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窦家的姑妈就带了小姐公子来到阮夫人的房中,两人向着阮夫人请了安。
窦小姐的名字叫做秀秀,她已经习惯了郝家的生活, 每日大早都会来给阮夫人请安, 非常殷勤。
公子单名一个“玉”字,性子还是有些内向的。
在郝家住了这段日子,窦家姑妈差不多也弄清楚了,她看出来, 虽然郝四方看着威威猛猛风风火火的,但实则在这个家里真正主事的, 却还是那个文文弱弱不太爱说话的夫人。
姑妈也撞见了两次, 郝四方对阮夫人, 是一概的和软小意,百依百顺, 几乎不敢违逆。
这位姑妈觉着堂哥是当官儿的, 妇道人家嘛,当然得以夫君为天自己为地, 小心伺候着才对,怎么在郝家就像是倒过来了?
她心里就有点儿为郝四方不平, 只是初来乍到不敢造次。
那天,窦家姑妈借着闲聊的功夫,跟一个嬷嬷说道:“我们也来了有几天了,处处实在周到,就是太太身子不太好,还要管这一大家子人, 也太操劳了。”
这嬷嬷瞅了她一眼, 笑道:“姑妈别看我们太太身子弱些, 但从跟老爷成亲,以及把两位少爷抚养起来,却没有一点落下的,没有一点可叫人挑剔的。别的不说,就说这宅子吧……也还是夫人亲自经手过目买的呢,要不是当初夫人眼光狠决断的快,这么大又气派的宅子,哪里买得着呢,要知道当时老爷还刚进漕运司,无权无势的……唉,总之要是没有太太,这家里断不会有如今的气象。”
姑妈张了张嘴,还未想到要说什么,旁边一个丫鬟接茬笑道:“您老人说的这些我年纪小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也是很清楚的,两位公子能都这么出息,还不是咱们太太从小教起来的,所以向来老爷也格外的尊重疼惜太太,对了!记得之前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要老爷纳妾,说什么咱们太太忒厉害了之类的混账话,还给老爷当面骂了个狗血临头,从此再不交往呢。”
姑妈心头发颤,脸色都变了。
嬷嬷却偏笑吟吟看着她道:“其实啊,也难怪老爷敬重太太,比如这次姑妈一家子上京,虽然是快到了才报了信,老爷都有点措手不及了,但我们太太依旧不慌不忙,硬是调着我们收拾出这几间上房,各处日用之类,伺候的人手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要不是太太做主,说句不怕您老笑的话,这会儿还手忙脚乱、不知道把亲戚们安置在哪里呢,岂不是大大地失了礼数?”
这些郝家的嬷嬷丫头,都是知道阮夫人外软而内严的,也是给夫人调/教出来的,窦家姑妈一句话,他们早知道了她的意图,因此一唱一和,故意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几句话听着虽和和气气的,底下却犀利带刺,可谓软中带硬。
窦家姑妈也不笨,她是听的明白,横竖这家里都是夫人做主,要是她再多嘴,这家里有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还是未知。
于是,完全不必阮夫人出面,就已经把姑妈那点小心思彻底掐死。
窦秀秀却浑然不知这些,她也有她自己的心事。
早在进京之前秀秀就听说郝家有两个公子,母亲也跟她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趁着这次进京把她的终身大事定下来,若是在郝家,当然是身为长子的三江最好,毕竟长子为大。
可当秀秀见了三江跟无奇后,却改变了主意,原来她更喜欢相貌俊俏的无奇。
又听说无奇进了吏部,将来当然是前途无量,兴许还在郝三江之上呢,所以更加动了心。
她心里想着毕竟是住在郝家,自己长相也不差,朝夕相处下来,倒也不愁没姻缘。
可偏偏无奇忙的很,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还不回来,让秀秀想捉人都捉不到。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当郝家的二儿媳妇,当然要尽量表现,既然抓不到无奇,那么就先把阮夫人哄好了就是。
这才每天有事无事地就往夫人上房跑,或请安,或亲手做了什么点心,或者给夫人绣了块帕子之类,殷勤之极。
窦家姑妈当然也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只是她以为秀秀喜欢的是三江,当然正中下怀。
而阮夫人这边,起初两次,还以为姑娘天生心热,可很快发现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言语中每每问起无奇,意图越发明显。
夫人心里发笑,可也不便说什么,又见这秀秀除了嘴快些,本性却不坏,便任由她胡闹罢了,权当是家里多了个解闷儿的。
众人落座,姑妈说起自己听说的有关清吏司断案的奇事,又道:“无奇就是在那清吏司,我听了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侄儿年纪轻轻的就进了这么要紧的地方,可见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
阮夫人带着三分笑,淡淡地说道:“她在里头只是个跑腿的,没什么大用。”
秀秀忙道:“舅妈,二表弟就是能耐,怎么不多夸夸他呢?我可听人说了,二表弟在吏部可威风呢。”
阮夫人笑道:“是吗?你哪里听来的?别听这些闲话,他们知道你是家里的亲戚,当然会奉承的说些你爱听的话,无奇那个样子又有什么可威风的?我只盼她安安稳稳的做了这份差事,也不求她什么飞黄腾达的。”
“是。”秀秀低下头。
“啊对了,”姑妈忙岔开话题:“今儿无奇是不是休沐在家,不会出门的?怎么也不见他?我们在这儿也住了有日子了,总是不太跟侄儿照面。”
阮夫人道:“她今儿在家,刚才听小丫头说昨晚上睡得迟了些。”
说着便又叫了贴身的丫鬟来:“去看看二爷怎么还没醒吗?”
丫鬟莺莺答应了,出门往无奇房中来。
正宁儿伺候了水才出来要泼,见了莺莺忙招呼:“姐姐来了!可是太太有什么话?”
莺莺笑道:“一大早姑妈就带了姑娘过去了,又问起咱们这位,太太才叫我看看。”
宁儿抿嘴笑笑,回头看了眼,才低声道:“昨儿晚上熬过子时才睡,还时不时笑出声,不知做了什么好梦。”
正窃窃私语,无奇从里头出来,打了个哈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莺莺先行礼,又笑道:“我可不敢,劝你快去太太那里吧,有人想见你呢。”
无奇问:“谁想见我?”
莺莺道:“秀姑娘呀!我听说她还给你做了个荷包呢。”
无奇一愣:“给我做荷包?你怕是听错了吧。”
她不太在家里走动,只是郝家的这些丫头何等厉害,一个个心思敏捷目光如炬,秀秀的心意虽然没跟人说过,他们却早看出来,已经人尽皆知,只有无奇因自觉没跟秀秀照过几次面,所以从未多想。
莺莺不敢多调侃她,只笑道:“罢了,你还是快去吧。到底是家里的亲戚,人家那么亲热,你也要亲热些啊。”
无奇无奈说:“我倒是不嫌亲戚,就是懒得去应酬,大家坐在一起都不知道说什么,只会假笑,唧唧喳喳提些没用的话。可知我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
莺莺掩了掩口:“平日里忙也就罢了,今天可是休沐啊,不到太太屋里坐坐怎么说得过去?走吧,总不能叫我白走一趟。”说着拉住无奇,硬是将她拽了出门。
进了阮夫人的正房,里头秀秀听见声音,早站了起来。无奇上前先给夫人行了礼,又跟姑妈见礼,才向着秀秀垂了垂手:“表姐。”
秀秀嫣然一笑:“咱们的年纪相仿,不用这样多礼。”
阮夫人道:“该行的礼数是不能少的,不然就没规矩了。”无奇到了她身旁,阮夫人道:“眼底怎么有点发青,没睡好?”
无奇只隐约记得昨晚上做了梦,像是好的,只是没来得及细想,闻言笑道:“睡的很好,就是梦多点。”
丫鬟莺莺在后抿嘴偷笑。
阮夫人握着她的手:“刚才姑妈问你整天忙个什么,都见不着你的人。还以为你在吏部多受重用呢。”
无奇回头对窦家姑妈道:“让姑妈惦记了,就是我们这些新手,初进吏部,什么也不熟悉,所以要多忙乱些。”
窦家姑妈笑道:“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姑妈看你这样一表人才,将来一定可以步步高升。”
说到这里,秀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脸红红地说道:“对了舅妈,我最近也没做别的,只做了这个荷包,就送给表弟吧,针线有些粗,只别嫌弃。”
无奇一愣,忙站起来。
秀秀将荷包双手拿着要送给她,无奇看这荷包绣的很精致,却是两支莲花,便问道:“劳烦表姐了,大哥也有吗?”
“呃……”秀秀怔住,含糊道:“有是有,还没做出来。”
阮夫人在旁看到这里,便笑道:“想来秀秀给你大哥的必然是更好的,所以要精功慢做,你就先收了这个吧,还不多谢你表姐?”
无奇这才忙道了谢。
正愁没话说,想要告退,可巧外头丫鬟来了,说道:“太太,蔡家的小公子跟林家少爷来见二爷。”
无奇大喜,阮夫人道:“请他们进来吧。”
丫鬟便转身去了。
阮夫人对窦家姑妈道:“这两个都是无奇的同窗,如今也都同在吏部做事。”说了这句,又跟无奇道:“之前蔡家大公子请了你们吃饭,你爹昨儿跟我说,不好总吃人家的,改日得空,也要请一请他们,不必特跑到外头麻烦轰动的,就在家里摆一张桌子……他们不会嫌简薄吧?”
无奇笑道:“娘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就是两个好吃懒做的大肚弥勒佛,只要有好吃的,哪里管在什么地方。”
阮夫人道:“这孩子,哪里有这么说朋友的。”
秀秀在旁边笑,觉着表弟非但长的好看,且实在可爱极了!
无奇话音刚落,蔡采石跟林森从外进来,猛地看还有女眷在,又想起无奇曾说过窦家的姑妈,便知道是亲戚,忙上来行礼。
阮夫人对这两个小子也很熟络的,便含笑道:“你们两个大早上巴巴地跑来,可是有事?”
蔡采石道:“太太,倒是没什么,就是前日小奇说有日子没往城外逛了,总算得了点空,倒是可以去走一走,所以我跟林兄就来了,不过,要是府内有客人不便的话……”
无奇悄悄在他臂上拧了他一把,她巴不得立刻就走呢,在这里干说话实在难受。
蔡采石疼得叫了声,忙把底下的客套话咽下去。
阮夫人看在眼里,轻笑着一摇头。
窦家姑妈忍笑忙道:“你们既然约好了,就不必因为我们耽搁,我们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客人。太太你说呢?”
阮夫人道:“很是,都是自家人。既然这样,无奇你就去吧。只有一件,不许惹祸,天黑之前回来。”
无奇乖乖地答应了,赶紧出门。
出了上房才觉自在,只不过往外走的时候,林森回味着说道:“你们那位表姑娘,生得不错啊。倒有几分姿色。”
无奇震惊:“你说的是秀秀表姐?”
“怪不得你刚才在夫人跟前难得话少,原来是看表姐去了,”蔡采石扭头跟无奇道:“他又犯病了,别理他。”
林森笑道:“我难道说错了?虽然不如春日姑娘绝色,但也大有可取之处。脸红红的,有些可爱。”
无奇回想秀秀的容貌眉眼,或许……的确还过得去吧。
但在她眼里,世间最美的女子,就是自己母亲阮夫人了,而且她向来不怎么注重别人的样貌,唯有那极丑的跟极美的才能叫她记住。
无奇便叹息道:“我们整天叫你木头木头,怎么你反而越发活络了?是不是只要眼前是个女人,你就能找出她的优越好处?”
“女孩子当然各有各的好处了,”林森想了想,笑道:“你要是说这个话题,我可就刹不住了啊。”
蔡采石也对无奇道:“上次让他去套冯珂境的小夫人,你还担心他有危险或别的,你没看他是多乐在其中?”
说话间已经快到门口,出门却见两个人背对着背站着,谁也不理会谁的样子,场景怪异。
郝家的门房数人站在台阶上,悄默默地打量两人的情形,拿不准这是在干什么。
这两位当然正是春日跟柯其淳。
刚才蔡采石来的时候,柯其淳是跟随着的,春日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让蔡采石跟林森很是意外。
春日见了无奇才露出一点好脸色,问道:“是要去哪里?”
林森抢着说道:“姐……咳!我们想着出城走走,不是有那个才建的神鹤庄院吗?我们早想去逛逛了,只没得闲。”
“你们要去那?”春日惊讶地问。
“是啊,怎么了?”
“啊……没什么。”春日看了无奇一眼,心中却想:“怎么这么凑巧呢。”
原来她早上才得知消息,今日瑞王殿下带了皇太孙赵斐,也去了神鹤庄院。
春日本是想提醒无奇的,毕竟瑞王若是去了,那庄院自然不会再叫别人擅入,恐怕他们白走一趟。
不过在春日看来,自己的主子遇到了无奇,性情就会有奇异的变化,竟好像是一物降一物似的,毕竟以无奇的那些古怪言行,要是换了别人,此刻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所以春日想了想,并没有出声提醒。
林森本想一起乘车的,可听说春日骑马,他也立刻改变了主意,绝对不放过一次亲近佳人的机会,虽然知道这位佳人是能扎死人的玫瑰花,但……看现在情形,这花刺显然没先前那么锋利吓人了,所以他也愿意伸手试试,不行再撤。
无奇却仍跟蔡采石安稳坐车,大家往城外而去。
瑞王赵景藩本来是不想出城的。
但就算是他,也无法抗拒一个人的要求。
那人,就是皇太孙赵斐。
在东宫那件事发生后,瑞王便有意地减少了进宫的次数,除非是太子召见不得不去。
太子赵徵也知道他有心结,但是瑞王一旦下定决心,别人是很难劝回的,而他又不能每天都叫瑞王进宫。
幸而太子妃季氏也明白赵徵的心思,她虽是妇道人家,却很聪明,便悄悄地跟赵徵献计:“瑞王不肯来,也有他的苦衷,但咱们当然不能就也疏远了他似的,太子跟我虽然不便怎么样,但咱们还有斐儿啊,斐儿是小孩子,瑞王又向来疼他,若是见了斐儿就如同见了太子似的,久而久之心结自然解了,正好斐儿前几天还跟我嘀咕,说想出宫,想去瑞王府跟着瑞王……殿下您看……”
这主意让赵徵极为满意,当下便催促快给皇太孙收拾东西,又催着人去上书房传信给他请假,季氏笑道:“哪里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呢,就算太子不做什么,瑞王也知道你的心。”
赵徵道:“这次他是在东宫受的委屈,他知道我的心,我当然也得更疼他些,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唉!要是可以,我真想跟寻常百姓人家似的,大家兄弟姊妹都住在一起多好!”
季氏本要劝他别说这话,但看太子如此悬挂瑞王,到底是兄弟手足,何必多言呢。
于是又派人去瑞王府告诉瑞王,说皇太孙要去叨扰他几天。
皇太孙赵斐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儿,到了瑞王府更是如鱼得水,玩儿的不亦乐乎。
赵景藩但凡得闲就陪着他,不得闲就叫费公公等陪着他玩,这年纪的小孩最爱胡闹,几天下来,向来清净的瑞王府几乎人仰马翻,费公公的腿都要跑断了,好几个小太监都因上树爬墙的挂了彩。
只是王府里玩了几天,也就觉着有些乏味了,赵景藩本想打发赵斐回东宫去,但小家伙无论如何不肯,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话,说是京郊有个神鹤园林,里头有很多的仙鹤珍禽,好玩极了,便缠着要瑞王带他去。
赵景藩无奈,便跟赵斐商议:只要看过了神鹤园林,就送他回东宫,皇太孙勉强答应。
神鹤园林的原主人,是本朝有名的建筑大师韩成,后来几度易手,如今拥有园林的却是金平侯罗尔思,他是个酷爱仙鹤之人,所以花重金在此处养了很多的灰鹤,丹顶鹤之类,成为远近闻名的神鹤庄院,尤其被文人雅士们钟爱。
王驾在园林前停下,赵景藩给迫不及待的皇太孙拉着手出了轿子。
忽然赵斐惊叫了声:“四叔!”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门首上站着两只细脚伶仃的灰鹤,大概是见了人来,便向下张望,不动的时候犹如两尊雕像。
大概是受了赵斐的声音影响,两只灰鹤挥动翅膀,竟然振翅而起,很快消失在眼前了。
此刻庄园的管事早迎了出来,听到飞鹤的声音,忙低着头道:“回殿下,它们都是熟悉院子的,就算飞出去,也很快就能飞回来。”
瑞王对赵斐说道:“到里头去吧,多的很呢。”
说完后又对管事道:“听说金平侯今日不在?”
“是,昨日淮县的长宁伯派人来请,侯爷晚上就赶了去了。请王爷恕罪。”
赵斐已经迫不及待,小牛犊似的拉着瑞王向内。
迎面却是一堵很大的假山,假山上也停着几只灰鹤,并不怕人,蹲在山石的水流旁边,用水沾湿了嘴,慢慢地梳理自己的羽毛,姿态优雅。
转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极宽阔的一条路,两侧都是松柏,往前直通大殿。
而在前方的路中央,遥遥地又有几只鹤,低着头,闲散自在一步一啄地经过。
赵斐并不是没见过仙鹤,但小孩子到了新地方,总是兴奋难当的,当即笑道:“四叔你看!好多鹤呢,我去看看。”
赵景藩并未撒手,只道:“别忙,也不许自个儿乱跑。”
他带着皇太孙出游,自然要多放仔细,一点纰漏都不能有。
而就在他们来之前,王府已经派专人来通告,如今庄院内外一概肃清,外人不许擅入,里间的人也不许擅自走动,王府的侍卫也很快在庄子周围防卫妥当。
但就是在这样森严谨慎的戒防之中,仍是出事了。
皇太孙赵斐,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仙气飘飘的鹤院之中,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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