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鲜少会被他人的思想所绑架, 他一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 他听从自己的内心意愿做事, 而不是他人的。
所以,他人怎么看他和宋棠之间的关系, 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才重要。
宋棠何尝不也是这样?
他们是同样的一种人,他们都意志坚定, 不受干扰。
这让上官瑜深感庆幸。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 从概率上看,一生中能够和自己真正想要在一起的人相遇的几率几乎为零,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被他们遇上了, 何其有幸, 又如何能不珍惜和积极争取?
上官瑜看向对面街上热闹的景象, 想象着跟宋棠一同牵手逛街的样子, 微笑便不自觉地荡漾在了唇边。
这里确实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 要是宋棠也在那就更好了, 他随即下了楼,去敲宋棠的房间门。
宋棠正由红莲帮她按摩疼痛的双腿, 因为疼得厉害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听得敲门声,宋棠便知道是他, 想到最近他经常在她疼痛发作时前来, 深怕他有一天会厌恶了她这副模样, 便温声道:“我已经躺下,梁兄请回吧。”
上官瑜说:“那我进去跟你聊几句就走。”
宋棠想了想,终归是觉得喜欢和他在一起,便让红莲去开门。
待红莲开了门,他径直来到她的床边,关切地问:“疼得厉害么?”
今天她确实疼得比较厉害,但她不想让他担心,便摇头道:“还好。”
上官瑜看着她苍白的脸,知道她是说了谎,便对红莲说:“我来帮她按摩,你先退下吧。”
红莲立即退下了。
她巴不得上官瑜每天来帮宋棠按摩呢,这样一来她省事了许多,二来也可给他们两人更多相处的机会。
宋棠特别不想他帮她按摩,因为总觉得自己的双腿很丑,怕他看多了会觉得不舒服,于是忙说:“红莲方才已经帮我按摩得差不多了,就不用劳烦你了。”
他笑笑说:“我就按摩一小会,顺便跟你说说话。”
于是他坐在她床前那张比较低的小凳子上,拿起她的脚便慢慢地按摩起来。
她的双腿由于长期发病的缘故,皮肤红肿且部分带点淤黑,看起来就像伤痕累累的样子,委实很是有碍观瞻。
但是上官瑜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反而眼神里满是温柔,按摩时双手也像是在捧着一件珍宝般的温柔和仔细。
他的手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微微轻颤,如同触了电般,而且他的手掌心很烫,好像一把火,触到她的皮肤后使得她整个人的体温也上升。
不过他的按摩带给她的感觉要比红莲的按摩更好,尽管她已经觉得红莲的按摩无可挑剔了,但他的那份细心和巧劲,是可以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并且疼痛也会慢慢地消减的,因此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顶级的享受。
但她还是难免有些难为情,便说:“可以了。”
他温柔地笑着,还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揉着。
她想,他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有这般服侍过谁吧?这般一想,她的心里又前所未有的温柔,一双妙目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仿佛眼前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如果案子一年内能破,他们的未来是可以期待的,如果案子一年内没法破,一切便都会成泡影,所以现在两人尽管都认定了对方,但还是没有谈及太多关于未来的事,尤其是宋棠,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谈及过两人的未来。
沉默了片刻,宋棠开口问:“我这双病腿如此的难看,你会不会从心里感到厌恶?”
他默了下,说:“你觉得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吗?”
宋棠:“你当然不肤浅,但即便不肤浅,也未必会喜欢每天看到这样的一双脚。”
她最近都活在与他恋爱的幸福之中,但幸福之余总常常忍不住会想许多这样的问题。
女孩子难免会在恋爱中有怯弱的表现,何况她一向觉得自己这样的病人不配得到他的爱,所以有时候想着想着又对这段关系不自信起来。
上官瑜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有着无比的凝重,说:“宋棠,如果我会因此而厌恶你,那么我早前就会离你远远的,又何必给你增添困扰呢?我既然说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已经完全地接纳了你的病痛。”
他不仅完全不介意她的病痛,并且暗下决心要誓死捍卫她的一切,哪怕要因此而与世界为敌。
毕竟,他娶她的话可以预见是要应对很多的阻力的,但是如果他自己都立场不够坚定,势必会让她自己自动地知难而退,那么,那时候无论对他还是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他必得做两人之中的那个盾牌,坚强地将她掩护在盾牌后面。
这是他必须做到的。
他要给她充足的安全感,决不让她在这段关系里整天活在紧张和担惊受怕中。
看他无比真挚的眼神,听他的这番话,宋棠的信心才增添了几分,她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说:“谢谢你!”
上官瑜轻拍着她的背说:“我也谢谢你。”
谢谢她给他机会爱护他她。
然后他问:“你的腿现在还疼吗?”
宋棠:“不疼了。”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我们到天台上去看看风景吧,现在还有夕阳。”
宋棠点头。
他便搀扶着她上了天台。
此时,天边霞光万状,将地上无数的住宅也镀上了一次一层金边,呈现出一派金碧辉煌的景象。
上官瑜说:“我喜欢看夕阳,甚过看日出,喜欢它壮丽辉煌的美,和它的丰富与韵致。”
宋棠点头道:“夕阳就好比已经接近老年的人,经历丰富,因而格外的耐人寻味。日出好比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但缺了点韵味。”
上官瑜:“对,就是这样。”
然后他说:“我在藩地的王爷府里面建造了一座观景塔,足有十层楼高,每逢遇到夕阳很美的时刻便会爬到塔上面去,坐在上面的亭子上静静地观赏,每每这种时候都会感悟良多。”
“哦?”宋棠微笑着问,“比如呢?”
上官瑜轻抚着她的头说:“有一年,我藩地上粮食大丰收,瓜果也大丰收,由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属于我的,所以当年单是这些粮食瓜果的收入就是往年的两倍多,当时我特别的高兴,正想着举行个什么活动来贺一贺时,地方上接连发生了水灾和火灾,才刚处理完,又发生了几起命案,总之连着几个月都没得安生,然而有天当我登上塔顶去看夕阳时,我发现当天空全部布满夕阳时,虽然也很壮美和恢弘,但是总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尤其是当云朵在天上不断地移动时。然而,如果夕阳只占了天空的一部分,反而给人一种格外诗意和舒服的美,我因而意识到当一个人拥有太多时,就连上天都会看不过眼,要来从你这里拿去一些,或制造一些难题来消减掉一部分你所拥有的,以达到相对的平衡。
由此可见,尽管那年我获得的收入很多,但我之后的灾祸也多。我便立即减少农民的赋税,并开仓救济了一批贫困户。接下来的几个月,一点麻烦事都没有发生了。”
宋棠便笑了,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做人无需太满’,如果太满时,就主动送出去一些,让自己始终保持略亏的样子,这样反而能平安幸福,是吗?”
上官瑜握着她的手说:“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然后他说:“上天让你的双腿有病,从这个意义上说也是在为你积累福气。”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说,“你现在经受了比一般人多的痛苦,日后你能得到的幸福也会比一般人多。”
她听后心里觉得暖暖的,含笑道:“你这是拐着弯来安慰我。”
上官瑜笑着问:“那你觉得开心点了吗?”
宋棠点点头,然后将头投入他的胸膛。
只要跟他在一起,她每一刻都是开心的。
上官瑜便将她的下巴抬起,慢慢地俯头下去,亲上她微微颤动的唇。
那柔软的触感,以及对方的气息都让双方顿时如着了火,很快便由轻吻变成了热吻。
正当两人亲得火热时,对面街的一所宅子内忽然传来喧哗声,紧接着有人高声喊:“他要跳墙了,快去抓住他。”
两人赶忙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但见一个金色的椭圆形的东西在一户人家的高墙上快速地移动,然后忽然从高墙上往下跳,到地后又朝着北边的一条小路继续快速地移动。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没见有脚。”宋棠纳闷道。
上官瑜说:“我先送你下楼,然后我去看个究竟。”
宋棠:“好,那你要小心。”
“嗯,我去去就回来。”他又道,“我争取在天黑前回来。”
其实现在都快要天黑了。
宋棠:“好。”
他一把将她抱起下了楼。
将她送回房间后他立即去跟踪那奇怪的东西了。
宋棠立即安排方家两兄弟和上官瑜的两名下属去协助上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