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稳后,攀在车外的护兵敏捷的跳下车,拉开车门。
一个少校军官以军人独有的以胸腔共鸣发声的嘹亮嗓音大喝道:“抚帅到,敬礼!”
军营内早已列队等候,两个团的士兵整齐划一的行持枪礼,靠脚立正咚的一声把地踩的一晃悠,气势煞是逼人。
齐夑元与韩百航分从左右下了车,又步在一起,此时第六师的一众高级将领快步迎来,当先的是一个四十出头,身材魁梧粗胖的中将,瓮声道:“抚帅,一路辛苦了。”
齐夑元亲热的拉着韩百航的手,笑着介绍道:“韩师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第六师师长宫邦铎。”
“振声,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韩师长,玉帅的心腹爱将。”齐燮元又对宫邦铎介绍说。
韩百航不敢怠慢,论战功他自然赫赫,但军队更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宫邦铎可是北洋政府授的振威将军,比他这个陆军少将加中将衔可是高了两级,自然要以晚辈自居了,忙抢着敬礼,笑道:“早在洛阳我就常听玉帅提起宫师长的大名了,幸会幸会。”
韩百航说话间,宫邦铎一直在暗暗打量着他,北洋陆军中如彗星崛起的名将,吴玉帅的心腹爱将,整个北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从外表看,韩百航却没有想象中的锋芒,说话不紧不慢,倒有些锋芒内敛的气质,不过年龄确实年轻的过分,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军中给长官当马弁呢,不由得感叹英雄出少年。
“韩师长,久仰大名了。”宫邦铎笑着道:“这次检阅部队,还请你多提意见。”
“岂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韩百航忙摆手,检阅陆军不过是个过场,无非是齐燮元展露军威,为接下来的讨陆争取最大砝码。
齐夑元道:“韩师长,久闻你善于练兵,从你手里带出的兵各个是虎狼之师,不知道以你看来,我第六师的将士如何啊?”
闻言,韩百航很郑重的环视一周,竖起大拇指:“第六师不愧是北洋精锐,今日观之,声势不在第三师之下。”他心里忍不住腹诽,人在屋檐下,难道还真缺心眼的讲真话,说第六师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吗?
齐夑元听了很是受用,嘴上却说:“韩师长千万不要顾及我的面子,我要听真话。”
韩百航正色道:“百航是军人,在事关军事的问题上,历来是实事求是。”
齐夑元开怀大笑道:“能得到韩师长的赞誉肯定,我心里高兴。传令下去,今天给兄弟们开荤,改善一下伙食。”
宫邦铎当即高喝道:“弟兄们,抚帅说了,今天开荤,大家还不谢谢抚帅。”
“抚帅万岁!”士兵们欢呼道。
接下里检阅部队的过程就很无聊了,无非是队列行进,战术演习等等,韩百航在洛阳就是干这个的,自然是火眼金睛,很快就对这支齐燮元引以为傲的王牌军队的实力有个初步估算。
如果第三师与第六师正面开战,他有信心在三天内击垮第六师。
这并非说第三师实力有多强劲,实际上第六师的家底不比第三师的薄,这支北洋劲旅配是齐燮元的宝贝疙瘩,备受优待,除基准步兵外,配有12门口径105毫米的克虏伯重炮营一部,36门口径75毫米的沪造克虏伯山、野炮团一部,以及迫击炮营一部,火力上毫不逊色,可是武器装备并不能弥补战法上的落后。
第六师作为北洋陆军精锐,其步炮协同仍停留在最初阶段,攻守战法更是停留在一战战壕战,人海战术的阶段,与熟习先进战术的第三师遭遇,自然是高下立判。
直到月落西山,这场声势浩大的检阅才结束了,众人离开军营返回南京。
依旧是督办公署设宴,不过这个宴席就没有太多人在场,只有齐燮元的几个心腹在,大家都清楚宴会上要谈正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燮元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轻咳了一声道:“诸位,今日有一件大事要商谈!”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筷子,目光齐聚在齐燮元身上。
“诸位知道,我北洋是袁大总统所建,大家都是同气连枝,就算有矛盾互相打一仗,也还是兄弟间的意气之争,谁胜谁败没什么大不了,但有人勾结外人,企图颠覆我北洋,我齐燮元第一个不同意!”齐燮元猛然拍桌,一张嘴就放了一个炸弹。
顿时在座的将领们炸了锅,骂骂咧咧,直问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是谁,恨不得千刀万剐。
韩百航内心莞尔,齐燮元怕是早给在场的人都通过气了,大家都在演习,自己也没道理不配合,便故作怒色道:“竟然有这种事,这人是谁?”
“此人就是卢永祥,我这里有他和广东的孙中山,东北的张作霖秘密结盟的证据。”齐燮元将一些复印的信件拿出来,这些信件都是卢永祥和广东、东北联系,其中不乏有对付直系,三足鼎立,重建中央政府等言论。
这些证据一出来,众人口径一致,纷纷要请战讨伐卢永祥。
齐燮元让众人静下来,道:“讨伐卢永祥的事情,还是要大总统,玉帅做决断。”
于是众人将目光转向韩百航,韩百航沉吟道:“其实大总统和玉帅也早知道卢永祥的小动作,只是碍于往日情面,未与追究,但卢永祥得寸进尺,实在不像话了,不教训一下,北洋的威信何在,我在来之前,已经得到玉帅的授权,如果卢永祥不知悔改,执意背离北洋团体,那就打到他下野,浙江督军的位置,让其他人坐。”
这话一出,齐燮元手下的将领们眼睛一亮,其实大家都清楚,打卢永祥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什么勾结东北和广东,各省督办都在左右逢源,小动作不断,只要不是公开独立,大总统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的原因,就是地盘。
卢永祥说到底是晥系的人,现在是直系当家,他占着最膏腴的地盘,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打下浙江、上海,大家瓜分利益,这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