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在火车上?”我跟阮灵溪正好走了个照面,不由不约而同地问道。
“我回家不行么?倒是你去干嘛的?”我冷哼道。
“我去看朋友不行么?”阮灵溪瞪了我一眼,坐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我一瞧,赵羽的位置跟她斜对面,而我则跟她隔着一个过道。
我心中暗想:总算不是邻座,不然这旅途更加煎熬。看这女人就是一恶女,而且说不定还是个天山童姥,别看外表很年轻,说不定早就七老八十了。
此时,车厢里上来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正好坐在我旁边,女的则坐在阮灵溪的旁边。
两人看似热恋中,抵死缠绵一刻不肯分开,分了片刻就觉得山无棱天地合那意思。于是那女的跟我身边的男孩子隔着过道两两相望,哀怨地觉得位置不能在一起很遗憾。
男的终于受不了似地问我:“兄弟,能不能跟我女朋友换个位置,让我俩坐在一起?”
我一想,这意味着我必须跟恶女同坐一起,于是想要拒绝。但是这时,两个人四只眼哀怨地看着我,看得我十分过意不去,忍不住就跟那女孩换了位置。
这样我就跟恶女坐在一起,对面是赵羽。阮灵溪瞪了我一眼,耳朵塞了耳机,扭头去看窗外风景了。我嗤笑一声,拿出手机准备看会儿小说。但这时,我注意到赵羽正意味深长地冲我微笑。我皱了皱眉,呵呵笑道:“你看什么?”
赵羽摇了摇头,没怎么说话,闭目养神去了。此时,小幂从我的背包中探出头来,对我低声道:“我觉得这车厢有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我挑眉道:“该不会是谁带了什么生鲜肉类?”
“不,是人血的腥味。”灵狐小幂说道:“很浓重。”
我一听人血味儿,不由心中有点紧张。我知道灵狐不可能弄错,也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
“你能闻出那味儿是从哪儿来的么?”我问道。
“大概是车厢的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小幂低声道。
我起身向前看去,见小幂说的那个位置上坐了一男一女,背对着我们相互依偎,看样子是对情侣。此时,那男人正侧脸去跟女的低声说笑。但是从侧脸看来,那男人有四十左右,女的却很年轻漂亮,长发娥眉,长得很古典。
我坐下来,对小幂低声道:“看不出什么啊。”
灵狐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反正也是闲事,不管也就不管了。”
说着,这货又缩回背包里继续睡回笼觉了。
由于小幂的一番话,我对那一对儿男女格外注意了下。巧合的是,他们竟然也是去往蚌埠的。下车的时候,我特意瞄了一眼他们的随身行囊,见两人不过是拖了两只小箱子而已,看样子并无任何异常,也便作罢了。
让我无语的是,阮灵溪竟然也是来蚌埠的。不过下车之后,恶女打了出租就消失在人海,连声道别也没有。
但宋家村又出命案,我也顾不上多想这恶女的事儿,赶紧带着赵羽去了蚌埠市局。此时,那四个男人的遗体已经放在停尸房了。
我跟赵羽去查看尸体,见四个男人竟然都是被勒死的。但死者脸上却定格着一种诡异的微笑,眼眸微睁,唇角上扬,说不出的狰狞,让人观之毛骨悚然。
这微笑却让我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回想起来,却想不出是在哪儿看过类似的狞笑。
但这几个男人脖子上勒痕,却让我想起那漆瑟的琴弦。临行之前,吴聃让我带上那漆瑟,说也许办案有用。但让我必须用朱砂线捆着,桃木匣子装着,并且在开启匣子的时候,必须在漆瑟上洒上烟灰。
我最怕被琴弦再勒一次,于是回来的路上已经从一寺庙里取了一包烟灰回来。
“这是被什么勒死的?”赵羽皱眉道:“如果说绳索,那这勒痕也太细了。如果说是铁丝……也不像,因为这痕迹比铁丝还细,就好像是绣花的针线一般。”
我没理会他,直接去翻看了这案子的验尸记录和卷宗记载,以及现场照片。但让我吃惊的是,四个男人的死亡现场,却有几个散落的青铜人偶。而其中一个,正是我在和平小区那座老楼里见过的连体人偶!
再次看到那诡异的人偶之后,我不由打了个激灵。现在终于想明白,那四个男人的脸上,正是跟这人偶一样,维持着一种诡异的,近乎于怨毒的笑容。
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我头疼不已。
接下来的几天,赵羽都留在蚌埠市局查这诡异的案件。但这案子过于离奇,查了将近一个月,丝毫没有结果。
期间,我想起杨问也许对这漆瑟有些见识,便带着漆瑟去找他。但是,当我按照吴聃说的方法打开那桃木匣子,原本好端端的漆瑟,须臾间在我们俩面前化为一堆尘埃。
我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不解地问杨问道:“这,这在水下都能保存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化为尘埃?”
杨问耸耸肩,笑道:“我明白你刚才洒烟灰是为了镇鬼,但也许这漆瑟上的灵体,或者说怨气并不那么强烈了,所以你刚才那一下把它给驱散了。这样的话,那漆瑟没了灵体的保护,又经过千年的时光,自然是化为尘埃灰烬了。”
“就这么没了?”我有些愕然。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这玩意再来勒死我。现在我如临大敌地将它打开,结果,它就这么轻易地在我面前化为灰烬。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这漆瑟的来历更为疑惑了。这东西为何有这么重的杀伤力或者是怨气?那它来自哪里?那些青铜人偶又是从何得来?它的相关诅咒又是什么意思?
警局将这案子作为了悬案,渐渐搁置了。但我知道,这案子背后的一系列疑问,却不是用常理能解释得了的。
于是我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跟杨问讲了一遍,将那几处疑问提了出来,问杨问是否有合理解释?
杨问听罢,笑道:“反正这东西来自千年前,我们没法子证明猜测是否正确。但是从你讲的这些片段来看,我暂时给他做个推测。第一,前几天我听说宋家村有座古墓,特意去朋友那打探了下。你知道那古墓的墓主人是谁么?”
我叹道:“我怎么知道?”
“那古墓的主人,八成就是传说中汉成帝的男宠,张放。”杨问说道。
“张放?他的墓怎么会在这儿?”我愕然道。
杨问说道:“我查过一些资料,有人绘过汉代安徽这边的地图。宋家村在千年前的地势并非如此,而是一处不错的风水宝地。汉成帝宠爱张放,知道张放死于流放途中,便将他的尸体运回,特意选了个风水宝地,给他建造了一座古墓。”
我恍然道:“既然是给男宠建造的,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护棺里是一对男人了。”
杨问点头道:“漆瑟是汉朝兴起的乐器,而你说那罗真的画里也画了男人弹琴的情景。我猜测,这漆瑟是陪葬之物,也是墓主人生前特别钟爱之物。但汉成帝当年既爱男人也喜欢美女,赵飞燕赵合德姐妹的冲冠后宫,就可见一斑了。但两方都是受宠之人,必然有矛盾。”
我听到这里,想起很多历史剧中都将赵合德演绎成一心狠手辣,工于心计的女人,不由觉得杨问的推测也挺有道理。
杨问继续说道:“赵合德很可能早就对张放嫉恨不已,于是在他墓室里放了不少诅咒人偶。那青铜人偶其实源自某种古老的邪术,类似于现在的降头术。这种术能让拥有青铜人偶的人横死,或者丧失心智;于是有了四个男人杀人的事件。他们将那四个女人变成连体人偶的形状。而且,这人偶也许会让死去的灵魂永远囚禁于尸体中,如果一旦火化,那怨气必然伤及身边的人。而这人偶本来诅咒的就是男人,所以,陈三爷一家为了阻止怨灵作祟祸及子孙,这才规定死去的男人不能火化,尸体封藏起来。”
我听他的推断,觉得有些道理。陈三爷本身就是个盗墓贼,也许在生前找到这座古墓,盗走了墓室里的财宝。回想起陈三爷的家中密室里,有一大缸子特殊的液体,想必就是保存漆瑟用的。但是没想到那千年的怨气凝结在漆瑟上,加上那青铜人偶的诅咒之力,竟然让自己家业倾尽,子孙福薄。
不过陈三爷也算有点良心的,将这俩凶物封藏在自己家里,没有拿去卖给世人,让更多的人横遭祸端。只是有不知好歹的小贼偷了这些东西去卖,这才让怨气散开,害死了不少人。想来也是一场横祸啊。
案子成了悬案之后,赵羽在蚌埠市局呆了一阵子后,也便返回天津市局去了。
但漆瑟化为尘埃之后,怪事却再没发生,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由于漆瑟事件,我跟杨问倒是常来常往,熟悉了起来。而熟悉之后才知道这货竟然有女朋友,而且是个年轻清秀的姑娘,叫小如。
这姑娘起初隔三差五地给杨问送自己做的鸡汤。我虽然很是羡慕,但是不明白杨问这大热天的喝这大补的东西,不会补得太过而流鼻血么?
但小如说杨问前几天受了重伤,所以才要补一补。我心想倒也是。捉鬼驱邪的,跟我们当刑警一样危险,指不定就命丧黄泉。受点伤都算你幸运的。
平静地过了半月,局里都没接到什么大案子。我也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找杨问探讨他给我的那本请神的书,同时没事也去练练吴聃教给我的拳法。
练多了之后,确实有点神奇的效果,似乎真的一身轻松,仿佛身轻如燕,灵台清透。
之后我甚至喜欢上这套拳法,休假的时候就到楼下的广场上来一套,引得老大爷们都跟我来切磋,问我练的这算哪路子的拳。
不过,安宁日子没过多久,局里又接到大案子,而且涉案人竟然是阮灵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