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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 第107节

“她可真像你小时候,”贺敏之一边仔细端详孩子的小脸儿一边感慨,时不时又有一些新的发现,“不过鼻子好像更随她父亲——啊,还有这个小嘴好像也……”

白清嘉笑得都眯起了眼,跟母亲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过了好一阵贺敏之才想起来要问:“名字呢?名字取了么?”

“取了……”

白清嘉轻轻摸摸孩子肉肉的小手,眼中的温柔多得像是要溢出来。

“……叫霁时。”

云开雨霁,值此善时。

愿所有苦痛都终结在你尚未遇见的过去,此后一生顺遂,不见风雨。

第174章 、和会

白家?人一贯是很疼爱孩子?的, 小?霁时过?满月这么正?经的礼自然也免不了要?有一番大办。

润熙和润崇两个半大孩子?最是激动,打从回家?就一直围着家?里的小?妹妹看?——尤其是润崇,激动地一直拍巴掌呢, 说自己总算不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 逗得大人们都是合不拢嘴。

白老先生看?到小?外孙女也是十分欢喜, 尽管老迈多病的身体被远洋航行折腾得更加难受, 可?一见到窝在襁褓中的孩子?便不自觉眉开眼?笑,比比划划地要?求家?里人一定要?好生为孩子?办礼, 什么好东西她都要?有, 是拿人当眼?珠子?疼呢。

白清嘉被家?人的郑重其事闹得哭笑不得,劝又劝不住,只?好偶尔说几句酸话?调侃, 说父亲母亲如今最疼的不是她了、都不晓得多问问她生育的辛苦;她父亲母亲才不理她,单只?抱着小?霁时又是看?又是亲,也就徐冰砚迁就她, 一回?房间关起门来便把人搂在怀里, 待她比从前还要?温柔体贴。

“谁不疼你?”他还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些好听的话?哄人, “都知道?你最辛苦。”

她被顺毛摸得舒服极了, 还要?像猫一样在丈夫怀里伸懒腰, 一边嫌弃地说他是把她当小?孩子?糊弄、一边又被这些好话?哄得高高兴兴,倘若有哪天他不这样讨好、大小?姐恐怕还要?生气呢。

白公馆终于借着操办满月礼的事重新热闹起来了,《女子?新沪》编辑部的女孩子?们也都接到了赴宴的邀请, 一贯爱凑热闹的李锐一接到信儿便欣然前来, 一群人几乎都已到齐,只?有程故秋程先生一个说自己病了来不了。

“病了?”一个女孩子?微微皱起了眉,“是什么急病么?可要?紧?昨日我?还见过?先生,瞧着一切都好的。”

这话?真是不合时宜, 起码在孟柯这等眼?明心亮的旁观者听来就多少有些尴尬——其实程先生的心思又能有多难猜?白老师那样好的人、自然很容易就会爱上……

白清嘉同样明白对方有回?避自己和徐冰砚的意?思,但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她也就没再多过?问,径直转头去给自己的宝贝小?女儿换新买的小?花袄了,粉莹莹一只?玉团子?也别提有多可?爱,但凡瞧见她的人都忍不住要?贴上去香一口。

众人一起在白公馆度过?了一个圆满温馨的夜晚,还给小?霁时切了又大又漂亮的西洋蛋糕,结果孩子?不能吃、大人们却笑盈盈地将它分食了个干净;一起拍过?富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后白家?人便周到地送走了客人,关起门后又说起了搬家?的事——前段日子?徐冰砚一直在外打仗、家?里人又都在国外避祸,白清嘉继续住在白公馆倒还算是无可?厚非,可?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她再继续赖在娘家?便有些说不过?去了,遂琢磨着过?两天便要?搬到将军官邸去住,趁最近要?给小?霁时布置一间漂亮的婴儿房。

白清嘉坐月子?坐久了,如今正?是觉得闷、想折腾的时候,收拾房子?这样的事情恰巧可?以成为不错的调剂,于是日程一提上来她便踌躇满志兴趣十足,接连好几日都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的丈夫外出去挑选给女儿用的各类物品,从小?床小?桌子?小?椅子?、到奶瓶小?玩具小?衣服,什么都要?挑最新潮可?爱的去买,而且买一个还不算完、总要?多买二三四五个在后面备着,在百货商店从早逛到晚都不觉得累,让徐将军终于十分深刻地领教?了一番自己的太太在购物一事上的杰出才能,着实令他自叹弗如。

只?是他们搬家?的事情尚且还没收拾妥当,世界上就又有新的大事发生了。

——1918年11月11日,德国正?式宣布投降,其代表在巴黎北部的贡比涅森林雷道?车站的福煦车厢里签署了《贡比涅森林停战协定》,生效时间是上午11时,就此为轰轰烈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画上了句点。

和平的希望永远让人欢欣雀跃,而战后的和谈又显得至关重大?,全世界都在渴望恢复安定的秩序,身在远东的国人更希望能够收回?此前被列强抢掠的土地和权益,由此更加期盼一场有效的和议的到来。

终于在几个月后,巴黎和会于1919年1月18日于凡尔赛宫召开,每家?报纸每天的头版头条都被用来跟进它的最新讯息,却没想到它最终给出的结果会是那么令人震惊和愤怒——

和会做出决定,同意?日方代表的要?求,将德国此前在中国山东的一切权益转让给日本,不单是胶州湾的领土,甚至连那里的铁路、矿产、海底电缆都统统归日本所有,完全无视了中国代表和中国国民的感情及合法诉求。

而这,便是后来那场轰轰烈烈的五□□潮爆发的导火索。

1919年5月1日,北京大学部分学生获悉巴黎方面的消息,4日,北京三所高等院校共计3000余名学生代表便走上街头高声呐喊——誓死力争,还我?青岛!宁肯玉碎,勿为瓦全!外争主权,内除国贼!

一个个鲜红的大字触目惊心,仿佛在撕心裂肺地对沉睡中的人们大喊——

醒来吧!呐喊吧!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倘若你我?再不振臂高呼,则他日必将见哀旗遍野!

愤怒的人群冲进曹宅痛打驻日公使章宗祥,并?火烧赵家?楼,当日即有32名爱国学生被逮捕;可?这却反而更加点燃了民众的怒火和激情,到五月中旬,北京各校学生集体宣告罢课,并?向各省的教?育会、工商会等发出罢课宣言,天津、南京、杭州、重庆……全国多地云集响应,熊熊燃烧的五四之火已经势不可?挡,不把这浑浑噩噩的泱泱中华烧出一副新面孔便绝不肯熄灭!

上海滩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

学生们同样罢课游行声援北京,大街上到处都是愤怒的人群,新沪关不住学生们、也只?好暂时关了张,白清嘉因此又无法回?校工作?,干脆踏踏实实把力气都花在孩子?和他们的刊物上了。

其实与北京相比上海的形势要?好得多,毕竟徐冰砚同样对巴黎和会的结果十分不满,而他又一贯爱护无辜的民众、尤其不愿苛待年轻的学生,表面上虽然要?顺应大总统的指示派军警上街维持秩序,可?实际上除了个别浑水摸鱼趁乱行凶的歹徒以外、根本就没抓几个人。

白清嘉他们办的《女子?新沪》原本还有推介电影小?说的栏目,然而由于近来发生的时事实在太过?令人气愤、编辑部的大家?也不甘心再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粉饰太平,于是又专门辟了个“特别栏目”广收稿件,要?把对巴黎和会的相关评论尽数收集刊登,声援各界。

而李锐在此之外又有了新的兴趣,便是关注一种新鲜的主义——前年年末俄国可?是发生了一场震惊世界的革命,只?是当初国内的形势太过?动荡、上海又起了兵事,令人未能抽出心思去好好做一番研究;而实际上这场革命却是极了不起的,沙皇俄国一夕之间成了苏丨维丨埃俄国,他们的政党竟然只?靠工人的力量便推翻了不得人心的临时政府,不可?谓不是一条具有启发意?义的新路。

他们还有成系统的理论,严丝合缝地指导着他们的行动,马格斯与恩格尔斯的名字时常在各种场合被提起,李锐最近就在阅读他们的著述,时常为之亢奋激动。

“孟小?姐不是学俄文?出身的么?”他还兴致勃勃地跟孟柯提起,“倘若你感兴趣,我看?倒是可?以跟你白老师一起做些相关书籍的翻译——德文?与俄文?,相互参照着译,他日必是一本大书!”

孟柯当时正?沉迷于《新青年》上的白话小?说,觉得在去年5月的《狂人日记》之后、许多篇小?说和杂文?都写得十分有趣味,她于是也有些技痒,近来亦打算做白话?,只是那种语言的韵味尚且还未抓准、且又还尚未构思出一个内涵深远的故事,因此颇感头痛。

“先生是说马格斯与恩格尔斯的著作??”孟柯思索着问,“先生有这念头、可?是因为受了俄国人那场革命的影响?”

“自然!”李锐的精神仍十分振奋,一谈及此便神采飞扬精神抖擞,“我看?这是一条可?走的路,最起码也比靠着那些软绵绵的大资本家?来得妥帖——他们能把国家?搞成什么样子??一到关键处便妥协,最后只?能一事无成!”

这是热情饱满的话?,后来又被偶到编辑部的程故秋程先生听见了,他摇了摇头,在此一事上倒是与自己的老同学意?见相左。

“世界上的主义多如过?江之鲫,今天说一说这个,明天唱一唱那个,人人都像是有道?理,”他的言语十分冷静,倒是不为李锐的热情所动,“可?最终倡议的多了国民反而不晓得该信什么,最后路越走越散,终究会坏事。”

“一个人做事需要?专心致志,放到一个国家?也是一样,我?国与俄国的形势大不相同,又怎么能走一样的路?依我看?倒不必为这些纷杂的学说搅扰,专注于当下的事业才最紧要?。”

李锐与程故秋是多少年的老交情,过?去一同在北大求学时便关系亲厚,今日听了对方这番话?却也不肯苟同,皱了皱眉又说:“抗争的力量不能分散这自然是很正?确的主张,可?倘若路选错了,专心致志的后果便是错的人更多——眼?下局势到处一团乱,难道?还不能说明是路走错了?既然如此,选一条新路去试难道?不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锁了不知道多少次,历史教科书上都有的东西反复锁,大家看的时候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叙事完全不连贯,也显得对那段历史极端不尊重

别看这一章了,太烂了

第175章 恩师 “鸣岐——”

两人各执一词, 乍一听果然都很有道理。

程先生该是革命党中最忠诚的温和派、笃信孙先生的三民主义,而李锐的思想就比较驳杂,对新鲜的东西总是乐意了解尝试, 两人的出发点虽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 可在具体的路径上却似乎大不相同。

白清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分歧、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信的是什么, 于是最终只好搁置争议;且她想了想, 忽然又发现自己竟连徐冰砚笃信哪种主义都不晓得,一时心中也是深感惭愧, 遂打定主意等见到人后就要好好问上一问。

可惜那段日子他又变得很繁忙、不是随时能见到了,一来是忙于安抚民众维护治安,二来也是因为他的恩师方启正方先生忽然从北京到上海来了。

白清嘉对这位传闻中的方先生一直十分好奇。

几年间她已多次听过他的名字,知晓他是光绪朝的名臣、又是对徐冰砚有过知遇之恩的老师, 徐冰砚十分尊敬他,且似乎十分在意他对他的寄望与评价。

“我听说老先生已是耄耋之年,如今身体可还硬朗么?”她主动跟徐冰砚问起, “在京沪间往来一趟可不容易, 他专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信中说是为了到苏南祭祖,”徐冰砚一边坐在她身边看她抱着孩子一边柔声回答, “转道上海只是顺便。”

“哦, 那就是特意来看你的了?”她挑眉一笑,看着男人的眼神有些调侃的意味,“进士大人真是才高八斗令人难忘,人家老先生都八十多岁了还不忘专程拐到上海来看你。”

这话就是挤兑了, 他摇头笑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顿了顿又说:“先生博达,对学生都是一样关照的。”

她撇撇嘴、冲他促狭地笑, 两人亲昵了一阵,她又被男人搂到怀里去了,靠在他身边她总是感到很安全,过一会儿转而问他:“那我可以一起见见老先生么?我还没见过你的老师呢。”

“当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一只手又环着她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先生也说想见你。”

方先生是于1919年6月由苏南抵沪的。

那时上海工人大罢工正是闹得最凶的时候,纱厂、书馆、电车、船坞相继停摆,前前后后有超十万人参与罢工,运动的主力显然已在无形间由北京转移到了上海。

幸而军部进行了干涉,眼下铁路还没有停运,白清嘉跟着徐冰砚一起到火车站去接人,没等多久便看到火车轰鸣着从远方驶来,车门打开,已可见老先生的身影了。

他很瘦,清癯而老迈,像所有遗老一样穿着旧式的长袍马褂,因为上了年纪脊背弯得厉害,但一双眼睛还很亮,看得出精神矍铄;随行的还有若干他的家人和佣人,约莫统共有二三十号人。

“鸣岐——”

他一见到徐冰砚便眼前一亮,腿脚虽然已经不便走动,可那双枯瘦的手却已朝自己的学生伸出,徐冰砚亦快步迎了上去,恭敬地对自己的老师问好,接着又替代了他的一位晚辈在他身侧扶住了他。

鸣岐……

这个称呼于白清嘉而言总是有些陌生,尽管过去她曾听说过这两个字背后的渊源;此刻她看着徐冰砚搀扶着自己的老师、两人寒暄对话的状态也让她有种特殊的感觉,总觉得……总觉得自己的丈夫跟平时有些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

是因为他眼中的笑意比平时面对旁人时更温和诚恳么?

还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如此尊敬?

就像忽然见到了一个她前所未见的少年时的他……她的心情变得特别微妙。

怔愣之间那位方老先生却已朝她看了过来,眼中同样带着宽厚的笑,又扭过头去问徐冰砚:“这便是你的妻?”

“妻”。

与“太太”不同,这同样是老派的叫法,可也许有时老派反而象征着某种郑重,徐冰砚的神情也因此变得更严肃,点头应:“是,是学生的妻子。”

说着他便向她伸出了手、当时的神色也有种别样的柔情,她心里一跳、不知怎么竟忽然有些紧张,一边向他走去一边局促地对老先生欠身问好。

“好孩子,”方启正笑着对她点头,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她身边的徐冰砚,神情特别慈祥,“果然般配得很。”

徐冰砚做事一向周到稳妥,当天就将方先生的随行人员安排进了饭店落脚,又将他和他的亲人一并接进了官邸暂住。

那时白清嘉已经从白公馆搬出来了一段日子,原本没什么人气的官邸也伴随着她的到来变得越发像个温馨妥帖的家;她还亲自安排人仔细收拾过要供方老先生休息的客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透着用心,很令尊贵的客人感到窝心。

“我只住几天便走,原不必让你们如此折腾,”方先生微微叹着气,“这次转到上海来也是临时起意——鸣岐,你是太客气了。”

老先生虽是精神矍铄,可年纪毕竟大了,这么一路舟车劳顿难免现出疲态,进了官邸之后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起不了身,气喘得也有些急促。

徐冰砚见状连忙亲自给老师倒茶,方先生接过,喝下之后又缓了一阵才渐渐好起来,此时又起了兴致打量学生的官邸,见装饰上大多属西洋的风格、神情也似有些感慨。

“时候确然是变了……”他老迈的眼中透着淡淡的凄凉,“……如今都是西洋的天下。”

这话让白清嘉听了一愣,随后心里便感到一阵尴尬:这房子当初毕竟是她代徐冰砚收拾的,由于他一贯对这些衣食住行上的琐事没什么要求,她便大多依照了自己的喜好来料理,的确是带了不少西洋的风格——如今听方先生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有些不喜么?

她悄悄看了徐冰砚一眼,他则对她淡淡一笑、依稀有抚慰的意思,转头又跟他的老师回忆起了往昔,便是十几年前他刚刚登科时的光景,那时方先生还曾邀请他到府上做客,传统的中式院落十分古朴典雅,隐然而有魏晋名士的风骨。

“什么名士?”方先生笑着摆摆手,眼神中已染上了些许萧索的味道,“为时所弃一老朽尔,早已一文不名。”

这是自轻的话,别说是徐冰砚了、就是白清嘉听了也忍不住要皱一皱眉,方先生自己却似浑不在意,顿了顿又问起眼下上海的局势。

“我看这里乱得很,比京城还不像样,”他看着自己的学生沉沉叹气,似是十分担忧,“你在此统兵可曾遇到什么麻烦?不会被总统府里那些人为难罢?”

这是关怀后生的话、就同旧年徐冰砚刚在京中留任时一样,彼时他年轻尚轻根基又浅,在官衙之中难免受些排挤,那时方先生便是这样关怀他,时常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为难。

徐冰砚心中一暖,摇摇头说一切都好,又言:“局势变得太快,北京应当也会有反应,只要拒绝在和会的协议上签字,想来各地的民怨自然便会平息。”

方先生一听“和会”便又难免心头一沉,毕竟这样的和谈他是经历得多了——丙辰年后的《北京条约》,甲午年后的《马关条约》,辛丑年后《辛丑条约》……每次都是轰轰烈烈挨一顿打,接着气势汹汹和一次谈,最终垂头丧气签一沓约——如今的变化大概也就是暂且没有挨打,可最终约还是要签,百姓闹不闹又有什么分别?

他已冷了心、大清国亡了之后便不愿再谈论政治,只愿写写字作作画、同子子孙孙共享天伦,数着日子过罢了。

不过想起写字作画老先生便又有了精神,他回头对自己的长子招招手,示意他把随身携带的一个箱箧拿过来;打开之后复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徐冰砚,后者双手接过,还有些不解:“这是……?”

“多年不见,为师者自要赠你些礼物,”方先生淡淡一笑,显得格外愉悦疏朗,“不是一直喜欢董玄宰的字么?这是他的真迹。”

话音落下之时徐冰砚已然解开了卷轴,久经岁月的纸墨带着难以描摹的古朴气息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董公拙中带秀、清隽雅逸的字迹亦同时跃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