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似乎在想什么,坐着不动。
廖峰转身离开,不知道去做什么,在这空当里,沈漾立刻看向许发凉。
她先前气定神闲毫不在意的伪装被彻底撕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慌乱无措,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沈漾从不做什么错事,也很少什么人或事让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许发凉跟她对视的第一秒里,心就开始被蹂躏起来。
很快,廖峰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个铁制茶壶,没有带胶把放烫,壶口冒着热气,盘里有两个水杯。
“喝茶。”
廖峰浑身邋遢落魄,姿态却非常足,扬眉示意沈漾为他倒茶。
沈漾站起身,右手五指白皙修长,她不躲避,直接用手攥上了滚烫的铁制壶把,手指与铁把刚一接触,一阵几乎不能抵抗的剧痛就席卷了沈漾胸口,她咬着牙控制自己没有叫出声,倒满一杯茶水以后,便再也拿不住,茶壶砰地一声落在桌面上。
五指,跟壶把接触的部位已经变得触目惊心,常人被烫一下都要尖叫着条件反射离开,可想而知沈漾此时是费了多大的劲。
许发凉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廖峰千刀万剐,只是她被绑着双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沈破满闭上眼。
“厉害,外甥女,怪不怪舅舅把他们二位接过来?”
沈漾好一阵没有吭声,过了近十分钟才缓过来:“不怪,我既然知道舅舅在,就应该时时刻刻保护着爷爷和她,这是我的错,没有看护好他们,让他们跟着我犯险,舅舅这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在这种情况下,沈漾的头脑依旧清晰,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而是选择了不动声色地拖延时间。
这一片地已经接近郊区边缘,Jarry如果从发现她扔手机的地方赶过来,不堵车的话,那么这一会儿也快要到了。
沈漾手指上的剧痛让她生理性地涌出眼泪,她尽可能继续拖延:
“妈妈给我留下的遗嘱里,”,听到这一句,先前吊儿郎当坐着的廖峰猝然睁眼,双目非常有神。
“她说,如果舅舅出来了,叫我放下恩怨,好好照顾舅舅。”
听到这一句,廖峰神色莫名变换几下,像隔着久远年代,自己姐姐的这句话又把他深刻触动,但是很快,狰狞的恨意又爬上了他的脸颊:“我不用她管!”
廖峰曾经也是一个叛逆少年,每当他姐姐严厉地让他做什么的时候,他偏不。
“还有,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舅舅的?”
想起Jarry给他注射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廖峰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东西:“我出狱时候,虽然被关了二十几年,但也不是现在这幅鬼样子,我现在快死了的样子,都是拜我的外甥女所赐!现在,该你选了,是打到你快死了的爷爷身上,还是打到你搞的小妹妹身上,自己选吧。”
沈漾转过头,看着一老一小坐在一起。
“打我!沈漾!我不在乎这具身体!”许发凉双手被绑,想挣扎着起身,肩膀却被壮汉狠狠压着。
“不行!听爷爷的话,反正我已经老了,无所谓这些东西!听话!”
沈漾仔细听着四方,依旧没什么动静。
除了两个人冲着她喊,没有别的杂音,看来Jarry的到来遇到了某种困难,他没能顺利地找到这里。
“一分钟,选不出来的话,你们三人都试试这玩意儿,你别说,还挺爽的。”
廖峰把手机拍到桌上:59,58,57……开始倒数。
这东西给沈破满,沈漾绝对不会做,而打到许发凉身上,她怎么舍得?
秒表一下一下走的很快,她犹豫了片刻,三十多秒已经过去了。
如果实在不行——
沈漾抖着手用注射器吸了一整管白色液体,右手针尖抵上了左边胳膊。
“沈漾!”
许发凉第一次叫出沈漾大名,只是她口中的这两个字语调尖锐怪异,带着哭腔:“你敢动一下,咱们就完了!”
沈漾动了动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廖峰感到一阵快意,仰着头大笑起来。
许发凉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花,无力地瘫坐在地。
沈漾左手拳头握紧,针尖瞬间刺破了她的皮肤,她按着注射器的一端,慢慢推进——
正在这时,仓库外面响起一声嘹亮男声:“有人吗?!”
沈漾停下手中动作,听出了这是Jarry的声音。
“谁?!”
黑西装中年男人和廖峰对视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移身到仓库大门后。
虽然现在是法制社会,但是别有用心的人依旧可以从暗网上面购买枪支,不到一万的人民币,完全可以搞到一把小手.枪。
可是他低估了外面人来的速度,以及来的人是真枪实弹的特种兵。
门刚打开一条缝,中年人刚刚探出身体,门就被极大力道掀开,几乎是与此同时,站在沈破满身边押着他的两个壮汉就被两颗子弹洞穿了眉心。
沈漾一步跨到桌子对面,把注射器按进了廖峰的脖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白色液体全部打了进去。
廖峰软绵绵倒在地上。
“您老了,舅舅,没有了那个集团,没有了当年的心思和反应,您还要跟我玩儿?舅舅,您是来送头的吗?”
廖峰低低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