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还没完全离开大殿,朱由检就迫不及待地随曹化纯来到后殿,一大叠宣纸堆放在案桌上:“化纯,真有这么多?”
“陛下,不会有错,奴才算过两次。”曹化纯轻轻拍打胸部,尽量让心跳缓下来。
朱由检大喜,他一张一张仔细端详,就像看着自己初生的孩子,“化纯,谁的最多,少的有多少?”
“回陛下,最多的是刑部尚书徐兆魁,有一百万两,最少的是工部的几名给事中,只有数千两。”曹化纯压低声音,他不知道朱由检的心思,到底是银子交的越多,说明他越有诚意,还是银子交的越少,说明贪墨越少。
“哈哈,辽东军饷有了,海军军饷有了。”朱由检喜不自禁,加上从魏忠贤、客映月等人府中查抄出的四百六十万两,他一下子增加了一千四百多万两,这几乎相当于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他才不管曹化纯的想法,他相信,东林党手中的银子也不在少数。
朱由检走后,大臣们还在回味朱由检的每一句话。
新的职务下达之后,不能再有党争?
“现在新的职务还未任命★,,我要弹劾东林党。”
不知是谁,抓住朱由检话中的漏洞,他要将失去家财的怨气和签字时的窝囊气,尽情发泄在东林党的身上,要不是东林党集体弹劾,他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损失,既然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那东林党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是呀!”更多的人回过味来,这到底是朱由检的过失,还是朱由检故意留下的尾巴?
“走,回去写折子。”趁现在还没有致士,怎么也得咬东林党一口,众人小跑着离开皇极殿。
京师的风声再次吃紧,不过,这次担惊受怕的却是东林党人,他们没想到自己一手挑起的祸端,最终砸到自己的脚背。
被朱由检漂白了的阉党成员,发了疯似的,向朱由检上折子弹劾东林党人,不管他们手中有没有确切的证据。
朱由检再次下达戒严令,任何官员不能离京,尤其不能携带银两离京。
十一月二十三日,朱由检召见内阁次辅施凤来,命他在一天之内,整理出所有弹劾东林党人的奏章,列出有关人员,并附上他们贪墨的证据。
十一月二十四日,施凤来交出一份多达一百四十五人的东林党在京贪墨人员名单。
十一月二十五日,朱由检召见这份名单上的一百四十五人。
十一月二十八日,东林党人交出贪墨的一千三百万两白银,并且在廉政文书上集体签字。
京师的主要官员,不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都被朱由检搜刮了一遍后,又集体漂白了。
十二月一日,是朱由检在皇极殿举行朝会的日子。
这是阉党和东林党互咬之后,第一次在朝会上大会面,双方现在都被朱由检漂白了,都没有了背在身上的包袱
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一些脾气火爆的低级别官员,躲在人群的后面,开始了语言甚至肢体的冲突,幸好双方的首脑人物还能保持克制,暂时没有晾成朝堂血案。
内侍曹化纯向中堂一站,从袖中抽出一面黄绢,站在前排的高官不觉眼睛一亮。
曹化纯声音不高,却是拖得顿挫有调:“圣——旨!”
朝堂立刻安静下来,连刚才在冲突中吃了暗亏的官员,也暂时忍住了报复的行动。
“自剪除魏阉以来,朝中大臣屡次弹劾本朝同僚,朕仔细查阅,朝堂贪墨触目惊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今众臣都能诚心悔过,姑念众臣都在廉政文书上签名,此次过后,朝中众臣,一律不得弹劾过去之事。”
“鉴于魏阉祸国,朝中官员设置重叠,今朕根据各人悔过之决心,重新任命官员。”
根据这份圣旨,六部进行大规模精简,每部只有一名尚书。
新的六部尚书分别是:礼部尚书黄立极、吏部尚书王永光、户部尚书毕自严、兵部尚书李春烨、刑部尚书乔允升、工部尚书李长庚。
远在辽东的孙承宗,不再挂兵部尚书衔,朱由检另行下旨,将他从“蓟辽经略”升为“蓟辽总督”,继续统一管理辽东前线的一切军政要务。
由于上一任内阁成员全部是阉党成员,不能完全代表朝廷的意见,朱由检决定,暂时撤销内阁。
没有了内阁,六部将直接置于朱由检的管理之下,而且,没有内阁的封驳,朱由检可以随意下达圣旨。
六部尚书中,黄立极原来是首辅,暂时统领六部,算是第一尚书。
在六部尚书的人数分配中,黄立极、李春烨原属阉党成员,毕自严属于中立派,而王永光、乔允升、李长庚都是东林党人,或者是亲近东林党的“反魏派”,东林党暂时占优。
在六部的权力划分上,吏部尚书、刑部尚书这些手握实权的都是东林党人,但掌握兵权的却是来自阉党的李春烨,同样来自阉党的黄立极,虽然是礼部尚书,实权不大,不过他被朱由检钦定为六部尚书之首,因此,阉党和东林党基本打成平手。
就在绝大部分朝臣还在判断本人和本党的得失时,朱由检发话了:
“如今新的朝廷已经诞生,众爱卿应当团结互助,为大明的社稷和大明的发展贡献自己的睿智。”朱由检话锋一转,“纵观历史,党争乃是亡国之道,今后,朝堂内外,如果再出现党争,那你们就等着致士吧!”朱由检的目光从六部尚书的脸上一一扫过。
“臣等恭听圣谕,绝不党同伐异。”朝臣齐齐跪倒在朱由检的面前。
“众卿平身。”朱由检待大臣们都站起身,“现在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朝会,你们回去后,平时要做好各自的本质工作,但也不得干涉别人的正常工作。”
“是,陛下,臣等领命。”
朱由检向曹化纯使个眼色,顿时,曹化纯尖利的嗓子充斥大殿:“散——朝!”
大臣们还要考虑自己的得失,很多事情都还没想清楚,谁都希望早点回去盘算盘算,就连问问朱由检什么时候开始正常朝会都忘了。
那些即将脱下胸前各种动物官府的大臣们,更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魂魄早就不知道飞到九天玄外去了……
一腔热血较长短,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鸡鹤还依旧,几家去职归垄头。
…………
陕西的孙传庭派人来京,面见朱由检。
陕西这一年的赋税,达到创纪录的一百六十万两,一举越过数个台阶,成为仅次于南直隶、北直隶、浙江、湖广、广东、四川的第七大赋税省份。
但朱由检离开陕西后,孙传庭失去了主心骨,因此他将奏章直接上给朱由检,询问陕西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陪同信使进京的,还有一名叫黄二的无业人员。黄二是朱由检在去西安的时候,在归德饭莊遇到的。当时朱由检心中有些想法,就让黄二将来去延绥找自己。
后来黄二在归德堡混得不如意,就去延绥寻找一个叫王信的人,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王信原来就是信王朱由检。
但朱由检依据离开延绥,回到京师当皇帝去了,黄二感到无限惋惜。这次孙传庭派人进京面见朱由检,被黄二觅得机会,死活求着信使带着自己,一同来到京师。
朱由检看完孙传庭的奏章,不禁哈哈大笑,挥笔在孙传庭的奏章上批下了二十个大字:“胆子大一点、步子快一点、工商重一点、农业稳一点。”然后他留下了黄二,将信使打发回去。
十二月三日,朱由检在乾清宫西暖阁整整躺了一上午。
他在后世就养成了晚上躺在床上闭目思考的习惯,现在阉党和东林党基本被收复,他要好好好好考虑未来。
朝廷的未来。
大明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
但朱由检现在晚上根本没空,婉儿和胡心雪已经回京,和周玉凤一道,暂时住在坤宁宫,朱由检每晚都在坤宁宫安寝。
名义上是安寝,实际上有一后两妃在身边,特别是婉儿这个小棉袄在,朱由检晚上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时间思考。
朱由检有时候就怀疑:皇上的女人再多,就是临幸先帝的太妃,大臣们都不会反对,大臣们甚至鼓励皇帝多纳妃子,多选美女进宫,多生几个皇子公主,是否就是为了让皇帝日夜疲惫,从而在朝堂上萎靡不振,他们才好掌控朝廷,增加各自的权力。
按照大臣们的设想,每个皇帝都应该过上相同的生活:
上午要朝会。
下午阅奏章。
晚上广耕田。
如果朱由检也按照大臣们的意愿过日子,那他就是皇帝,而不是朱由检。
皇帝有自己的时间吗?
皇帝有休息的时间吗?
皇帝有思考的时间吗?
幸好朱由检暂时只是初一和十五举行朝会,其余的日子上午的时间都省下了,这才有时间思考未来。
既然阅读奏章的时间暂时不能省,既然广泛耕田的时间永远不能省,那就必须节省上午朝会的时间。
朱由检更加坚定了以后不上朝的想法,无论大臣们怎么反对,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一觉睡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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