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夏时悠醒来后,只觉得脑袋很重。
稍微动一下身子,都觉得浑身疼。骨头跟是散了似的,又酸又痛,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台碾土机碾压过一样。
锥心的痛,痛到了骨子里。
挣扎着爬坐起来,望着满屋子的狼藉,她怔愣了会儿,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很快,昨天晚上的那些事情,又一幕幕涌现在了脑海里,一切都依旧是那么清晰。
够了手机来看,九点钟了,她有些吓住了。
偌大的落地玻璃窗,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屋里很暗,她看不见外面的阳光。她想够了衣裳来穿上,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件自己能穿的衣裳。掀开被子一角悄悄看了看,身上一丝不挂,而身边的男人,也不在了。忽然间,她就有些无助起来。拥着被子,有些惆怅。
房间门倏地打开,穿着衬衣西裤的高挺男人稳步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衣裳。
望了他一眼,夏时悠脸立即烧成红云,连忙又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去,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顾仲谦在床边坐下,将衣裳放在床上,望着她问道:“身上还是不舒服吗?”
“疼。”夏时悠的确是浑身都疼,她只觉得身子重得很。
“下次我轻点。”顾仲谦承诺,继而抬手,把她散落在脸颊两侧的秀发别到耳根后面去,又捏了捏她脸,轻声问,“想起来吗?不想起,就再睡会儿。”
“不想再睡了,睡得多了,脑袋也沉。”夏时悠低着脑袋,声音娇滴滴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此刻他是穿着衣裳的,可是见过他昨天那种样子后,她就总觉得,他穿了衣裳也跟没有穿一样。
低垂着脑袋,时不时抬抬眉毛,悄悄看他。
“看什么?昨天还没有看够?”顾仲谦英俊的脸上,笑意渐渐更深,他微弯腰,凑到她跟前去,手捧着她脸就亲了口,又问,“我帮你穿?”
“不要。”夏时悠捶他一拳,依旧低着头说,“你出去,我自己穿。”
顾仲谦知道她这是害羞了,也不再闹她,只点点头说:“起来后自己刷牙洗脸,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有你爱吃的豆浆油条。还有五香蛋,叉烧包。”
夏时悠饿极了,又有自己很喜欢吃的早点,她忙说:“我要穿衣服。”
顾仲谦笑笑,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转身出去了。
顺手,把门也关了起来。
夏时悠把衣裳一件件拿进被窝里,然后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穿衣裳。
老费了一番劲儿后,才算把自己拾掇好,下了床来,夏时悠刷牙洗脸吃早饭。
两天一夜的年会,很快就结束了,下午三点钟,集体出发从郊外往城里赶。
今年没有年三十,所以年二十九那天就是大年除夕,从郊外度假酒店回来后,基本上就放假了。夏时悠再也没有借口跟顾仲谦住在一起,她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要回雅楠新苑去住。
说实话,现在要她走,她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了。
想着要有七天不住在一起,她就有些失落,情绪不是太高涨。
顾仲谦帮她一起收拾行礼,脸色也很不好。其实她衣裳没有几件,带回去的,大多数都是书。
“那个……我要走了。”收拾好行礼,她把行礼箱拉链拉好,望着眼前的男人,认真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顾仲谦已经有几年不跟老宅子住了,在搬来这里之前,他是一个人住在独栋别墅里。后来嫌那里太远,也是为了迁就她上下班,所以搬来了这里。
他不在家住的这些年,很少回去,除了每周周五的家庭聚会,基本上就过年那几天在家。
“等把你送回去了,我再走。”说罢,他伸手过去,帮她提着箱子,黑眸定在她脸上,认真道,“走吧,再磨磨蹭蹭的,我真的要带你回去见家长了。”
“那我走了。”夏时悠还没有做好面对整个顾家人的准备,只说,“我会每天给你发短信打电话的。”
顾仲谦微弯腰,健硕臂膀轻轻揽住她。
“还记得,我说过要送给你的礼物吗?就在地下车库里。”顾仲谦说,“过完年抽个空,把驾照考了。”
“是一辆车?”夏时悠其实都没有把礼物的事情当回事,此番听他这样说,惊讶道,“你真的要送我车?”
“不然你以为呢?逗你玩儿?”顾仲谦轻笑,捏她脸。
夏时悠皱着小脸说:“忽然觉得好泄气,本来十年二十年才能够得到的东西,现在忽然就有了,好像都没了继续努力拼搏的动力。”又问,“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有钱人了?那我得是什么身价。”
顾仲谦笑:“我是什么身价,你就是什么身价。”
夏时悠也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来。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要你的钱。”她攥了攥拳头,一脸认真,“你的钱,又不是刮大风吹来的,我怎么会用得这么心安理得。我会好好努力的,努力跟你并肩站在一起,不成为你的负担。”
顾仲谦笑,手轻轻按着她脑袋,稍稍用力,又带进怀里来。
“我真的要走了。”夏时悠仰头,踮起脚尖,亲了他下巴一下,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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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年在新家过年,又是家里添了口人,白凤特别高兴,早早就买了菜开始张罗起来。
夏时悠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白凤锅里煲着汤,腌制的凉菜已经放在桌子上了,炒菜还没有开始炒。夏大树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田彩霞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见小姑回来了,田彩霞连忙起身,迎了过来。
“放假了吧?行礼给我,我帮你拿进去。”田彩霞热情得很,明显心情很不错。
夏时悠望着眼前这张脸,忽然想到了顾仲谦跟她说的话来,她心不由得冷了一截。
笑了笑,夏时悠道:“谢谢嫂子。”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说罢,田彩霞拎着大嘴猴的行礼箱,就往卧室去。
屋里开着空调,有些热,夏时悠脱了羽绒服。
看着崭新的房子,想着以后很多年一家人都可以在这里过年了,夏时悠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妈,我来帮你。”她卷了袖子,就要往厨房去,却被白凤撵了出来。
夏大树又端了两盘菜出来,搁在餐厅桌子上,笑着对妹妹说:“妈高兴,不肯让人帮忙,非得她自己做,你就让她自己做吧。也差不多了,再炒俩菜,就能吃饭了。”
田彩霞跑了出来,亲热地搂着夏时悠肩膀,笑着对丈夫说:“时悠,真是沾了你的光,你猜今天徐先生对大树说了什么?”
“他对哥哥说了什么?”夏时悠一脸不解。
田彩霞笑说:“大树,你自己跟时悠说呗。”
夏大树搓搓手,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个有些厚的红包来。
“我才去上几天班,也给我这么厚的红包,还发了水果大米。五险一金,也已经帮我缴纳了,这福利待遇,不比老员工差。”夏大树道,“这里的钱,你嫂子数过了,有四千块。这只是红包,还有年终奖,那个钱,打进我工资卡里了。不过,我资历浅,年终奖比旁人少,但是也有好几千,这不加工资,算下来就有小一万了。这个年,过得真是开心。”
夏时悠笑着说:“伊美毕竟是大公司,哥你好好干,将来肯定更好。”
“是啊,会更好。”夏大树说,“本来还犹豫着什么时候要个孩子,照现在这样看,明年要一个,也养得起。”
“好啊,生了孩子,让妈给带。到时候,妈就歇在家里带孙子。”夏时悠扭头说,“妈,过完年,你把保洁的工作辞了。”
白凤端着炒好的菜出来,笑着说:“你们都出息了,妈就不干了,只管给你们带孩子。”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说,“你们把酒满上,先吃吧,再有一个菜,就差不多了。”
“我给我姐打个电话,今天除夕,也不晓得她吃什么。”说罢,夏时悠掏出手机来,走到了阳台上去。
那边电话很快接了起来,夏时悠忙问:“姐,今天忙吗?你吃了吗?”
“我们都忙得飞起来了,哪里有时间过年啊。”夏蔷薇叹息一声,她有些想家了,又问,“你放假了吗?回家了?”
“嗯,我刚刚到家。”夏时悠应一声,又说,“姐,要不我明天去横店看你吧?我带妈做的菜给你吃。”
“你来干什么啊,在家老实呆着多好。”夏蔷薇吸了吸鼻子说,“对了,田彩霞这些天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再打什么鬼主意啊?”
“没有。”夏时悠摇摇头,想了想,又说,“我只今天才回来,哥今天拿了大红包,又拿了年终奖,他们都很开心。刚刚哥说,明年计划要小宝宝了,妈也高兴。”
夏蔷薇哼一声,又说:“她最好老老实实的,她安安分分的,对大家谁都好。时悠,不是姐背地里老喜欢说她坏话,只是你太老实了,我怕你闷不吭声就吃了她的亏。我认识她多少年了,她什么样的人,我不晓得啊。在家的时候,故意跟你套近乎,有意挤兑我,别以为我瞧不出来。”
“姐,我不会受她挑拨的。”夏时悠坚定地说,“反正不管她说什么,我听听就是了,不会当真。”
夏蔷薇聪明得很,听妹妹语气,觉得不对劲,忙问:“怎么回事啊?以前我说她坏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说吧,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夏时悠纠结得很,她不知道,该不该跟姐姐说张潇的事情。
想说,又怕姐姐的脾气,会闹得大家年都过不好。可不说,她又觉得姐姐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瞒着她,这样很不好。
想了想,夏时悠下了决心道:“姐,我明天去看你,晚上跟你睡,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夏时悠决定再去横店看姐姐,晚上躲在厕所微信视频的时候,跟顾仲谦说了。
第二天一早,才起床,就收到了某人的短信。
她惊得睁圆眼睛,连忙把电话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