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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何箕左手急翻,勾住江灼拿着匕首的手腕,同时右手向着江灼咽喉处抓去,江灼连忙招架,一把抓住了何箕右手。两人这样便僵持住了,在地面上缠斗了好几个回合,谁也不敢轻易松手。

那中年人在旁边看着,一开始本来还有顾忌,生怕伤到何箕,可是过了这么半天,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干脆看准江灼,举枪扣动扳机。

反正何箕就算是伤,无非也就是动一动筋骨,现在这种情况下,先把敌人解决了重要。

正待一枪开出,中年人身后忽然又鬼魅一般多出来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他后面,手抓住枪柄,向上一抬。

只听“砰”地一声,墙粉碎瓦纷纷而落,这一枪扬天打空。

来的人自然是云宿川,他对付中年人轻而易举,一掰一拧就把枪抢到了自己手里,然后干脆利落地朝着他的脑壳狠狠一砸,中年人头上鲜血长流,倒地不起,云宿川把他一脚踢开。

虽然他突然出现,江灼和何箕却还是正在辖制着对方,谁也不敢分神。云宿川没有听见后来何箕的话,但他心知江灼这个师父跟他父亲的死有很大的联系,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江灼简直是存了心要跟何箕拼了。

云宿川一掌拍向何箕后心,何箕松开江灼,翻身打滚,身体一弓一缩,竟然凭借这种奇妙的身法像条泥鳅一样从两人之间闪出来了。

江灼从地上一跃而起,捡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匕首,一声不吭,还要朝着何箕扑过去。

他这样不依不饶,何箕简直都想破口大骂,手中也在衣兜里暗暗扣了武器,正准备迎战,云宿川却从后面一把将江灼拦腰抱住,阻止了他的进攻,同时另一只手冲着何箕抬起来,扣动扳机。

只听“砰砰砰”三声,第一枪被闪了过去,第二枪打在何箕眉心,第三枪打在他胸口。

云宿川阻拦江灼的时候,不光何箕,连江灼都以为他是要劝架,谁也没想到接下来就是又快又狠的三枪。血花绽开,何箕的脸上还残存着愕然之色,仰天倒地。

江灼身体一僵,也不知道在这一刻,心中是何等滋味。云宿川开出那三枪之后,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箍在江灼腰上,硬生生地将一口差点喷出来的血咽了回去。

第116章 两个傻小子

霎时间,倒地不起的何箕身体一抽,血迹消失,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刚才满地的狼藉瞬间复归原位,这个早已存在于历史当中的世界飞快地完成了自我治愈,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毫不留情地把作为破坏者的江灼和云宿川给甩了出去。

消毒水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周围又变回了之前那所恐怖医院,曾晚被一张黄符贴在脑门上,僵尸一样直挺挺地在墙边罚站,显然是云宿川去找江灼之前用了一点小手段,把她给定住了。

两人谁都没空搭理曾晚,云宿川一出来就转身扶住江灼,关切道:“没事吧?”

江灼的心情还没太平复下来,胸口起伏,喘了两口气,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这才摇了摇头。

云宿川半哄半强迫地将他的脸扳向自己,这一看就心疼了,江灼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刚才那番不要命的打法固然给何箕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他的伤势也同样不轻,连脸上都是青青紫紫好几处的淤伤,额角上的血凝结了,血迹糊成一片,使伤口看上去分外狰狞。

云宿川心中酸楚,力道很轻地抚摸了一下江灼的脸,轻声道:“你也太拼了,不想想自己受伤也会疼么。”

江灼叹一口气,避开他的手,用掌心盖住脸搓了搓,这才说道:“刚才气昏头了。真想杀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

云宿川怕再激起他心里的不痛快,帮江灼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温声道,“没关系,你想干什么都行。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恨死他的。虽然这回没有成功,但在这个世界里面,他还活着,我们依然有机会,一定可以报仇。”

江灼苦笑道:“是吗?”

云宿川稳稳地扶着他,坚定地说:“是。任何事情,只要你有心去做,只要你不言放弃,都一定能成。”

他情绪中的笃定感染了江灼,江灼心中的满腔不平也慢慢沉了下去,情绪终于冷静下来:“你说得对。”

云宿川抿唇一笑。

江灼却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咱们回到的是过去的世界。app上的规则曾经警告过我,对历史细小的改动不会影响大局,但不要妄图改变任何一件事的发展轨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云宿川道:“是啊,这也有道理,如果用这种办法就能轻易改变一件事的结局,恐怕整个世界都要乱套了。”

说到这里,江灼猛然想起刚才在道观里的时候,他拿着匕首想刺何箕,却被云宿川抱住了,反倒自己掏出枪来,连给了对方三枚子弹。

不能改变历史这件事,谁心里都大致有数,只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江灼见到恩师变成害父亲死亡的凶手,肯定是再不可能也想试着去杀他一把,试探能不能让父亲摆脱既定的结局。

但云宿川拦住了他自己动手,肯定是顾虑到了想要改变历史的后果。

江灼一把拽住他,说道:“你有没有受伤?”

云宿川笑道:“傻小子,自己鼻青脸肿的,问我这话。”

他神态从容,语气平稳,只是这一开口说话,江灼已经隐隐看见云宿川的牙齿发红,上面好像沾了血迹。

这是来源于刚才那三枪的反噬之力。江灼几乎已经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刚才完全是一通不要命的乱打,但云宿川不会忘记他们身处过去之中。

开枪非但不会有任何作用,还会让他受伤,可是他还是做了这件“傻事”,无非是知道江灼不甘心,拼着吐血也要让他出一口气罢了。

江灼的心情大起大落,此时见状,更是滋味莫名,看着云宿川一脸无所谓的笑,他忽然捧住对方的脸,凑前吻了上去。

这是江灼头一回主动去亲他,虽然明知事出有因,但云宿川一时也颇有种大喜过望的感觉,舍不得将他推开,抬起的手轻轻扶在了江灼的腰上。

两人唇齿交融之间尽是血腥气,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云宿川直到察觉江灼似乎是想要渡气给他,这才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偏头在他耳畔落下一吻,含笑道:“不过是被反噬之力震出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江灼道:“下次别再干这种事了。无论过去如何都已经过去,现在你最重要。”

这是云宿川无论怎样都万万没有想到江灼会说的一句话,他猛地看着江灼,惊喜之色从眼底直漫了上来,这样快乐的神情让他整张俊美的面孔都显得熠熠生辉。

云宿川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江灼的脸:“你今天怎么这么好?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灼道:“你要是不习惯,我也可以继续打你、骂你,让你滚蛋——”

“你干什么我都喜欢,反正我知道,你已经说了觉得我很重要。”云宿川的语调轻快,“就是吐血吐到变成干尸,也值了!”

两人说着话,旁边原本贴着黄符罚站的曾晚身体忽然晃了晃,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贴在脸上的黄符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掉在地上,褪成了白色。

他们耽搁的太久,黄符已经失效了。

曾晚恢复意识,从地上坐起来,见江灼和云宿川都在看着自己,身体不由轻轻颤了颤,直觉两人对她就没什么善意。

江灼原本带了些笑的眉眼又重新沉凝下来,冷冷地说:“曾晚,还记得江辰非吗?”

他的声音当中带着一股寒气,但经过刚才一连串的波折,倒是没再情绪失控。更何况眼前的曾晚也不是真人,只是按照真人的性格和经历出现在这里的npc而已,江灼对付她,简直比殴打过去的何箕更要没有意义一万倍。

曾晚心虚,听见“江辰非”这三个字就抖了一下,再仔细一看,江灼的眉目间跟对方竟然很有几分相像,震惊道:“你、你是谁?”

江灼的态度十分恶劣,不耐烦道:“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有你说话的份吗!回答我的问题。”

他凶的要命,再加上鼻青脸肿的,活像个刚刚打架进了局子的不良少年,曾晚没敢再问,道:“我认识他……以前见过几面。”

江灼嘴角泛起一道意义不明的笑容:“在哪认识的,怎么认识的?有仇吗?你一个护士,从职业上来讲,很难跟他有什么交集吧?”

“我……”

“哼。”江灼冷笑一声,跟着神色一敛,口气重新恢复严厉:“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供职于特案组的情况调查部门,但是以权谋私,和外人勾结,故意伪造假地图诱使进入囦县的特案组成员们深入险地,为你们的实验开发计划探路,我没有说错吧?”

其实他知道的不多,比如那地图是否真是伪造出来的,再比如曾晚的工作单位是不是特案组,全都是江灼推测出来的。但是把所知道的信息串起来这样一说,再搭配上江灼那种“少爷说的全是真理”的气场,便显得他好像已经知道了对方全部的计划一样。

过去与现存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曾晚也不明白为什么离开那样一小会就知道了这么多的内情,整个人吓的连脸色都白了,过了片刻才道:“不、不是我的实验计划,我也是受了别人的吩咐,我弟弟生了重病,急需……”

江灼挥手打断她:“不要给我说那些杂七杂八的绕弯子,我就问你,是谁指使你的。别想着说谎,话是真是假我能听出来。”

经过先后两次的抓捕和对话,曾晚完全相信他的智商,更何况旁边懒洋洋倚在栏杆上的云宿川看上去一脸笑,但实际上也不是个善茬,她咬一咬牙,不敢再做无谓的抵赖,说道:“沈鑫。”

江灼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来历,看了云宿川一眼,云宿川果然不负他所望,冲着江灼用口型说了五个字——“沈子琛他爸”。

江灼:“……”

靠,就说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吧!

他直接问云宿川:“之前咱们碰见跟何箕在一块的那个中年人,是他吗?”

云宿川道:“这个嘛……我之前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你也知道,我从来不随便看别的男人的,老的没多看,所以碰上年轻版的也就一时没认出来……”

江灼道:“你废话那么多,所以是不是?”

云宿川:“……是。”

曾晚在旁边看着,相信两人的关系确实好了,就凭江灼那个她说一句截断她一句的暴躁脾气,竟然能听云宿川把话说完才不轻不重地说一句“废话”,得付出了多大的耐心!

但紧接着她就没有心情去关注这种事了,因为江灼已经粗暴地把她拽了起来,厉声警告道:“我不管你有多少苦衷,你家里人有多少鸡零狗碎的毛病,这都不是你坑害别人的理由。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给我记着,等我手上的事办完了,到时候天不收你,我收你!”

虽然曾晚仅仅是一个仿造出来的npc,但这番话说出来,也算是出了一口心头的恶气。说完了话,江灼不客气地将曾晚搡开,连一分钟都不想与她多接触。

只是推开曾晚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用手按了下腰。

云宿川一直没吭声,江灼的情绪积压的太多,总需要一个宣泄的渠道,这时才在旁边问道:“怎么?”

江灼道:“没事。”

云宿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搂了江灼一下,然后才冲着曾晚说道:“起来吧。还不去前面带路?”

带着他们找到院长,是这场综艺节目的最后一个任务,但估计江灼和曾晚一个气一个怕,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只有云宿川还记得这事。没办法,完不成任务,七名嘉宾也出不去这个医院。

云宿川不笑的时候说话的样子会显得十分冷酷和不近人情,曾晚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把两人领到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口,说道:“就是这里了。”

云宿川拉住江灼,冲着曾晚抬了抬下巴道:“你先进去。”

他这么说自然是怕曾晚耍诈,在里面设下什么机关算计他们两人,但曾晚早已经被吓成了鹌鹑,貌似根本不会产生这种想法,点了点头,率先推门进去。

江灼刚说了一句“她应该不敢耍心眼”,就听见已经把腿迈进房间里的曾晚一声尖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冲了出来,惊恐道:“死、死人!”

江灼和云宿川同时一抬头,因为房间的门已经被曾晚推的大大敞开,他们此时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面前房间正中的电风扇上,竟然挂着一具尸体,此时尚且还在微微地晃动。

这也是出乎两人的意料,江灼一个箭步抢进门去,尸体的面容正对着他,脸上似乎还带着笑。

江灼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空白的纸,抬手一甩,锋利的白纸边缘竟然直接将上吊的绳子截断,尸体落在地上。

云宿川上去看了一眼,死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件白大褂,目测就是曾晚口中的院长,至于长相……他应该是没有见过。

之所以说是“应该”,是因为这个男人满脸都是灿烂的笑意,甚至笑到大白牙都露出来了的程度,偏生他又是吊死的,舌头外伸,笑容也因此多添了几分扭曲,要辨认出真实的长相,实在不大容易。

云宿川半蹲在尸体旁边,把他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除了尸体脸上带笑有些诡异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人确实就是上吊死的,而且也不像他杀。

曾晚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就是院长,我刚见过他不久的……”

云宿川扭头问江灼:“认识吗?”

江灼身姿笔挺地站在他身后,面沉如水,并不蹲下,说道:“没见过。”

刚才推曾晚的时候,他把腰扭了。

江灼之前跟何箕动手,一来是受到愤怒的驱使丝毫没有顾忌,而来也是这种交手受的都是普通的皮外伤,或者即使是一些轻微的内伤,江灼也已经习惯了,并不太当回事。

结果当时没怎么样,回到医院里缓了一阵之后,前一天和云宿川疯那一晚上的后劲又上来了,腰酸的不行,再一推曾晚,就给抻着了。此时连蹲都蹲不下去,只能棺材板似的戳着。

云宿川自然不会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复看了看江灼,本来想问点什么,又把话忍回去了,说道:“咱们并没有调查院长死因的任务,说明他的死法上没有什么蹊跷,应该是真的上吊自杀而死。但这脸上的笑容很有意思,你说他笑的这么开心,代表什么呢?”

江灼没再遮遮掩掩,直接说道:“可能是立场。”

“哦?”

“但凡精神经常的人,都不可能为了自己的死亡而感到欢欣雀跃,就算是退一万步讲,这人疯了才会把自己吊死,也不可能在承受窒息痛苦的时候笑的这样灿烂。你发现没有,从头到尾,在这家医院空间里的一切都无比真实,但每当有不符合现实逻辑的漏洞,肯定都是出于台本的设计,这个笑容也是一样。不是院长本人因为他自己的死亡而感到高兴,而是代表着策划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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