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默知道随棠关心他,也知道,现在她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愿意不计前嫌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
可现在的他,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曹芳菲那温柔的面容,那不是爱,那是愧疚,是亏欠。
萧钧默停好车后,去后面把孩子抱下来,他走在前面,随棠拿着湘湘的书包走后面。
到家后,萧钧默安顿好了之后,将她的卧室门轻轻掩上,走到客厅,就看见随棠在厨房煮咖啡了。
随棠问他,“你不是说下午还有事要忙?看看是喝杯咖啡提神,还是睡会儿?”
他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闻到那浓烈的咖啡香味,“你都在煮咖啡了,总不能让你白煮。”
随棠笑了。
两人坐下来,萧钧默开了电视,画面还停顿在之前湘湘看的卡通片上,萧钧默换到了别的频道。
他爱看球,他是ac米兰的忠实拥趸。
他的目光停留在体育频道的球赛上,可他什么都没看进去。
随棠看他安静下来时又陷入阴郁的情绪,她不愿他这样,至少在她面前她不想看到,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对他说,“这周末跟我去我妈家吃饭。”
他转头看她,愣了愣,这才说,“妈是不是和顾栩他父亲结婚了?”
“嗯,春节前去登记的,没有举行婚礼,我妈嫌麻烦。”
“那我去了,又要和顾栩面对面吃饭?”
“不愿意?”
随棠笑着问他,他拉开了随棠的手,起身慢慢走到窗户前。
随棠跟了过去,自身后圈住他的腰身,“你要是不喜欢和顾栩一起吃饭,那我们就不去了。”
他回了下头,“别瞎想,我和他之前坦然得很,没有矛盾。”
“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问问。”
萧钧默转身背靠在落地窗上,他并没有拥抱随棠,可随棠一直在等他抱她。
他注视着随棠那张漂亮脸蛋。
良久,他伸手摸她的脸,他低声说,“那天早上,我一觉醒来看见曹秘书就死在我面前,随棠,你知道那种心情吗?”
萧钧默坐在曹芳菲的墓前,背后就是她的照片,年轻漂亮的女人,神采飞扬,笑容温暖。
曹芳菲死后,萧钧默同她的家人一起办理了她的后事,给了她父母很大一笔钱,并在国外给其购置了房屋,落实了一家人的安稳。
可是那又如何,人都不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岂能真的安稳?
事到如今萧钧默也不知那晚自己酒后胡言乱语,曹芳菲信以为真才致使她想要去随棠的办公室偷她的照片。
当时曹芳菲也是不够理智,但凡她清醒一些,又怎么会想不到随棠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她根本进不去呢?
她就是太爱萧钧默,爱到失去了自我,一个原本理智冷静的女人,为情所困,丢了性命。
初夏季节,公墓里绿树成荫,萧钧默给曹芳菲找了个好位置,四周种满了花木。
他就坐在那里,安静的坐了一个上午了。
随棠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看他郁郁寡欢,看他形单影只的身影……他最近愈发消瘦,这样下去总是不行。
快到中午了,随棠最后看了一次时间,过去叫他。
“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随棠蹲下去,先看了看曹芳菲的照片,再看一脸冷清的男人,她在他脸上分辨不出他是遗憾还是难过。
或许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他已经对曹芳菲产生感情了,就算随棠会吃醋,但她不会生气。
曹秘书这一生太短,从他那里得到太少,从她这儿分走一点他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萧钧默缓缓站起来,点头,“好。”
随棠拉住他的手,她牵着他走在前面,萧钧默看着她固执倔强的小小背影,至此,跟他作对整整七年的随棠,那冷漠的背影里总算生出了温情。
离开公墓,随棠开车去超市买菜。
萧钧默解决股东内部战争后,最近很少去公司,她也把自己的事情交给了裴培,把时间全都花在了他身上。
随棠背着他找了宋秘书,说明了个中原因,宋秘书原本就愿意为萧钧默做事,于是她答应了随棠的请求,将于下个月正式回恒瑞任职。
这期间,所有的事都成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外事。
在超市里来了萧钧默爱吃的菜,随棠又开车去去他家里。
程程回家拿东西,碰巧遇到正在厨房一起做饭的两个人。
她不是一般的惊讶。
“这个……这个……叔叔,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程程说到底还是惧怕随棠的,也就只是跟她笑了笑,就麻利的拿了自己的东西滚蛋了。
整个过程,前后十来分钟,随棠一句话都没有和程程说。
“刚才想让她留下吃饭的。”
临近一点才吃的午餐,一坐下去,随棠就这样对萧钧默说。
眼下萧钧默对随棠跟程程之间是否关系融洽,已经不太关心了,只是从随棠嘴里说出这话时,他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他不动声色的夹菜,吃饭,只抬头看了一眼随棠,嗯了一声,并没有说其他。
萧钧默太过沉默,随棠会很担心他,怕他心里装着事情时间长了会抑郁出问题,终于她忍不住了,放下筷子叫他,“我们说个事儿啊。”
他吃他的,“你说。”
随棠做菜比以前更好吃了,他今天胃口有点好,可以再添一碗饭。
“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惦记曹秘书,她离开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可她人已经不在了,你不能总活在阴影里,害死他的是别人,而不是你。现在我每天看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曹秘书对你来说再重要,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对你更重要的人,比如湘湘,比如我。”
她握住他的手,掌心接触到他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随棠知道萧钧默冬天怕冷,可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他的手还这样凉,随棠确实是很担心,“求你,不要让我自说自话好不好,萧钧默,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呢,能不能不要再去想其他女人,嗯?”
他无动于衷,拿着筷子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后来他看到随棠眼眶里有泪,这种时候,他不是不明白她心里有多焦急——随棠在怕什么他一清二楚,怕他心理有病,怕他真的爱上了曹芳菲。
萧钧默在原位坐了一会儿,直到随棠眼泪流出来,他终于动了动唇,像是想了很久,他对她说,“对不起,随棠,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我在听,你说。”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芳菲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办公室,我喝太醉,也不记得自己曾对她说过什么,但为什么她偏偏就去了你的办公室,我想,一定与我有关。”
萧钧默说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变得通红,他受不了这样酸涩的情绪,他将脸转到了一边,“与我有关的话,就说明她是因我而死,只要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我就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