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婆媳都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人,但是她们的亲身经历,她们还是说得很仔细,就是有些细节因为时日太长,有些不太记得时,她们也会跟两个晚辈仔细说明,以免给她们错误的印象。
季安宁觉得这对婆媳是难得的宽厚人,她们对那些好的人与事,都会特别点出辈份和名字来感恩不已。而对那些与她们曾经起过冲突的人,她们一直以时日太久,她们已不太记得当事人是谁为由,就这样掠过那些曾经让她们伤过心的人和事。
田百珍一直非常仔细的倾听着她们说的旧事,她曾经想不明白为何祖母和母亲执意把她嫁进王家去,还要求成亲后,王家一定要让他们分家过日子。如今她的心里明白过来,虽说旧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可是这两代女人的心里,还是对那样的生活心怀余悸难以平息下去。
田百珍想起王四郎话语里面,有时透出来的对父母家人的那种内疚心情,她原本已经有些软下来的心,现时再一次的坚固起来。前人之事,后人之师,娘家已经给她铺就一条太平之路,她不能因为男人一句两句话,而主动要求拐进羊肠小道去。
不管是田家老太太还是田家大舅母的话里面,家里的事情,太多数是女人们之间在家里的纠纷,听上去,与男人们并无太大的关系。田百珍想着现在瞧着个个都是温善性子的妯娌,想起她们隐约在她面前提及她分家过日子的种种羡慕之情,她想得越是明白,她的心里越跟着凉了凉。
这要是大家凑在一处过日子,家长里短事事要互相瞧眼色,那她岂不是也要学着在家里做几面人。田百珍想起来,都觉得那小日子是实在过不下去了。田百珍想着王四郎的那种对家人的愧意,她心里又有些不得安宁起来,她冲口就问:“那象我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啊?”
田家婆媳和季安宁都瞪大眼睛瞧着她,一时之间,她们也想不出田百珍到底有什么情况。明明田百珍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小日子过得极其不错的样子。田百珍瞧着她们的神情,她的话已经出口,她也担心家里人会想歪起来,赶紧把她的猜想说了出来。
田家婆媳和季安宁都轻舒一口气,季安宁拍拍胸口说:“珍表姐,我都快给你吓死了。我心里正想着我们家里有那些兄弟可以派上去跟姐夫理论一番,结果我还没有把人数清完,你就说姐夫还是对得住你。”
田百珍瞧着季安宁说完话后,那一脸惋惜的神情,她伸手重拍打她一下,说:“你是盼着我跟你姐夫闹不和吗?”季安宁赶紧摇头说:“我只会盼着你和我姐夫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可不会盼着你们两人不和。我这不是担心他欺负你,想着娘家兄弟多,可以去给你撑腰啊。”
田百珍的脸红起来,季安宁在她面前太爱胡说八道了,都丝毫不避讳长辈们就在面前。她红着脸冲着季安宁说:“你一个小孩子胡说什么恩恩爱爱,你这话说出口后,你都不脸红啊?”季安宁瞪眼瞧着她,见到她的眼色偏向两位长辈的方向,她如同应景一样的脸红起来。
她用双手轻拍一拍脸后,向着两位长辈笑起来解释说:“外祖母,大舅母,我说的都是实心话,只是说得太直了一些,日后我会学着转转弯子说话。”田家老太太婆媳那会没有瞧见两个小辈的眼神,田家大舅母笑着说:“宁儿,在自家人面前,是用不转弯玩花样说话。”
季安宁心里舒服起来,她觉得田百珍的猜想,只有一小半是成立的,另外一大半是不成立的。王四郎在王家生活这么多年,他又不是一个真正的糊涂人,他对他的家人那可能会有不了解。他做出这样的样子来,只是想哄着田百珍待他的家人更加的用一些心思进去。
田家老太太婆媳交换一下眼神,年青人玩耍的小心眼儿,那能隐瞒得了她们两个已经快要成精的妇人。田家老太太笑着跟田百珍说:“珍儿,在四郎休假日时,你让他多回一回家看望家人。天气状况好,你就带着小郎跟着一块去。”
田大舅母在一旁点了点头,她用手指爱怜的戳了戳田百珍的头,说:“在他心情好时,你们夫妻两人要敞开心扉说一说彼此的心里话,你可不能自个私下里胡乱猜测乱做主张。”田大舅母觉得王四郎有时对家里面的人,他会有良心不安的时候。
可是他心底对单独出来过日子,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着的。如果他反对的话,当初这一门亲事就不会成。田大舅母提点田百珍对待公婆的用度一定不能太过小气,四季的衣裳什么的都要早早准备。东西不需要多,可是心意最为重要,特别是要让王四郎感觉到她的孝顺。
田家大舅母话是这么说,她觉得田百珍被家里人宠得有些单纯,她很仔细的问了问王家的情况,不过她也提醒女儿说:“王家有些事情,不应该提的,你不用跟我们说,你只说你能提的事情。”
田百珍笑着轻点头说:“母亲,我就没有觉得王家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往外提的事。他们那边风气开放,各家只要有风吹草动的事情,整个屯里的人都会互相传开去。我们成亲之后,四郎还是按月给家里孝顺银子,那边的人跟我说,我们两人大方孝顺。”
田百珍把王家的一些事情说给家里人知道,田家婆媳知道那边是各家里煮什么菜,四邻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时,田家大舅母很是庆幸的跟田百珍说:“幸好你们生活在城里面,这种仿佛邻人就站在床头观看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田百珍笑了起来,他们每次回家去,王四郎是盼着回父母家的人,可是同样是盼着天黑前赶回自家的人。屯里的女人们在田百珍面前还是有些注意,那些问话是不会太过超过。可是男人们在王四郎面前,听说是百无顾忌,他们什么混话都说得出来。
王四郎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如何受得住那些混话,每一次到最后面他都要托词转身离开。田百珍听说王四郎婚前那是每一次被人问得落荒而逃,成亲之后,他还是大有长进,每一次都能抵抗得一时半会后再转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