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 赵博昨晚睡得很香, 脸色满足,还带着几分傻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边走神,一边擦肩而过往外走。
赵峰脸色一僵, 盯着他脸色碍眼的表情, 脸色变得有几分狰狞。
都是他,要不是他得罪自己, 自己也不会费尽心机去修理他, 弄出了现在的这些事。
赵博:“???”
赵博抬头, 注意到堂哥的样子, 皱了皱眉, 嫌弃地避开他, 转身绕路跑了。
赵峰差点冲动追上去, 想起刚才外面的议论声, 咬牙忍住, 继续进院子找爹娘。
外面的事情还没解决, 不好发难,免得大伯生气。
但是等这件事完了,他一定要好好地让爹娘整治三房一顿!
赵博这个小娘养的都能随意出门, 偏偏他作为赵家最出色的第三代, 却不能随意出门。
这口气, 实在让他如鲠在喉。
进了院子,赵峰找上正在用早膳的四老爷和四夫人,忍不住埋怨地将赵博的事情说了一遍,闹着要两人现在去找大伯问问怎么回事。
四老爷站起来:“还没摆平?大哥怎么回事,都一个晚上,这点小事搞不定。”
“是啊,都一晚上了,大哥会不会是故意陷害我们,所以才搞不定?走,我们去找老太太,让老太太评个理。”
两人不愧是多年夫妻,想法都一样,脸上嫌弃,语气抱怨,连东西也来不及吃,带上一群下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正院找老太太。
赵峰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也跟着去了正院。
正院里,也刚好有一场好戏正在开始。
三人进去正院,就看见了四张熟悉的老脸,正围着老太太不知道说什么。
老太太脸色尴尬,扶着下人的手,想要起身离他们远一点,却被围着走不出去。
一家三口看清那四人的样子,脸色同时抽了抽,心里纳闷又厌恶:他们四个老东西又来干嘛?
要说老太太对他们四房这么好,他们心里对老太太自然也是十分尊重的。只有一点,让他们一直怨恨在心,不想和老太太亲近。
老太太出身临县的王家,以前也是小有名气的富户,后来老太太的爹娘过世,四个弟弟当家,都是吃喝嫖赌的败家子,硬生生把王家给败光。偏偏四人不反思,也不努力上进,没钱的时候,就来赵家打秋风,蹭一两个钱花。
当年赵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对这四个小舅子十分看不惯,他们上门来打秋风,老爷子一概不理。
后来老爷子过世,家里话语权最大的人变成了老太太,老太太就像是上辈子亏欠了四个弟弟一样,隔三差五的补贴,差点就把赵家搬空。
还好大哥娶了大嫂后,将中馈交给大嫂管理,又有郡守大人那条亲戚关系,赵家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赵家才没彻底垮掉。
这之后,几个老东西还想继续打秋风,被大夫人骂了回去。
老东西心里积怨,在外面到处败坏赵家的名声,还败坏老太太的名声,把老太太气得够呛。
可即便这样,老太太就像是中了**香一样,拿不到公账上的银子,竟然隔三差五地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这几个老东西。
这可把四房气得够呛,对老太太补贴的行为很不满。
那都是他们四房的银子,将来老太太归西,私房钱不全都是他们的吗?给了这几个老东西,就是在吸他们四房的血!
难道说,这次他们来,又是来要钱的?
一家三口同时冷下脸,冲进去想要好好地理论一番。
而那四个枯瘦的老人,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当年被赵家嫌弃,他们到处宣扬赵家的不仁,抹黑老太太的名誉,搞坏赵家的名声,弄得赵家的生意很是惨淡。老姐姐怕了,私底下偷偷补贴他们,他们才善罢甘休。
不过一个威胁用了这么十几年,也已经有点过时,老姐姐最近的补贴都给得越来越少。
现在四房主动送了一个把柄上门,他们要是不把握住,就是傻子。
看着四房几人脸色薄怒地冲上来,他们心里冷笑,撸起袖子,做好了准备。
来吧,谁怕谁?
……
正院里,撕逼大战轰轰烈烈,声音吵嚷着大半个赵家都能听见。
快要出门的赵博听见一点动静,好奇地收回了出门的脚步,偷偷摸摸跑回去,躲在正院外面偷看。
看着看着,发现他老爹竟然也混在下人里面,看得津津有味,好奇地凑了上去:“爹,四个舅公什么时候来的啊?”
三老爷瞥他一样,压着声音道:“我刚刚放进来的。”
赵博惊叹,忍不住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又看了一会儿,眼看正院这档子事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赵博有些焦躁地挪了挪脚步,低声道:“爹,我去告诉温钧这个好消息,等我回来,你可要告诉我结果是什么。”
“去吧去吧。”三老爷头也不回地摆手,嫌弃他总是打扰自己看戏。
赵博:“……”
赵博无语,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小跑着出门,去找了丛安。
丛家距离赵家不远,勉强算是邻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小时候没有认识成为朋友,反而是在私塾里才第一次见面。
接到丛安,他们二人出了城,一路往温家的方向去。
路上边走边聊,赵博想起昨天的事,兴致勃勃问:“对了,昨天听说是你找到钟学成,才及时报上名的?”
“嗯。”丛安脸色高傲,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赵博撇嘴,不走心地夸了他一句“真厉害”,然后就一边走,一边眼睛滴溜溜地等丛安开口。
丛安没注意到,还在走神。
赵博憋屈地抿紧唇,脸色渐渐不太好看。
等到丛安回过神来,想和赵博说话,就看见他无精打采,一副恹恹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赵博不想理他。
丛安茫然了一下,突然灵光一现,明白过来,盯着赵博,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脖子,闷声道,“那个……赵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消息流传这么广,都是你的功劳,你做得很好。”
“真的?!”赵博眼睛发亮,猛地来了精神,挺胸抬头,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还要假装谦虚道:“其实也没有了,主要是温钧和我爹厉害。我和你说,昨天的事情……”
赵博开始说个没完。
丛安看着他又恢复了活力,松了口气,在心里嘀咕道,温钧说得果然没错,这小子,就是很好哄,随便夸夸就行。
他们以前闹崩,实在是不应该。
掌握了和赵博沟通的技巧,丛安面色自然很多,每句话都能附和上。
就这样,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温家。
本想敲门叫人,一抬头,却看见温钧就在院子里,坐在小小的桃花树下,手里还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边上,身穿浅粉色长裙的女子托腮等待,眼睛里满是崇拜和星星。
两人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尴尬。
总觉得打扰了人家。
最后还是季明珠眼尖,先看到两人,推了推温钧,温钧才发现两人的到来。
温钧淡淡一笑道:“怎么站在外面?进来坐吧。”
两人呐呐进来,在圆桌对面坐下,本来还想和温钧说说计划进行到了哪里,看着温家恬静闲适的气氛,却不好说了,呐呐道:“温钧,你干什么呢?”
温钧放下笔,随口道:“我打算给明珠打一架秋千,先画图,好准备木料。”
两人嘴巴微张,面露惊讶。
季明珠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道:“我去给你们倒茶。”
赵博连忙道谢:“麻烦嫂子了。”
等季明珠走了,他挠了挠脑袋,问温钧:“你不着急赵峰的事情了?”
“噤声!”温钧蹭地瞪他一眼,转头看季明珠,见她已经进屋,应该听不到这里的动静,才舒展眉宇,嫌弃道,“明珠和我娘还不知道昨天的事情,这件事不要再提,免得她们知道后担心。”
赵博缩了缩脖子,吓得赶紧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表示一定不再说。
温钧见状无奈,摇了摇头,放松下来,继续在白纸上描画着什么。
温家住在老宅,地处偏僻,消息闭塞,对于上林县里的消息接受缓慢,刚巧昨天村里又没有人进城,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温钧报名的事情出了岔子。
温钧也没打算告诉她们,昨晚回家,她们询问他干嘛去了,他随口用了一个借口搪塞家里人,免得家里人担心,然后早早上床休息,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没想到,差点毁在赵博手上。
温钧心里摇头,对此无奈又好笑。
赵博这人也心大,很快忘了刚才差点做错事,探头看温钧描画,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你不去县城,也可以温书嘛,怎么好好地突然想起要打秋千了?”
温钧放下笔,看了眼正屋,见季明珠还没出来,随口道:“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也是为了避免穿帮。”
今天一早,他倒是想去上林县继续查看情况如何,却被明珠绊住了脚。
季明珠说她觉得无聊,想和温常氏一起去县城逛逛。
温钧当即心里一突,她要是去县城,岂不是立刻就知道昨天的事情?他昨夜费心隐瞒也就没了必要?
为了不穿帮,温钧思考之后,决定留在家里,陪季明珠一起说话。
光说话也很无聊,看她没什么事做,他就顺口说了句,给她打一架秋千。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对于女孩子来说,秋千都是十分有魅力的存在。
季明珠立刻就放弃了去县城逛逛的打算,留在家里,为温钧研墨端茶,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秋千出现在白纸上。
这也是赵博和丛安来到温钧,却看见温钧如此闲适模样的原因。
非是他不想出门,是在是后院更加重要。
为了让后院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安心,不为此事操心,他还是愿意花费一些时间,在家里陪陪她们的。
反正上林县如今的情况,他也能猜出大半。
温钧想着,还要再说,耳朵里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一顿,立刻收声,继续抬手描画草图。
“你们喝茶。”
季明珠端着热茶回来院子里,放在石桌上,客套地说了一句,示意赵博和丛安喝,然后继续乖巧地坐在温钧身边,看着那张还未完工的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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