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下来的新鲜草叶很干净, 雨一边嚼着当口香糖般消遣,一边跟纪墨一起把大堆的草叶搬到棚子下头, 不仅是纪墨这边儿的,还有雨那边儿的,两堆草叶被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这件小事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之后就要去收集能够食用的果子,最好是能够长久放置的那种果子,这就要远一些了,在族地后头的那座山里应该有,不过也可能有猛兽,需要小心。
这个世界的猛兽大部分都是纪墨不认识的, 这也正常, 这么原始的时候, 什么样的猛兽似乎都是可能的, 哪怕出现恐龙,他都不会觉得古怪。
纪墨还见过凶兽, 迁徙的途中, 看到那种凶兽的时候,就知道人是怎样的存在了, 蝼蚁一样渺小。
凶兽的体型比猛兽大,也更加凶残,绝不是老虎狮子豹子之类的猛兽可以比拟的,竖瞳看过来的时候, 真的像是死亡的凝视,反应差点儿的直接就会僵住身子无法动弹了。
亲身体会过那种感受, 纪墨心有余悸, 对安全问题一直比较看重, 能不远离族地就不远离族地,不像那些同龄的孩子们,总是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希望走得更远一点儿,看到更远的风景。
“别走太远了。”
近处的果子都已经没了,再要采摘,就要走远一些,那就不适合纪墨这样年龄的孩子去了,小短腿遇到危险都跑不快。
“知道了。”雨应了一声,背着草筐去了,草筐是用柔韧的树皮配合一些藤蔓编织而成的,临时用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背在身上也不会很重,能够带回更多的东西。
跟雨同去的还有些女孩子,两个汉子陪着,以防猛兽,顺便去看看陷阱之中是否有收获。
同样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就会跟着汉子们一起去打猎了,这个时间段,族地里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同样,还有大巫。
大巫和族长都有单独的草棚子,比起其他族人那简陋的几乎只有房顶和一面挡雨“墙”的草棚子,大巫和族长的草棚子就多了四面的阻隔,宽大的叶子如同天然的门帘,从边沿垂下来,拖拉到地上,一面一片叶子就够了,留下的空隙刚好方便通风,也不会过于阻碍阳光。
每日起来,他们都会把向阳的那一面叶子暂时卷起,让阳光畅通无阻地进入棚子内部。
内部并没有奢华的装饰,同样的草垫子也许更精密一些,比如说大巫那里,青草之下的黄叶便是经过精心编织的,有些像是草席的样子,女人们的聪明才智是不缺的,只不过她们通常没有太长的时间来做这种事情。
吃饱穿暖,才是最重要的保障生命存活的根本,其他的美观与否,只能是有空暇的时候去做,而真正有空暇,人又通常是懒惰的,阳光好的天气适合睡觉,晒着暖融融的阳光,好像被温水浸泡着一样。
雨天的时候同样也适合睡觉,凉爽的风带来清新的空气,沙沙的雨声催眠一样,更容易好梦,只要草垫子不会薄到紧贴地面的雨水,就能一觉睡到太阳高照。
便是那些不能打猎的日子,汉子们闲下来,也会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在制作精美物件上浪费时间。
纪墨跑回自己的草棚子,从一角摸出藏着的木块儿,小木块儿并不大,藏在草垫子之中,父亲从未发现过,现在拿出来,摩挲了一下尽量被打磨干净的表面,纪墨想,这样的敲门砖,是太精美,还是太简陋了呢?
他在族地之中看不到多少装饰物,不知道该怎么衡量这里的审美,同样也无法界定这一件雕刻作品的价值。
没有刻刀,纪墨是用较为锋锐的石片为刀刻出来的,大致的形状是一片叶子,上面较为形象地刻画了叶脉,让叶子更为逼真。
以纪墨的审美,若是没有叶脉,叶子也就失了灵魂,不能称之为叶子了,少了更多的价值,但加上之后,显然又不太像是这个时候该有的产物了。
摩挲了一会儿,他早就做好这个了,却迟迟拿不准是否要送出,若是大巫… …
“大巫——”
“进来吧!”
才站在棚子外,身影就落在了里面,发现自己遮挡了阳光的纪墨侧身从旁进入,小心翼翼的样子,棚子通风很好,没有什么憋闷的怪味儿,大巫所使用的物件也都是最好的,更不会残留异味儿,那种如出一辙的青草香,反而能让人放松下来,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怎么了?”
大巫主动问询,看到部族之中的孩子,已经年迈的老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部族的家庭关系决定了子辈已经跟父辈不亲了,等到孙子辈,更是远了一层不止,连大巫的子孙都畏惧对方所代表的神权而少亲近,别的孩子,主动来找他的更是少有。
一时间,大巫还挺好奇,这个眼睛明亮的小孩子来找自己做什么,说起来还巧,大巫记得对方。
部族里的孩子很多,但都不是能言之辈,唯独这个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能会走路了就知道守着时间等着父亲归来,还知道远远地就招呼父亲,见到猎物还会说“大父最棒了”之类的夸奖之言。
自有了他,部族之中都平添了热闹,不少孩子被带得,也爱说那样的话了,让多少父母脸上都多了笑容。
“这个,给你!”
纪墨双手拿着叶子,递到大巫的面前,目光明亮而执着,抱着某种期待的光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 …”大巫一生没少收礼,部族之中的人,健康了高兴了都会给他送东西,日常的有,这种不太日常的也有,但不多,而且… …木制品明显是被人为制作出来的,大巫看着那上面流畅的痕迹,“你做的?”
“嗯,我做的。”纪墨既然敢拿出来,就不怕被怀疑,叶子是常见的那种,连手艺,也不算太好,石刀不太顺手,上面曾多了很多不必要的划痕,又被他仔细磨去的,这种反复琢磨的手艺,其实很有些粗陋。
大巫并没有怀疑一个孩子是不是能够制作这些,人啊,总是有多种多样的天赋,未必所有的男人都善于打猎,也未必所有的女人都勇敢,他早就知道了。
“很不错。”夸赞了一句,大巫看向纪墨,对他眼中的期待有些了然,“你想要什么?”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一条无论古今,都是明显的道理,那些祈求“健康”“平安”“幸福”的是通常的一种,而这些,对一个孩子来说,似乎都太遥远了,未必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所以… …
大巫心里真的有些疑惑了,这个小小的孩子,想要什么,多吃一口肉吗?
“大巫,我想要知道,该怎样成为大巫,我以后,也想要当大巫!”
纪墨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宏愿”,不是不能婉转,而是这样年龄的孩子,什么都是想要就要,完全不会想到拐弯儿,若是那般,首先就显得不诚,跟亲人还玩心眼儿,显然不是好孩子的道理。
大巫愣了一下,还真没有人到他面前来说这个,这可能就跟年轻人来到他面前逼他让位一样,若是纪墨再大一点儿,他可能会为这样的话恼火,现在么,愣过之后就笑了,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想要当大巫啊?”
叶片还在手中把玩,木雕光滑,上面连一根木刺都没有,天然的纹理都被利用上了,不仔细看就像是真的叶子一样,如果有颜色的话。
“我想要成为很厉害的人,像大巫一样。”纪墨挺着胸膛,说得慷慨激昂,声音洪亮。
“为什么不是族长?”大巫来了逗孩子的兴趣,还在问。
哎呀,小孩子就是这点儿不好,什么都被当玩笑话听了,纪墨心里有点儿无奈,继续道:“族长没有大巫厉害。”
这真的是很直白的说法了,但若问族中其他的同龄孩子,恐怕都会给出截然相反的回答,无论是勇武,还是族长的表面风光,都让他们想要成为族长那样厉害的人,而不是好似站在族长阴影下的大巫。
他们也会祭祀,每年春日都有,不过那种祭祀哪怕是众人参与,也很容易在小孩子眼中模糊了焦点,那也是男女们的配对仪式,载歌载舞,欢声笑语,这样的场景之中,难得舞动一回的大巫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奇怪,都像是在为这难得的象征繁荣昌盛的一幕庆祝一样。
小孩子们还分不清庆祝和祭祀的区别,而纪墨知道的祭祀仪式,跟大巫那时候舞动的又有不同,完全不能一概而论,连化学药剂增加的特效都没有,铃铛大鼓都没有,几声算是歌唱的吼叫,和那些欢呼声,都不知道算不算祭祀的一部分。
很难区分,但,到底是让人有想法的。
“哦?怎么看出来的?”大巫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尤其这孩子说得这么真诚,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比族长厉害的?
“我就是知道。”纪墨倔强地坚持己见,这必须没有理由啊,难道说明白自己就是为了当巫祝的吗?大巫,巫祝,真的是同样的吗?这一点,纪墨保留自己的怀疑,也许大巫是巫祝的进化版叫法,又或者,这个时代,还没有诞生真正的巫祝,而是基础版本的大巫。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概念和约定俗成,他以前的知识,不能全然套用,这一条,还是要慢慢搞清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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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原始!
呃,感谢——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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