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乐还要再说,钱宸迟疑着问:“……他,他真的发烧了吗,可有烧晕。”
小厮哭道:“钱少爷,还是您知道我们少爷,他每回发烧,都要晕过去的。他昨夜晕过去之前,还叮嘱小人今日一定要来见您,钱少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少爷吧……”
钱宸的脚步已经有所松动,听了这话,本就喝醉的他,哪里还站得下去。
他立即上前:“走!我跟你去!”
余心乐还有几分清明,气道:“你糊涂呀!狗男人有什么好见的!”
钱宸止步,小厮继续哭,说他们少爷多么多么可怜,钱宸咬牙:“走!!”
余心乐没法子,只好跟上去,与钱宸一同爬上林家派来的马车。
刚上马车,“嗖”地就驶出去,余心乐跌了个倒仰,刚要愤怒说话,却觉得鼻边有什么异香,他摇摇头,心中觉得不对,往钱宸看去,钱宸竟已昏睡过去,余心乐努力睁大眼睛,要去袖中摸匕首,到底没扛住,软软倒在钱宸身边。
林昶的小厮略等片刻,打开马车的门,确认两人已经晕倒,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车夫边赶车,边低声道:“到前头山崖,速速将那余心乐给扔了,他的人都在后头马车上跟着呢,将他扔了,那些人肯定是要先去找他,顾不上咱们。先生说过,钱宸这次必须要死,他若不死,公子的心也不会死,我们不能再节外生枝,这是唯一的机会。”
小厮却高深莫测道:“余心乐可比钱宸还重要。”
车夫讶异地,甚至回头看他一眼。
小厮冷笑:“他可是狗皇帝的心上人!”
第73章 一种可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 车夫简直不敢相信,惊道:“此话当真?!你从何处得知?这新登基的狗皇帝手段莫测,到底有多少本事, 先生也探不到,先前我们派出去的人,都被他给杀得一干二净,想必很不好对付, 他还从未在人前现过身呢!你如何见过他?!”
车夫说了这么多,小厮略有些得意地说:“上回, 余心乐与公子见过面。”
“此事我知,那又如何?”
“当时有一名男子与余心乐同行, 据先生说, 那男子与颜太后很像,再有当初的颜大爷, 那可是颜太后的亲哥哥,跟这男子更是九分相似, 外甥似舅!!”
车夫一听, 咧嘴笑了:“竟还是真的?”
“先生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小厮又道, “先生后来派人去打听过, 发现很多宫廷禁卫正在暗中保护余心乐, 仅此一事,便可见狗皇帝对余心乐多么上心, 但也因为保护余心乐的人太多, 为免暴露, 先生也不敢靠太近, 只能查到这些。”
车夫脸又垮了:“按你这说法, 咱们如今已经被那些禁卫包围了吧!”
“哼, 危机,危机,最危险的时候,却也是机会最大的时候!大叔,咱们若以余心乐为人质,还有谁敢为难咱们?!”
“是啊!!只要余心乐在咱们手上,还有何惧?!”
“大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万没想到,今日余心乐竟然也在,这是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狗皇帝的死期到了!我们复国有望!”
小厮眼中燃烧的都是熊熊欲望与野心。
车夫年纪颇大,经事也多,本还能保持几分镇定,可就像小厮说的,再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他们若用余心乐引诱,能将狗皇帝本人引过来,凭他们身上带的那些毒药、迷药,还有事先的准备,万一就将狗皇帝给弄死了呢……
弄死狗皇帝,他们便能复国……
他们届时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
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车夫也不由激动起来,拿着马鞭的手都在颤抖。
“按照计划,大叔,加快车速,将人带到咱们山里的那处据点,保护余心乐的侍卫耳聪目明,很快便能发现不对,没准此时已经有人回去通报,在被他们堵住之前,只要咱们赶到据点,就一定能成事!”
“好!!!”
车夫浑身充满力量,又猛地几鞭子甩出去,果然加快速度。
过来找钱宸的,是林昶的贴身小厮,刘小武也认识,并且是认识十多年的人,这个小厮人还挺风趣的,是以刘小武开始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还同其他几个护卫,包括钱宸的护卫说说笑笑,有条不紊地跟在林家的马车后头,顺便再骂几句林昶那个狗男人。
这山上到处都是各家别院,林家也是富裕人家,在京城有别院,并不稀奇,他们便以为,林昶如今也在山里住着。
途中,他们甚至经过不少精致的庄子、别院,也算是赏心悦目。
哪怕前方的车速确实有些快,他们还当林昶的小厮着急带人回去,实在是认识十多年,再熟悉不过的人,谁会无缘无故往害人的方向想呢?无冤无仇的,钱宸、余心乐素来没什么仇人,身份也尊贵,等闲人不敢得罪的。
刘小武虽是江湖门派出身,多年来跟在余心乐身边,过的是安逸生活,警觉性已是一群人中最高的,却也仅此而已。
而那些暗中保护余心乐的侍卫不然,他们均是赵酀登基后,新编的禁卫队,不是先帝时候的花花架子,是跟随赵酀多年,亲眼见过无数阴谋、阳谋与生死的人。
马车突然加快速度时,他们便已觉得不对,也确实已经有人速速回宫汇报。
也几乎是在马车突然加速时,皇宫庄严的宫门口蓦地跑来一名狼狈的年轻男子,他形貌很是不俗,只是不知为何会狼狈如此,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守门的侍卫,立马上前,试图驱赶。
那男子却是抓住侍卫的手臂便道:“我要求见陛下!我要求见陛下!”
侍卫嗤笑:“你当这是菜市场——”
男子打断他的话:“快带我去见陛下!否则余心乐有性命危险!”
侍卫正色,事关余心乐,哪怕仅是一句话,他们谁也不敢怠慢。
赵酀还在长乐殿,因为要见余心乐,他已放大臣们回家休息半天,这些天大家属实都不容易,他也索性留在长乐殿,难得脑袋放空,还在想余心乐到底为何要来宫里。
正想着,有侍卫匆匆进来,这是守在桂花胡同的人。
赵酀刚抬眼,侍卫便有些瑟缩地递来张纸,低声道:“陛下,是西园送到桂花胡同的……”
赵酀接到手中,展开就看。
结果是斗大的“狗男人,恩断义绝”。
赵酀:“……”
侍卫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听到西园将这张纸塞进门缝时,很是骂过几声“狗男人”,他此时已经跪下来,生怕陛下要发火。
赵酀没有发火,仅看这字,他便知道,余心乐喝了酒。
他立即起身,看来今日必须要见到余心乐,不论什么事情,也必须今日解决。
再者余心乐喝了酒,还醉了,他不放心。
也是巧,他已经快要到宫门,遇到来报信的侍卫,听侍卫描述,他眉头微挑,吩咐道:“将他带到东华门,朕的马车在那处。”
“是!”
赵酀从东华门出来,上车看到的便是形容枯槁、狼狈不已的林昶。
听到动静,林昶迅速回身,不等赵酀开口,他已经道:“我中了迷药,刚醒,醒来得知,我的小厮去找钱宸,以我生病为由,哄骗钱宸跟他走,他们想将钱宸骗到深山据点杀死。余心乐跟钱宸在一起,如今也都上了马车!他们的迷药,用的是前朝的宫廷方子,没人能逃过!”
赵酀初时面色平平,听到余心乐的名字与后来的话,面色也是陡变。
林昶更是急道:“那日你跟在余心乐身后来见我,他们看到你的相貌!你与颜太后、颜大爷都很像,他们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余心乐性命有危!”
赵酀只是问:“详细地点。”
林昶也立即报出个山里的位置,赵酀推开赶车的侍卫,自己坐到车前,几鞭子甩下去,林昶的身体剧烈摇晃,在车中更是横冲直撞,马车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出了城门,赵酀更是停下马车,从裤腿抽出匕首,切断缰绳,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马,也不管林昶,甩鞭子就朝着余心乐被带走的方向飞驰而去。
林昶自小便被人喂了禁药,不能习武,是真正的书生身体,方才马车行得那样快,他已经颠得脸色惨白,再者,迷药的药性还在,他很多次都差点吐出来,但他还是撑着爬起来,也上了匹马,跟着往赵酀离开的方向跑。
赵酀行到一半,便遇到那些想要回来禀报的侍卫。
话也不多说,赵酀的速度更快,一群人直接朝着那处据点而去。
当窗外的院落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光线也越来越暗,偏偏前方的马车速度却还能更快,刘小武也终于醒过神。
他到底有身好功夫在,他推开门,跳到马背上,高声喊道:“少爷!少爷,您可还好?!少爷?!”
没有听到余心乐的任何回应,刘小武二话不说,加快他这辆马车的车速,两辆车接近时,他直接一跃而起,跳到前辆马车上。
车夫朝他阴阴一笑,竟是不管不顾,将车赶得更快,刘小武心里一突。
“少爷!!”刘小武扑进车中,却看那林昶的小厮,手中拿着已然昏迷的余心乐,一把匕首横在脖颈上,朝他冷笑:“你们少爷可在我手上呢!”
刘小武不敢再动,咬牙怒道:“林昶那个狗男人,不得好死,我们少爷、钱少爷与他相识多年,他竟要下此毒手?!”
“哈哈哈哈哈。”小厮太痛快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他道,“实不相瞒,此事我们公子倒也不知情,谁叫你们少爷蠢呢,你也蠢,你们都是蠢货,蠢货就该死!!”
刘小武的脑袋根本想不出其中弯弯绕绕,他也不想,只是问:“一句话!如何才肯放过我们少爷与钱少爷?你要钱,还是前程?!说来就是!”
“嗬,我要的,你给不了!!”
“我若给不了,我们老爷夫人给得了!我们还认识今科状元方博,他可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你知道的,再者陛下也与我们有几分交情,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给!只要你放手!”
这时,车夫说道:“到了!!”
刘小武只觉得身下几个颠簸,外头的光线更暗,他往外看去,看到马车驶进一圈栅栏,他知道这是进了别人的地盘,更不好办了!
刘小武只恨自己太笨,少爷又在人家手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四周忽然传来口哨声,安静的山中响起“沙沙”的树叶声,刘小武再往外看去,就见周围的大树中,不知何时纷纷钻出蒙面人,人人手里都拿着弓箭!
此时正瞄准他们这辆车!
刘小武惊呆了,他们少爷这到底是得罪谁了?!
林昶竟有这等本事?!
小厮笑声放大,大声喝道:“诸位追到现在,终于愿意现身了?!”
刘小武蒙了,听这话,这些人竟不是一伙的?!
车夫憨厚一笑,将马车停下,并反手制住刘小武。
弓箭依旧瞄准着他们。
刘小武不敢动,就怕伤到他们少爷。
少倾,树上有个蒙面人发声:“放下余少爷,饶你们不死!”
刘小武更懵,这些人竟然是来救他们少爷的?
这谁啊?他不认识啊!他们都不认识!
小厮却道:“你们当我傻子?我若放过余心乐,我立刻就要被你们万箭射死!废话少说,余心乐就在我手里,要想换回他,叫狗皇帝过来!!”
刘小武满心不解。
那头蒙面人又说:“先让我们听余少爷的声音!”
小厮笑:“你们放心,他可是个宝贝,我可舍不得动他手脚,他只是中了点迷药而已。”
说着,小厮还真的给余心乐口中塞了解药。
只要余心乐牢牢在他手里,他们就毫无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