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晔这种人,必定会在肮脏之上铺一层伪善,装作无染的模样。
他见多了。
镇国将军他带上**,转身离去,该回将军府了,他来时故意避开众人,而替身在将军府接待客人,此时回去,无人知道他来过这里,过了今天,何晔的名声就在京城完了,谁会信他的话,他想起曾得到的情报,何晔并非首辅之子,首辅无能,但她夫人却怀了孕,奈何夫人手握首辅的软肋,首辅不得不瞒下来,他轻笑,何晔算是完了。
接着他目光冷冽,想起了宫内事,皇后怀了孕,她妹妹地位受到太大的威胁,可用的宫妃变成庶人,细作悄无声息地消失,他换个手段,替他妹妹筹谋,宫镇国将军阖上眼,转而又睁开,皇后怀孕,屏退众人,镇国将军不得不重新布局,那群剩下的宫妃里,他选了林常在,他手底人这时伪装成别人,递上凶器,她接了下来,马上她就要去害皇后。
镇国将军无声的笑了,真好,一瞬之间,解决了两个麻烦事。
他没有回头,随便一想就可以想到戚念的惨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打击道皇后呢,他恶毒地想着,皇后最宠爱她这个妹妹,消息传到宫里,会不会让她堕胎,加上林常在的刀,会不会让她一尸两命。
他化成一道孤影,消失在这里。
昭和殿,皇后从这里坐着读一本书,她目光慈爱,念给肚里还未成形的孩子,此时传来声响,是皇帝身边受宠的太监,他传来圣喻,道皇帝在御花园等着她。
芸氏走了过去,递上一些金银,温声道:“劳烦公公了。”那老公公笑眯眯道:“今日荷塘开出两朵并蒂莲,陛下路过时看到,请各位宫妃去看看,众位娘娘都宴请了,皇后娘娘身子重,要小心些。”这老公公说罢就走了。
皇后皱了皱眉,起了身,月娘扶住了她,担忧道:“娘娘,陛下不好花草,今日赏这并蒂莲,怕是其他娘娘提议的。”不知前面有什么等着娘娘,这话月娘没法说出口,可她知道,皇后早已知晓。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那群人都出招了,哪有不接之理,更何况。”她目光一冷:“我在昭和殿待了太长的时间了,也是时候出去了。”
水榭坐于莲花厅内,廊腰缦回,蜿蜒曲折,皇帝坐在水榭内,四处都能望到莲花,他心情不错,品着香茗,公公传话道:“这莲亭在宫内数十年,已经有几年没出过这并蒂莲了,今日却得见两株,陛下赶紧让娘娘前来,诸位娘娘,这莲花可不是白看的,陛下怜惜各位娘娘,若是谁提一手诗,那今日就赐赏。”
公公说完这话,众位娘娘面色各异,作诗一事,于众位娘娘而言,不算难,可好与不好,这就容易落人口实。
但还是有人尝试,一嫔妃稍作思考,就做出一首诗来,皇帝闻后大喜,赐了金银,众嫔妃见皇帝如此,纷纷做出诗来,一时之间,争奇斗艳,水榭周围喧嚣热闹。
可林常在却在一旁没有说话,她静静凝视着帝王,想起那夜侍寝,皇帝不小心露出厌恶皇后怀子的情绪,而后更是借助一位故人,得到了打胎药。
第18章 赏莲
皇后款款而至,她来得不算晚,只是她见这里喧嚣,她心中不快,可见到皇帝面上许久未露的笑,她也懒得在这里发火。
宫人眼尖,见到了皇后,唤了声千岁,众妃见此,赶紧行礼,她堆起笑容,平了身,缓缓走到陛下身旁,这小路太过曲折,皇后走得并不方便,但她没露出难受的情绪,只是路上瞎想着,这是皇帝故意选的地么,对自己还真是不友好啊。
皇后走到皇帝面前,宫人赶紧在主坐上多加了层软垫,皇后坐到了主坐,她笑着对皇帝道:“这并蒂莲难见,却未想到开了两株,还是在今年,想来是给陛下送个彩头。”
皇帝将目光终于放到皇后身上,他含着笑,却未笑到眼底,揶揄
道:“梓潼这话说得朕倒是爱听,只是这彩头不知是什么?”
想起那个妹妹渴求的人,忍不住为温岭说句好话,她轻声道:“听闻南山有匪祸,想来众军必定旗开得胜。”
皇后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含情脉脉一般,望着皇帝,她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皇帝召妃子侍寝,身为皇后,倒是有几次特权,可皇帝却非有必要不去召见,他少有的几次来昭和殿,都会说些漂亮话,安抚她,可她不是傻子,只是懒得计较,如今在白日见到他了,还真是有些奇怪。
她已经对皇帝死心了,可看到这张面容清朗、对她笑的脸,她心里嘀咕着,谁能成想,大虞国最后的位置,会落在他身上,当时他只是个病弱的少年郎,细雨飘落,打湿一地残花,他面色苍白病弱,头上却带着玉冠,穿着一袭白底金纹长衫,羞涩的对她说:“姑娘,我这有把伞,可送你归家。”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少年产生兴趣,还伞之后,她就彻底陷进去了。
谁成想如今两看相厌,却还是告诉众人帝后和,她好想问问皇帝,他对她伪装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南山之事,皇帝在朝堂上发了无名火,而那日正好是查出皇后怀孕之事的时候,他不为南山愤怒,不过是一场匪祸罢了,他怕的是外戚。
如今皇后提出来,不像是说那彩头,倒像是提点皇帝,她知道自己的恐惧。广袖下皇帝握紧了拳头,可脸上还是温润的笑:“那借梓潼吉言了。”
他转头看向了莲花,道:“继续。”众妃知道皇帝的意思,接着作诗,期间皇帝又赏了不少宝物,一时之间,有人喜气洋洋,有人面色忧虑。
皇后没有参与进去,她面上挂着笑,从这里像副美人画一样,垂坐在这里,听着众妃作诗,不得不说,她们即兴做得诗确实不错,若不是场合不对,皇后都想拊掌称赞。
可是到了后面,众妃做起诗来有些疲软无聊,皇后也听不下去了,她坐了许久,有些不适,但她忍住没说话,闲来无事,只能打量起皇帝的妃子。
除却她扁为庶人的妃子,坐在这里的人环肥燕瘦,各有姿色,而皇帝最宠两人,一位是林常在,另一人就是庄妃。
林常在她倒是见过,得宠的时候盛气凌人,在帝王面前却乖顺得很,这样的女子,唯一依靠的只有帝王的宠信,一旦失去了,只会如烛火,烧尽后再无光芒。
是个需要提防的人啊,这种人用的计谋不会是那种绵里藏针的手段,她要的是速战速决。
她的目光又划过的徐妃,这人兄长为镇国将军,手握兵权,皇后一想到徐妃做的事,想起喜儿,她就忍不住恼火,这类人才是最最麻烦的。
而还有位庄妃,今日却没来,传闻是抱恙了,这位庄妃才算是后宫的传奇,从一个小小的婢女,变成仅次于皇后的妃子,她只记得是个病恹恹的美人。
过些日子新一批采女又要入宫了,皇宫的颜色又要变一变,皇后捂着肚子,忽然有些不适,对皇帝道:“臣妾身子重,今日怕是不能长陪了。”
皇帝面上透着关切:“梓潼如今确实不似过去了,快回去吧。”
皇后匆匆告了别,可走到半路上,却腹痛难忍,她身子一软,直接伏在凤撵上,那剧痛像是突然降临在她身上,盘踞在她肚子上,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剥走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她额头上冒着冷汗,气息不畅,无力喊出侍女的名字。
林常在她冷汗淋漓,不知道皇后现在怎么样了,那打胎药名为百岁寒,是山间难得的药材,它性阴,极易堕胎,可那东西太稀少,除了她,宫里没人知道它的作用。
她用在了皇后身上,在她还没来的时候,她就派人撒在了凤撵上,凤撵不是谁都能碰,可近日皇后不出门,那看管的人自然没那么上心,只是按照规矩锁在库房里。
她派人夜袭库里,将药粉撒好,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莲花花开并蒂莲,皇帝宴请众妃观赏。
她知道,那天夜里,皇帝临幸了她,恍惚间她听到公公说了,半夜皇帝就走了,可她却清醒了,皇帝或许是故意告诉自己的,他有自己的私心,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想要。
既然如此,她就替皇帝做。
* * *
那两个人面露淫|笑,要登上马车,刚要打昏马夫,无未想到马夫突然暴起,一瞬之间,把这两人打昏。
何晔愣愣地看着这结果,这结束的太快,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忽觉不妙,赶紧逃走,下一刻马夫就下来把他制服,绑在了树上。
他们三人好很是整齐,一个占据一棵树。
何晔脸色通红,不明白怎么这马夫会突然发难。
下一刻马夫就掀开脸上的**,那张脸何晔很熟悉是太傅的徒弟,大理寺寺丞林辜闲,就在此时,车底下钻出一个人,那人也是何晔见过的脸,铁面神捕程澜。
这周围响起马蹄的震动声,那渐行渐近的队伍,是程澜的手下。
林辜闲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看着何晔:“我当何公子是心迹坦荡之子,没想到我看走眼了,不知何公子告诉我,什么仇什么怨能这么对喜欢你的姑娘。”
第19章 皇帝
何晔一直到成亲前都未邀请过她,如今这般诚挚,必定出了什么变故,她细细思考,琢磨忽略掉了哪里,她终于想起来了,皇后怀了孕,她挑衅了镇国将军,这两件事都足以让镇国将军愤怒,今日之事,恐怕也是镇国将军设的一个局。
她只是没想到镇国将军这么快就和何晔搭上线了,曾经他们联手过,可那时皇后已经诞下皇子了。
时间提前了许多,她并不畏惧,戚念请来了林辜闲,林辜闲武艺高超,歪门邪道也都识一些,最重要的是,林辜闲能让程澜帮他,程澜手下有人。
林辜闲扮成马夫,程澜在车底下,就怕有人发难。
何晔递过茶,过了林辜闲的手,林辜闲“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淋在了手上,他轻而易举辨别出那是什么,他眼神晦暗,没有料到,首辅之子竟会做出这等事。
那两个大汉也会些拳脚功夫,只是他们没有设防,不曾料到一个马夫竟然会先发难,这才一击必倒。
戚念也不会喝下何晔递过的茶,她通晓医术,这里面的东西她还是懂上一点。
于是弄出昏倒撞击的声音,让尚碧配合自己,一步步引蛇出洞。
程澜的人很快就包围了这里,可是这里只剩一个何晔和两个大汉,没有第四个人,镇国将军跑了。
戚念听闻后不得不说镇国将军谨小慎微,这里没有留下丝毫的证据。
而那两个大汉醒后,拷打后只知道何晔公子身边有个人,至于那人是谁他们就不知道了,他们形容的那人,相貌普通,平平无奇,林辜闲和程澜对视一眼,镇国将军在此中易了容。
何晔面色渐渐由红转白,身体抖如筛糠,他想喊出镇国将军,可事到如今,又听到那两人说的话,他才知道,只有自己被坑了,他想说出那人是镇国将军,可他却没有和镇国将军用计的证据,
他只能空口白话哭诉着:“是镇国将军逼得我,我是昏了头,念儿妹妹,我错了。”他一遍遍承认自己的错处,。
可她戚念并没有下车,她听了片刻,终于道:“两位大人,何公子犯了错,那就交给两位大人处置了,戚念就不参与了。”说罢尚碧就从马车中从来,牵起了缰绳,驾着马车就回去了。
林辜闲和程澜搜索了一会,也没找到证据,把何晔的嘴堵上,带着这三天也回去了。
何晔在京中还算出名,一路上不知多少人认出了他,议论纷纷,讨论这首辅等我独子犯了什么错。
完了,全毁了,何晔彻底无力。
戚念回到府中,尚碧担忧安抚道:“小姐,没想到何公子竟会如此待你,枉费小姐一片真心。”
戚念摆弄着珠钗,她手指纤细嫩白,与珠钗颜色交相辉映,凝成一副美景,她垂着眼,道:“何晔如何已经对我不重要了,只是这一次我们彻底恩断情绝,倒是镇国将军,我有些愁绪。”
“何公子不是招出来了么,林大人难道惩戒不了他?”
戚念摇了摇头:“镇国将军完全也可以倒打一耙,没人见过镇国将军,他当时和何晔在一起是易容的,那两个生人根本不认识镇国将军,他京中恐怕也布置好了,会让众人误会他在京城,何晔说出来的罪证,哪能定下镇国将军的罪呢。
前些日子我惹了他,此人很是难缠,我料到日后他会报复,只是没料到他会接住何晔的手报复我,不过也算是谢谢他了,让我这么快看清何晔的真面目,和他没了关系。”
尚碧担忧道:“那要如何平息镇国将军的怒火?”
戚念已经把珠钗放到宝匣内,面色冷然:“他利欲熏心,所图之事乃天下大不敬,加上我姐姐怀了龙胎,这仇怨早就结下了,这怒火平不平又有什么差距!”
如戚念所料,何晔关在数十天,而调查到镇国将军的线却断了,那日镇国将军接待客人,那客人足以证明。
最后受惩的人只有那三人,而戚念的名字被林辜闲藏起来了,众人最后也只知首辅之子何晔调戏良家子。
镇国将军闻后大怒,他要给戚念一个难忘的教训,没料到戚念竟对何晔设了防,他眸光寒意一闪,京中传言如此不可信,这时门外下人道:“将军,有贵客。”
镇国将军请了那人,单独会见,那人白日披着一身斗篷,身旁跟着一个侍从。
他们到了一个屋内,镇国将军率先说道:“首辅大人不会为何公子而来吧。”
那人摘下兜帽,一张成熟的脸上面无表情,果然是首辅。
***
宫内,皇后胀痛难忍,可是她在凤撵之内,无人知道她的痛苦。
月娘和流如在前面走,面前忽然出现一人,她们定睛一看,竟然是庄妃。
庄妃以身子不适不去水榭,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相遇。
月娘福了一礼:“庄妃娘娘。”
庄妃挥了挥手,让她们平身,对着凤撵柔声道:“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凤撵内却没传出皇后的声音,月娘脸色一变,对抬轿人道:“放下来。”
抬轿人即刻轻放,月娘走上前去,掀开帘子,只见皇后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痛苦不已。
庄妃见此轻声对丫鬟道:“去叫太医。”
昭和殿一阵手忙脚乱,月娘和流如扶着皇后上了床,而太医紧赶慢赶来到了,他细细把脉,探出皇后中了一种奇毒,短时间内没法解开。
但太医知道此事不能乱讲,只告诉了皇后的乳母芸氏,芸氏惊慌失措,她知道这个孩子对于皇后的意义,也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后宫众人的威胁,却没能想到这么快,别人的恶意就伸了过来。
她忍住悲伤:“太医,那什么时候皇后能好。”
太医摇了摇头:“我只能下猛药,可那也只能保住皇后娘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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