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什么?
书吟刚醒, 脑袋晕晕的。
哦。
她反应过来。
补早安吻。
“你站在那儿发什么呆?”身后,沈以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书吟下意识将纸条揉成团, 藏进掌心里。
她问:“你怎么醒了,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吗?”
“被快递电话吵醒的,也不知道什么快递,非得要本大小姐取。”沈以星不耐烦,她走过来,瞧见一桌的早餐,眼底的浮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你买的早餐?”
“……怎么可能是我?我刚醒。”
“那是……”
“商从洲买的。”
“这粥呢?”
“商从洲煮的。”
一时间,沈以星神情难辨,投向书吟的目光,意味深长。
书吟皱了下眉:“你那什么眼神?”
沈以星哼笑了声:“你恐怕不知道,商从洲厨艺很好,但他很少下厨。华女士嘴刁,家里有五个厨师,八大菜系的菜信手拈来。可她总觉得商从洲做的菜好吃,时常求商从洲下厨。商从洲平时看着好说话,但在这件事上,任他妈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不做就是不做。”
昨晚也是商从洲下厨的。
书吟怔忡着,心脏好像被浸了柠檬汁的针扎过,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前调涩苦,后调却是回甘。
然而她自问是生锈的物件,心思隐晦且不敞亮。
走神间,房门门铃响起。
沈以星离门近,走到玄关处,透过可视门铃,看见外面站着的人。
穿戴齐整的制服,手里似乎提着外卖盒。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外卖盒,看着质感很好,四方的设计。
她扬声,问书吟:“你叫外卖了吗?”
书吟闻声过来:“没有。”
半疑半惑间,门打开。
门外的人,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
“请问是书吟女士家吗?”
书吟走了过去:“是,请问你是?”
“商二少在我们这里订了餐,他叮嘱我们务必在十二点前送达。”男人说着,把手里的外卖盒递了过来。
外卖盒上印着“悦江府”的logo。悦江府,是本城做本帮菜最好的会所,众所周知,得提前一个月预定才能订到位置。而悦江府,是不提供外卖服务的。能让悦江府提供周到备至的外卖服务的,身份非同一般。
混迹于悦江府的,非富即贵。
书吟只听说过悦江府的名气,从未进去过,也从没想过去那里吃饭。
她习惯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对跨越阶级的高消费并不感兴趣。
归根结底,是她物欲浅薄,安时处顺。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野心越盛,越想做成某样事,越做不成。反倒是她这种不贪心的人,会被命运怜爱,给予,馈赠。
书吟接过来外卖盒,说了声:“谢谢。”
男人胸口挂着铭牌,是经理。
他说:“不客气,祝您用餐愉快。”
送走他后,书吟把外卖盒放在餐桌上。
她没有拆,而是转身回屋,去找手机。
身后,沈以星迫不及待:“我拆了啊?”
书吟忍不住说:“你先洗脸刷牙,洗漱好再吃饭。”
沈以星撇了撇嘴:“好吧。”
书吟拿手机,是为了给商从洲发消息。然而聊天框打开,她脑袋霎时空白,不知要说些什么。
外面,洗手间里流水淅沥,响起又停。
外卖盒拆封,发出撕拉声响。
然后是沈以星的惊呼声:“好香啊——”
“书吟吟,出来吃你男朋友订的甜蜜午餐了。”
书吟哑然,她走出去,在餐桌上坐下,“别用那么奇怪的词。”
“哪里奇怪了?是男朋友奇怪,还是午餐奇怪?”沈以星故作不解,一脸促狭地揶揄她,“总不能是甜蜜奇怪吧?谈恋爱第二天呢,你们就不甜蜜了吗?”
书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这么拙,无力反驳。
吃饭前,书吟对着餐食拍了张照。
换来沈以星大惊小怪起哄似的话语:“要怎么说呢?谢谢宝宝给我定的午餐。”
书吟气笑,瞪她一眼,无情道:“再用这种奇怪的词,你就别想在这儿吃午饭了。”
到底是吃人嘴短,加之起哄得也差不多了,沈以星憋着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书吟对着聊天框,思忖片刻,发了张外卖餐食的照片,而后,发了一句话给他。
书吟:【刚醒,就收到午餐外卖了。】
商从洲回得很快:【早知道你们起得这么晚,我就不买早餐了。】
书吟有些难为情:【……昨晚聊天聊到很晚,我平时睡的挺早的,起的也挺早的。】
商从洲:【希望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书吟迟疑着,仍是说了实话:【我把你的事情和她说了。】
-
收到书吟发来的消息时,商从洲刚驱车驶入解放军总医院。
他停好车,边往门诊楼走,边回书吟的消息。
看见书吟发来的这句话后,他神情无异样,眼眸淡然,并没有因为她透露自己病情而产生负面情绪。
怎么说,沈以星也算是他的世交妹妹,这事透露给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商从洲出事以来,并没有隐瞒过任何人。然他的左耳听力正常,按照国家规定,实在无法划分到残疾人一栏,平日戴着的助听器极小,正常的社交距离,完全不会注意到他耳朵里的异物。
无人问起,他总不好遇见人,上来就是一句:抱歉,我右耳戴着助听器。
那行为未免太傻缺了,显得他多需要人关照似的。
商从洲垂眸,打字回书吟:【她早晚都会知道的,没关系。】
书吟:【嗯。】
书吟:【你吃饭了吗?】
商从洲顿了一瞬,她似乎在关心他。
商从洲:【还没,临时有点事,晚点再吃。】
书吟:【好。】
聊完天,他收起手机,坐电梯到6楼的耳鼻喉科。
中午休息时间,2号诊室门口紧闭,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浑厚有力的声音,像是知道门外站着的是他:“从洲?”
商从洲推开门,和风玉润地笑着:“商主任,忙呢?”
面前坐着的是商从洲的表叔,商锦羡,国内知名耳鼻喉科专家,也是商从洲的主治医生。
商锦羡摘下鼻梁处架着的眼镜,“这不等你呢吗?”
商从洲:“路上堵车,过来的晚了,您吃饭了没?要不先去吃饭?”
商锦羡:“不用,我待会儿和你爸吃饭。你爸在这儿开会,知道吗?”
门诊大厅的led显示屏里滚动着字幕,欢迎首长莅临指导。
商从洲来得匆忙,瞥了眼就收回视线,没往心里去:“原来是我家首长在这儿开会。”顿了顿,还是拒绝,“算了吧,我和他吃饭,少不了一通训。”
商司令近些年视他的独子商从洲为眼中钉,看他尤为不顺眼。主要原因还是他大龄剩男,不找对象,更不愿找对象。
什么法子都试了,软硬兼施,也毫无作用。
商从洲有想法有主见,性子犟,没人劝的动他。逼急了,他干脆搬出家,反正他在外面有几十套房产,不缺地方住。
“谁让你还不结婚?”商锦羡说,“我家阿芙比你小三岁,都结婚了,再看看你。”
“我算是明白了,单身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那可不。”
商锦羡拿出商从洲的检查单,摘下的眼镜又戴上,仔细地审视了遍。
“没什么问题,注意保持心情愉悦,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我能有什么压力?”
商锦羡慢条斯理:“结婚压力,趁着你还年轻,有几分姿色,赶紧找个女朋友。男人的花期就那么几年,你可得抓紧点儿。”
商从洲眼里闪过一丝荒唐:“您说什么呢?”
商锦羡:“过来人的经验罢了。”
商从洲唇角慢展,拖腔带调的:“您这儿能做婚检吗?”
商锦羡瞧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浮荡模样就来气,“能做,你做了有什么用?你有女朋友吗就做婚检,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