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连的新兵们战斗力惊人,大筐大框的馒头和木桶里盛得满满的米饭吃了个精光。
虽然许多新兵吃得肚子撑得走不动道儿了,还意犹未尽的人还舔着碗底。
“他娘的,比当初我们那会那凶勒。”教导队的教官们也被新兵们这吃饭的阵势吓了一跳,大声的笑骂新兵们是饭桶。
新兵们吃得肚子滚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端着空碗询问炊事班长还有木有。
“没有了,没有了,你们再吃就要撑破肚皮了。”炊事班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虽然杨凌下令必须保证新兵们的吃饱,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吃不下了还在硬撑了,要是真的撑破肚皮那是要出问题的。
这倒也不怪这些新兵们吃的多,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出身贫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缺衣少食的,许多人从出生开始就没吃饱过肚子,也看起来面黄肌瘦的营养不良。
而现在杨凌下令敞开了供应饭食,目的是让他们变得强壮增强战斗力,他们第一次能够这么痛快的吃饭,自然没有一个节制。
“大家只要好好训练打鬼子,以后不仅仅能够天天吃饱饭,还能领大洋,大家说好不好!”
“好!”
新兵们虽然训练辛苦,但是一顿饱饭后,士气陡然又高涨了起来。
对于这些出身农家的新兵们来说,他们继承了中华民族吃苦耐劳的传统美德,只要稍加训练,就是最优秀的士兵。
教官们看到这些吃的撑的走不动道的新兵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想起当初一起参军打仗的袍泽弟兄们如今都死伤狼藉流落四方,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他们的心里就揪心的痛。
新兵张大锤也是吃了足足的五大碗白米饭,撑得肚子鼓鼓的,虽然没有吃上红烧肉,但是也满足不已。
吃过晚饭后弟兄们也没有马上就休息,而是有教官过来教他们唱军歌。
弟兄们围成一圈,教官站在圈子中央,用深沉沙哑的嗓音教弟兄们一句句的唱,在雄浑激荡的军歌声中,这些新兵弟兄们仿佛置身于枪林弹雨的硝烟战场,让他们热血沸腾。
小王庄的村民们以往天黑后就各自关门闭户的准备睡觉,毕竟也没啥娱乐活动,现在新兵一连二连在村外驻训,他们也感到稀奇,吃过晚饭后也凑到村口,远远的围观新兵们唱歌。
篝火点了起来,新兵们看到父老乡亲们在旁边看着,也一个个卯足了力气不想丢脸,不大一会儿,新教的军歌就能够唱得整齐了。
在教官们教新兵们唱歌的空挡,新兵张大锤也奉命找到了他的训练教官。
“孙教官,你找我啥事儿?”
张大锤在孙教官的跟前立正敬礼的时候瞅到帐篷旁边站了几个叉腿持枪的官兵,认出他们是支队指挥部的警卫。
孙教官没有了在训练场上时候的严厉劲儿,反而显得和蔼可亲,张大锤突然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刻板严厉的教官原来也不是一直板着脸的。
“不是我找你,帐篷里有人找你。”孙教官指了指戒备森严的帐篷说。
帐篷里有人找自己?新兵张大锤更加疑惑了,自己在这游击队可没亲戚啊,谁会找自己呢?
“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孙教官还没等张大锤反应过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
张大锤带着疑惑,一步一回头的走向了帐篷,他回头看到了孙教官站在原地鼓励的眼神。
娘的,就算是龙潭虎穴也闯了,张大锤点头哈腰的越过帐篷门口守卫的卫兵,掀开布莲走了进去。
帐篷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没有所谓的龙潭虎穴,只有一名正襟危坐的军官抬头看着他。
看着这面部线条刚毅冷酷的军官,新兵张大锤也是心里一惊,竟然是游击支队最高指挥官杨长官。
新兵张大锤虽然见过杨凌,那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几次,如此近距离的单独见面,让他一时间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敬礼。
“你是小王庄的张大锤吧?我是游击队的杨凌,我想你应该认识我。”杨凌看着还穿着粗布衣服的张大锤,率先开了口。
张大锤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挺身立正抬手敬礼。
“杨长官,新兵营一连三排新兵张大锤向你报道。”
“不用那么拘礼,坐下说话。”杨凌指着长条板凳,示意张大锤坐。
杨凌素有威严,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张大锤生不出拒绝的心思,屁股挨着板凳坐下了。
“听说你家里只有一个人了?”
待张大锤坐下后,杨凌像是普通长官关心士兵一样关切的开了口。
“报告长官,家里还剩下一个老娘,爹在几年前得病死了。”
杨凌点点头,又问:“你怎么就想着来当兵了?”
“当兵可以拿枪,小鬼子再来抢我们家的粮食,我就拿枪打他们!”张大锤如实的回答。
“好,有志气,倘若是全中国的人都像你这般勇于反抗,小鬼子就算再厉害,恐怕也得落荒而逃了。”杨凌赞许着说。
杨凌这赞扬让张大锤也是弄得不好意思的挠头,憨憨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打仗是有风险的,鬼子现在实力强大,我们许多的部队一场仗就会被打光,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只能暴尸荒野……”
听到杨凌这么描述,张大锤刚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大半,心里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问:“杨长官,那您打过这样的仗吗?”
杨凌愣了一下回答:“从上海开始,我们一直在打这样的仗,几十万弟兄没了……”
张大锤也是听的心惊肉跳,那是一副怎么样的尸山血海啊,他无法想象,看着面容刚毅的杨凌,他突然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敬佩。
“好了,扯远了,现在说说你。”杨凌收回了思绪,盯着张大锤道。
说我?张大锤看着杨凌满脸的茫然,他不清楚自己有啥好说的。
“你也知道打仗有凶险,现在你家里只有一个娘了,你倘若是有什么好歹,你娘怎么办?你想过吗?”杨凌认真的说。
张大锤也是被杨凌问的愣住了,他一心想当兵打枪保护自己家里的粮食,倒没想过这一茬,现在想起也是一阵后怕,倘若自己没了,那年迈的老娘该怎么讨生活呢?
对于尽忠还是尽孝,他犯难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杨凌。
看着不说话的张大锤,杨凌继续道:“鉴于你是家里的独子,老娘又没有人照顾,我可以让你回家去,你考虑一下?”
让自己回家去?张大锤第一个反应就是杨凌在考验自己,毕竟当初教官给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拿了安家费再想回家那就是当逃兵了,可是要枪毙的。
看着杨凌那捉摸不透的目光,张大锤也是后背发凉,要是自己回答错了,岂不是脑袋搬家?
“杨长官,请你放心,我是不会当逃兵的!”张大锤信誓旦旦的说。
杨凌听到这个回答,也是知道他误解了,笑着道:“你放心,我让你回家侍奉你娘也不是让你当逃兵,而是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军籍保留,每个月我会按时派人给你发军饷……”
杨凌和张大锤的谈话足足一个多钟头,谈话内容保密,走出帐篷时,天已经黑透了,新兵们学完了军歌已经进入帐篷睡觉。
“唱歌的时候你你去干啥了,怎么没看到你人?”
看到张大锤愁眉苦脸的回来,好友李德全凑过来小声询问。
“我去方便去了,吃多了。”张大锤不好意思的开口。
“我说吧让你少吃点你不信,这就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李德全一副长者的口吻笑道。
“去去去,睡觉了,明儿个还得训练呢。”
李德全摆摆手,衣服也不脱,跳上木板床就拉被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