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的明明只是一片虚空,却能影响到人本身?
即使是脑海中划过的这一个念头,也没有林三酒的反应快——她跳起身的同一时间,意识力也蓦然冲出了关闸,洪流似的以急速席卷向前,一口就吞没了那个正落向地面的红衣人影,牢牢地将对方给包裹住了。
……就算离得还远,看不清面容,她对掉下来的人是谁也毫无疑问了。
“bliss!”林三酒这才有工夫喊了一声,眼珠仍然死死盯在那两个人格身上。“你还好吗?”
清久留一怔:“那就是——”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中断了,反倒忽然朝她后背抓上来了一只手;林三酒对他一丝防范也没有,当即就被他给抓了一个正着——清久留发力一拽,她登时仰面朝天地往后跌倒在了地上,正好摔在了他身旁。
怎么回事?
她的念头还来不及化作话音,清久留已经迅速说道:“你躺着!地上的东西——是影子?”
影子?
……不久前枭西厄斯困住她的那条河?
“那人的能力跟影子有关系?”清久留在两句话之间,竟然都快接近真相了:“他对人下手,是从影子开始的?”
在短暂的慌乱里,林三酒使劲转眼一看,目光恰好落在了那一个窄脸矮个儿的人格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格已经深深地弯下了腰。他的双腿仍然立在地上,只有上半身伏了下去,两条胳膊如同长长的螳螂前肢,一左一右分别按在地上。
那一双与脸相比实在大过头了的眼眶里,简直好像装着两个白色的桌球一样;瞳孔是两个小小的墨点,正近距离地挨在地面上方,来回扫视着林三酒脚下的地面。
枭西厄斯用来对付她的能力,是这个人格的?
“……原来是这个家伙。”林三酒哑着嗓子,仰面望天地对清久留说:“你怎么——”
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一明白她的问题就马上打断了她,回答时语速飞快:“你一跳起来,他就被你脚下的地面给吸引了注意力,好像那里多出了一个机会似的。什么东西是你伏在我身上时没有,跳起来却有的?在这样的夜里,我只能想到影子。”
的确,在这样的暗夜中,当人完全躺在地面上时,是没有影子的——或者说,没有影子可以存在的空间——可是现在面临着两个敌人,难道她和清久留却只能躺在地上吗?
“你们愿意乖乖躺着一动不动也好,”那个螳螂似的人格第一次开了口,“我的这位同事很乐意将你们分成几块……别忘了,哪怕有一个关节离了地面,都会有影子哦。”
在他不紧不慢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同事”——那个个子高点的人格,就转过了身,重新把注意力从农仓下的人影转回了二人身上。
此刻的场面要是落在别人眼里,可能都荒诞得可笑:明明刀俎即将落下,她和清久留却自愿把自己给钉在地上了,如同乖顺的待宰羔羊一样。
“小心她的意识力,”螳螂似的人格提醒了一句。
“影响不了我的‘标记’,”那高个儿的人格开口时,声音干燥枯沉,好像机器转动时碰巧产生了与人语相似的声音,而不是从人类喉咙中发出的语言音节。
标记……?
林三酒心中一震,虽然没有机会与清久留说话,却几乎能肯定,他恐怕也想到了同一点。
这个人格似乎可以隔空影响、操控,甚至伤害目标,那么他在刚才bliss掉下来之后的数秒钟里,没有对林三酒二人动手,想必不是忌讳他们身上的【防护力场】……
就像任何物品与能力一样,这个人格要隔空操纵伤害他人的身体,肯定也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林三酒的念头还没走完,不须沉下眼珠,她看见了:两个质地暗哑的、淡白色的符号,从草地上徐徐浮进了半空里。一个符号就像是什么被挤出来的奶油雕花一样,在它自己的身体里盘旋环绕;另一个符号薄薄平平,呈现出一张圆盘的模样,似乎一碰就会碎。
只不过,那个人格果然没有说谎,林三酒的意识力影响不了他的“标记”。
意识力像长鞭一样横扫进了半空里,却无阻无碍地从两个符号中穿了过去,被后方早有防备的人格们给顺利躲开了;两个符号不仅没碎,反而增快了速度,直直朝二人的身上落了下来。
怎么办?
林三酒死死瞪着半空中的两个符号,非常清楚,那个螳螂似的人格正在等待着影子出现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影子——她有过一次被影子差点逼入死路的经历,知道如果此刻再一次陷入同样的杀局里,那就什么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