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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莫南柯对跪在地上的云溪说道“无上宗不做欺人之事,替你们解决这个麻烦,作为交换,我师徒二人要入洞府。”莫南柯并没有对云溪明说他要什么,但是云溪毕竟是那种足够聪慧的女子,有些话莫南柯没有言明,但是云溪却已经会意。

——能够让眼高云顶的青霄老祖都惦念的东西,必然也就是她们的洞府之中惹得魔族蠢蠢欲动的东西了。那样的玩意,即使真的是个宝物,她们流云派也最好不要沾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云溪还是懂的。所以没有怎么犹豫,她立即就答应了莫南柯的要求。作为一个门派未来的掌门,她从小就被教育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眼下虽然她们将那件很是珍惜的宝物拱手相让,但是却保全了整个门派的安危,又搭上了无上宗。从这一点看,云溪的做法是聪明的。

她冲着莫南柯继续一拜,郑重说道“洞府开启需要云溪之血,老祖请随我来。”说罢,云溪便起身结印,催动阵法。

她被绑了三天,手脚都还在发麻,但是她却忍住了手腕处的酸痛,噬破手指,将血液逼成一线。随着她的手腕和手指灵活的翻转,空气中隐约能够看出一朵血色的莲花。但是她到底是灵力不畅的,待到莲花的最后一笔,她丹田内的灵力已经枯竭。莫南柯看她处境艰难,刚要为她输出一缕灵气,却被沈淮安挡住。

“师父我来。”说话的功夫,云溪只觉得一股烈火一样的灵气冲入了她的丹田,虽然为她补充了最后结印所需要的灵力,但她根本就没有火灵根能够吸收这股在身体中的灵力。幸而那灵力不算霸道,待她自行运转几个周天,那股灵力也就渐渐消散在筋脉之中了。

沈淮安对她笑得十分纯良,仿佛就是一世情急催动了火灵力。云溪破开洞府的结印之后抬手捂上了自己的丹田,若非丹田处残存的悸动感觉提醒着她,她几乎都要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心底骤然升起一股寒凉,再看见沈淮安温文尔雅的笑意的时候,云溪立刻低下了头去。

那个男子眼中是深深的忌惮和警告。彼时云溪涉世未深,更未曾涉及情爱。待到后来风烟过尽,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早在那个时候,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后来的一切就都已经注定。那是沈淮安自己不曾清明的触摸到的情根深中,在一个寻常的黄昏,被云溪恍然洞察。

随着夕阳收敛了最后一丝余晖,云溪也恰好画完了莲花的最后一笔。少女的手腕一抖,将那朵沾染了血色的莲花打入地底。不多时候,地面开始拱动,云溪和云倾紧张的握了握拳,低声说道“老祖小心,洞府要开了。”她们话音刚落,地面就裂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隙。云倾和云溪在那个裂缝的地方跳了下去,莫南柯和沈淮安紧随其后。

莫南柯一边下落,一边忽然升起了一种惆怅。方才自家徒弟挡在他的面前,给人家小姑娘输入了灵力的时候,他就一直这样的一种挥之不去的惆怅。

儿大不中留神马的,儿子开始勾搭小姑娘神马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爹神马的一系列的词开始在莫南柯的心里反复刷屏。和以前小剧场里的那种粉红色的幼圆字体不同,这一回的这些话,完全都是血淋淋的大红色,哐当哐当的砸在莫南柯心上,让他连个准备都没有。

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家徒弟的手。和幼年时候的黏软软糯不同,如今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沈淮安的手比他都大上一圈,莫南柯攥着那只手,很轻易的就能感觉到硌在他掌心的青年的骨节,他不用多加想象,就清楚这双手蕴藏着怎样的力量。

感觉到了握住自己手掌的冰凉,沈淮安悄悄的抿了抿唇,用黑暗遮住了自己微勾的嘴角。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莫南柯,或者说,莫南柯只肯让他一个人去了解自己。所以此刻莫南柯心里的所想,他也能品度一二。无论怎样,如今师父的内心变化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情不是么?

沈淮安知道他与自家师父之间有远山横阻,有流水昭昭。可是,那边的人是他的师父啊,所以他不求那人走多少步,只要那人一寸眼角眉梢的温柔缱绻,都足以让他为之翻山越岭。

没关系的,沈淮安对自己说。师父不能觉察出自己的心事,那是没有关系的。师父一直云端高绝,那是没关系的。他只要一直都在那里就好,哪怕离他再远,只要能够让他看见就好。

这是执念,也是沈淮安一直苦苦煎熬,却不肯放过自己的理由。

洞府仿佛是无尽的开始下落,莫南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妥。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自己文中的一个细节。似乎,在剧情里,他安排这样和男主一起无尽的下坠的……是女主?!

而且因为这是当年他的第一本书,作为梦叔的莫南柯还木有那么掉节操,特意安排了这样的一个长长的没有尽头的下坠,就是为了让自家羞涩的小男主抱一下女主。至于后来,再用这个长长的下坠时间的梗的时候,节操已经喂了汪汪的梦叔多半就会给男主安排一场凌空的考验腹肌和腰力的啪啪啪了。

想起了自己后来的那些没有下线的情节,莫南柯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幸亏这样啊我去的,当年叔只是单纯的写了一个拥抱神马的真是机智啊。难道叔当年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有朝一日会代替女主一起跟男主坠啊坠啊的?

暗搓搓的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莫南柯不光不忙的等待着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莫南柯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转而就被拥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沈淮安的呼吸喷在莫南柯的鬓角,湿软的气流撩动了他的长发,莫南柯有些难耐的侧了侧头。

刚刚还在臆想之中的场景真是的发生了,而且传说中的女主还被迫换成了自己。莫南柯骤然涌起一层尴尬,平日里他和自家徒弟搂搂抱抱什么的其实已经差不多要成为习惯了,但是此时此刻却觉得分外难为情。

越接近底部,空气就越发的闷热。莫南柯仿佛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一样,伸手推了推沈淮安,低声说道“别闹了,热。”

沈淮安却只是将头从他的肩膀稍稍移开,眼见莫南柯还要再推,沈淮安忽然小声的说了一句“师父,那个时候,周围也是这么黑的。”

什么叫会心一击?对于莫南柯来说,这就是妥妥的会心一击。

八百年的黑暗在他的小徒弟口中只是轻描淡写,但是莫南柯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无措。而让莫南柯最为愧怍的是,明明已经决定好好守护这个孩子成长,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在他的身边。

可是莫南柯不知道,沈淮安所有痛彻心扉的成长,都是在离开师父或者师父离开的时候进行的。他们守护着彼此,就如同莫南柯不舍得沈淮安痛一样,沈淮安更不舍得莫南柯心疼,哪怕那种心疼是自己带来的。

无声的放弃了抵抗。莫南柯甚至纵容的拂过沈淮安的脊背,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下坠,直到脚下触及到了一点坚实的土地。周遭全部是黑暗,沈淮安的指尖燃起了一团火,照亮了周遭的环境。

这个世界并不完全是自己笔下的,莫南柯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认知。而如今,当他看见漫天悬浮错落的石板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更加的深刻。

他们身处一个十分广袤的空间,周遭的石板宛若星辰一样悬浮在他们的上下。而他们脚下所踏着的这个,正是其中的一块。莫南柯低头看了看脚底下,赫然发现他的脚下的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图腾。

沈淮安蹲下,将手中的明火凑近细视。石板上的文字齐整,中央的《混沌篇》三个大字让他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攥住了莫南柯的衣袖,沈淮安的声音里难得的有了一丝兴奋和紧张。

“师父,你快看。”沈淮安支着石板上的文字,催动了体内的灵力,将掌心的火调的更为明亮了一些。

莫南柯依言凝神细视,却只看见了石板上的一片斑驳的文字。若是仔细看,那些文字他每一个都认识,但是凑在一起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不是读不懂的那种看不真切,而是分明他一旦想要连贯的阅读,眼前就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样。

莫南柯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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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沈淮安摇了摇头,莫南柯看着漫天的石板,发现除了这一块,其他的都没有这样的情况。拍了拍沈淮安的肩膀,莫南柯轻轻跃到另一块石板上,而后轻声对他说道“这是你的机缘,你且仔细参详。”

沈淮安只觉得手中一空,半响之后,他才呆愣愣的发现,自己手中一片空茫,而他的师父正在各个石板间越过,仿若闲庭信步一般的看着石板上的文字,不知不觉之中,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白衣扬起又落下,有那么一瞬间,沈淮安竟觉得,他马上就要失去他的师父了。就好像刚才师父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连师父身边的空气都掌控不住。

握紧了空空如也的手,沈淮安定了定心神,将手掌覆上那块石板。他知道,自己想要抓住自己想要的,就必须要变得很强才行。而如今,正是他变强的第一步。他等待着这个时机已经整整五年了。

机不容失,刻不容缓。

第37章 男主狂霸拽。

《天物志》曰:中央之帝名曰混沌,凿穿七窍而亡。

沈淮安将手覆在石板上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他听过许多苍老的声音,譬如当年他云庭悟道,那一缕天地灵气就曾在他耳边庄严警告。若说那时候的声音带着一种威严的话,那么如今在他耳畔的声音带着的就是一种狂放。

那种狂放裹挟着洪荒时候的风雷,将经年的沧海桑田一一呈现,轻轻提起,又一笔带过。他对沈淮安说“今日汝至此地,与吾很有缘分,汝可愿拜我为师,习混沌篇三十六法诀,承我衣钵?”

那声音就像是一缕快哉之风,让人心中豪气徒增,也让沈淮安几乎就要答应了他。

的确是“几乎”而已。当听见他要让他拜师的时候,沈淮安就已经骤然清醒。当年那个小道士仅仅是习了一本《混沌决》就已经能够八百年飞升,而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完整的《混沌篇》,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沈淮安来说,普天之下,他只有一个师父,让他再拜其他人为师却是万万不能。

“前辈见谅,淮安已有师父。”话音方落,沈淮安就觉得自己的魂魄被拉入了一个空茫的空间。而他面前的是一个足有十米高的灰色气团,沈淮安仰起头看了看那个灰色气团,几乎立刻就肯定他应当就是传说中的“混沌”。

那团灰色气团猛然向沈淮安扑来,渐渐被压缩成了实体。待到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之后,一个身着灰衣的精瘦的老者就站在了沈淮安的面前。他此刻眼睛瞪得很大,有些不可思议又夹杂着愤怒的质问沈淮安“你师父就是方才那个小子?”

不满意老者对莫南柯的轻视,沈淮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老者说道“正是家师。”

老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淮安,又像擦掉镜子上的水雾一样在空间中擦出一块透明的地方,透过那一小块透明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会儿莫南柯。

半响之后,他才有些纳罕的自言自语道“真是什么怪事儿都有,师父才五十岁出头,徒弟却已经八百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