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又派人去给周大夫送了封信, 让他按照上回给她娘亲配的药方再给她娘亲配足三个月的量,然后于今晚送来。
将此事安排完毕, 似乎基本上就没其它要紧的事需要安排了, 于是宋棠回房歇下。
红莲则开始收拾两人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收拾完毕便去做大家的晚饭。
天色刚暗时周大夫便将宋棠去信要的药都运过来了, 宋棠遂安排刘义给龚夫人送过去,又顺便托刘义给龚夫人送去一个龚夫人以前常戴的雕佛吊坠。
一个多时辰后,刘义回来, 递给宋棠一个小包裹, 说是龚夫人交给她的。
宋棠将之打开,发现是一只和田玉手镯和一封信。
龚夫人在信里说:“孩子,古人曰‘无镯不成婚’, 在女儿出嫁时, 母亲往往都会送女儿一只玉手镯, 我虽知你现在暂时还没有遇到良缘, 但玉手镯的玉正好寓意着‘遇’, 而镯则寓意着‘卓’, 戴上它说不定属于你的姻缘就来了。这手镯我多年前就已买好,我对它非常之满意, 一直悉心地保存着,现在我将之送给你,望你好好对待它。”
这是一只圆条型的玉手镯, 镯子呈乳白色, 局部又带点糖色, 在灯光下看,它呈半通透状,表面又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整体甚是圆润美好。
宋棠将之拿起,但觉冰凉凉的,又十分之有分量,心里便不禁一阵温暖。
母亲这是希望她早日得遇良人啊!
她让红莲取了个棉垫放在地上,又让红莲去取了点香体露来抹在她的左手上,如此,左手便变得十分之润滑了,于是她很顺利地将玉镯给戴了上去。
她手上的皮肤如凝脂般,这手镯的颜色也是白中带糖色的,因此显得十分之相配。
宋棠感到满意极了,便抬起手在灯光下反复地端详了很久。
太美了,宋棠在心里感叹道,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只手镯,她为母亲送给她这份礼物而感动得眼眶湿润,又为自己能与它互为归属而深感满足。
红莲也感叹道:“真美!跟小姐真配!”
宋棠连连点头,不知不觉间便流了眼泪。
这真是个让她满意的礼物啊,她一边细细地端详着它一边感谢母亲,心情也比先前好了不少。
红莲给她端来一杯开水,说:“可是你此番路上几乎都得男装打扮,不怕因为佩戴它而不小心给露出了破绽吗?”
宋棠却淡定答道:“我的衣服袖子都很长,届时我注意着点就是。”
一副再也不想将它取下来的意思。
红莲见状便满怀理解地笑了笑,没再说任何阻止的话。
这晚,宋棠倒是要比上次出发去龙潭县前那一晚睡得踏实,而且晚上病痛发作的时间也更短了。
当她的疼痛发作过后,她不禁在想——先前周大夫预言说母亲的病已经不是药物所能控制的了,但如今母亲的病情却在好转,可见这跟一个人的心情和信心有关,那么,她自己的病说不定也能通过自己的心境转变而转好。
这是她第二次对自己的病情产生信心了。
她又想到了母亲方才信里的话,母亲希望她早日遇到良缘,其实她自己最近也常常憧憬着呢。
在没有遇见那个人之前,她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成家的,就连方桐苦苦追求了她这么久她也没有认真地、长远地思考过这件事,但是自从遇到了他,加之得知他尚未成亲,她的心里就像有一棵种子在不受控制地发芽了,现在的她,虽然也知道不应该对此抱有幻想,但却因此而特别地希望自己的病能好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收获呢?
又想到自己此一去山西就得四个月之后才回来,不知他会不会在此期间跟其他人成亲了,便又不由自主地焦心。
按理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她焦心的,毕竟她与他相交甚浅,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没有选择她的理由,但她还是会忍不住地焦心,仿佛随时会丢失掉心爱之物似的。
怎么办?她问自己。
她又细细回想了一下他对她的态度,感觉他对自己似乎也颇好,只是不知道他对别的女性是否也是一样的好,因此不好判断他的想法。
翻了个身,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问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单恋。
从种种症状来看,似乎是的呢。
怎么办?这样下去会不会越陷越深,最终受到的伤害也越深?
她顿时如坐针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红莲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便翻身朝向她的床,问:“小姐有心事?”
宋棠:“没,你早点睡吧。”
红莲:“小姐若是有心事不妨跟奴婢说一说,奴婢正好也睡不着。”
那头沉默。
红莲又道:“小姐是舍不得离开京城吧?”
宋棠:“不是。”
红莲:“别骗奴婢了,你就是不舍得,因为京城里有你特别割舍不下的人。”
默了默,宋棠说:“对,我确实很割舍不下我阿爹和阿娘。”
这话一出口,她都觉得自己虚伪。
说实话,她此次远行还真没有特别割舍不下爹娘。
只是她当然也不好承认自己是割舍不下另外一个人。
红莲也没有揭穿,笑着道:“小姐,其实你可以临行前借故见他一面,顺便想个办法试试他的心意。”
宋棠忙说:“以我现在的情况去找他,那可真是太自不量力了,万万使不得。”
红莲:“奴婢看他也不是俗人,他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来衡量你的。”
宋棠:“再不俗,也不见得会娶一个身患怪病的人,何况我还是此案的受牵连者,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红莲便趁机激她:“你不试试,万一人家哪天就跟别人订了亲,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宋棠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后,宋棠问:“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
红莲:“奴婢那天问了人,听说他每天卯时初便会出门。”又道,“我们明天启程前不是得回长信殿一趟吗?届时我们提早一点出门,就很有可能会在经过松涛堂时与他不期而遇了。如此一来,既不会显得刻意又不会造成误会,届时你见了他就趁势跟他聊几句,巧妙地把话题引到这些事情上不就行了?”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宋棠没有再挣扎,点头道:“好。”
红莲便欣慰地笑了,道:“就是嘛,宁愿主动出击也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奴婢相信以他之聪明,哪怕你不明说他也会懂你的意思的,那到时事情不就明朗了吗?”
宋棠:“嗯,就这么办吧。”
红莲:“小姐想好怎么跟他说了吗?”
宋棠:“没有,我现在脑子乱哄哄的。”
在男女感情上,她确实不是属于主动出击的那种,然而红莲说得也对,眼下自己的情况这般特殊,若不试试,就真的说不定随时会有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成亲的可能。
那种画面太残酷,她只要想一想都难过得要命。
那就主动出击吧。
次日,她果然早早便启程了,为了能以女装跟上官瑜打照面,她出门时并没有女扮男装。
马车一路疾驰,但她仍觉得不够快,于是催了马车夫几次。
当马车即将到达松涛堂时她让马车夫将速度减慢,又让红莲帮她密切注意着松涛堂那边的动静。
松涛堂越来越近了,宋棠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最后都快要飞出心口了。
时间也算好了,上官瑜平常就是在此时出门的。
宋棠的心也提到了嗓门眼上。
红莲早早便掀开了一点帘子往外看,可是结果让她失望了——上官瑜并没有在此时出门,而且松涛堂的大门上上了双锁。
在往时,松涛堂的大门都是只上一道锁的。
红莲深呼了口气,转头对宋棠说:“小姐,没有看到他们,而且他们家的锁今天上了双道。”
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夹杂着释然从宋棠的心底升起,她强忍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说:“哦,那我们就直接去长信殿吧。”
说罢,她扭开了头,不让红莲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掉泪。
但是红莲还是感觉到了,轻轻地挨近她坐,低声说:“俗话说‘好事多磨’,小姐,依奴婢看,这是好兆头呢。”
宋棠虽然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但不可否认,她这话很能抚慰人,所以宋棠的心情又平静了不少,点头道:“但愿是这样吧。”
到得长信殿,宋棠发现范仲通已和一位御医在大厅里面等着了,忙笑着迎上前去。
这近距离一看,宋棠发现皇上给她派的这名御医正是她上次去龙潭县前皇帝邀请来给她看病的三位御医中的一位,顿时又觉亲近了几分,微笑道:“宋棠见过唐御医,此趟要辛苦您了。”
唐御医大约六十出头,慈眉善目的,见宋棠这么说,立即笑答道:“应该是我感谢宋姑娘给我一个去山西的机会才对。”又道,“我虽然活了六十三年,却还未曾去过山西,此次算是圆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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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临时有事外出了大半天,所以更新晚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