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恶战猛烈。天理以为苏景闭关短时间里出不来,虽心中没太多顾虑,但传出的军令仍是‘必杀此人’。小小山谷久攻不下,带兵将帅暴跳如雷,哪还顾虑什么伤亡战损,摆出亡命攻势。
谷内阿骨王兵马精锐,可数量实在实在太少,恶战压力越来越大,待到第三天尽头,从尸煞到凶僧再到沉冤郎,都杀得快要魔障了,势若疯癫、做殊死之战,务必保得主公三日闭关平安!
正在苦苦鏖战中,来回冲荡于敌阵中的叶非突然收剑,返回山谷内。入战以来,叶非从不在谷内守御,他只在外面冲杀,但非说不可的,他的剑法惊仙,在外游弋冲杀,大大减轻了谷内守军的压力,此刻他说不打就不打了,杀猕阴兵攻势顿时暴涨,排山倒海般冲向山谷。
见他收手回来,赤目恼怒:“你回来作甚?出去打仗啊!”
叶非冷笑:“矮人,你还真把我当成你手下走卒了么?”冷笑过后,不等赤目再做诘问,叶非又给出了个解释:“三天已尽,我得看一看名动天下小师叔,能休整成什么样子。”
赤目先前杀红了眼,都忘了时间,闻言一愣:“三天了啊?”跟着放声大喊、招呼拈花:“你顶一顶,我去瞅苏锵锵。”
说三天就三天,一刻不少一刻不多,就在赤目与叶非回到苏景身边时候,苏景回神、破关、开目、起身!
才站起来身影一晃。直接又往地面上摔,还好赤目就在一旁,急忙双手高举如擎天,歪歪斜斜顶住苏景的腰。
目光仍黯淡、脸色仍苍白、气息仍不畅,站着都晃荡,哪里是伤愈模样,那一身重伤还在,根本就是老样子!
叶非神情古怪,上下打量着苏景:“一点也没好?你这三天关,闭得是什么?”
长长吸、徐徐呼。挺直腰板站好。不晃了。要说他一点也没好转冤枉他了,好了一点点,精神健旺了些,居然在笑:“叶非此生。言出必践之前你说幽冥内搭伙。等离开此间后再散伙对吧。”
叶非皱眉:“有话你就直说。”
苏景伸手一指东南方向:“五千里外。有座祟祟山,劳烦你送我过去。”
叶非没做太多犹豫,伸手一指驻防山谷的阿骨王兵马:“累赘。”
说完。稍顿,叶非把圈子画得大了些,那根手指也把苏景指点在内,又一句:“累赘!”
苏景哈哈一笑,不生气:“等到了祟祟山,我就不是累赘了。”说完心念一转,尸煞、凶僧、沉冤郎尽数收回鬼袍内。他这边一收兵,那边叶非长啸声直穿云霄,重重剑光闪耀,八百剑凝如巨锥,直直东南方向,突围!
赤目将自己的童棺展阔如房屋大小,苏景坐中间、拈花赤目一头一尾,手中星索横扫四方,童棺振翅急起,紧随叶非身后。
“祟祟山是个什么特殊地方,你非要去往哪里?”叶非纵剑开路,人在棺材前,头也不回的问道。
“瞑目王在此间幽冥留下宝库一座,我能开。”苏景实话实说,急得赤目直跺脚:“怎么把这事都告诉他了,财不可外露啊,唉,不如三两聪明!”
名震中土六两大掌柜,苏景不如他一半聪明,便是不如三两了。
苏景笑,无所谓,宝库只有他能开,内中宝物也得靠冥王袍才会认主,叶非想抢也没那么容易,苏景不担心。
“哦?”叶非转回头,笑了笑:“瞑目王的本领我是见识过的,他留下的宝藏,可饱眼福,该去。不过拿了宝物,你能找得到天理老巢何处么?”
找不到敌人在哪里,纵有打神鞭掌握手中又有何用。让叶非失望的,苏景直接摇头:“暂时找不到,但宝物在手,心里就踏实了。既然是搭伙,就不会让你白忙活,到时候我会选两件宝物,以王袍抹去宝中禁制,赠与你。但你须得立誓在先,永世不以我送你的宝物在中土伤正道、伤无辜。”
拈花赤目看来,苏景简直疯了,叶非之誓岂能相信。
可是让两个矮子意外的,随随便便许诺百年的叶非,这次居然不立誓,直接摇头:“免了,回中土忍不住的,好意心领,宝物不要。对了,我还没想明白平白耽搁三天,到底图什么?”
苏景本就要去祟祟山,因伤重、闭关三天再启程,可三天休养对他的伤势全无补益,何苦耽搁这时间。
“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苏景淡淡揭过此节,不多做解释
突围之战,另一番硬碰硬的较量,短短半个时辰里苏景的白玉弓三箭射尽。九尾灵狐一次击杀威力,肃清几十里方圆敌军,但这三箭投入战场,也不过是在大池塘中投入几块小石头,顷刻池中水浪就抹去了石头激起的涟漪。
夺路时几次凶险,落入重围后又再冲杀,苏景真正成了‘旁观之人’,讲话公道:“没有叶非,不可能突围的。”
苏景公道,叶非也公道:“没有你家那两位矮子,只凭我一人之力,照样出不去。”
“另有一重,若非与我搭伙,你也不会留在山谷,不会被围、何谈突围。”苏景闲聊天的语气,他现在也的确是个闲人。
今天叶非变成了‘君子坦荡荡’,笑了一声:“你答上来我那一问,我便留下我自己乐意被围,与你何干。”
“对了,”拈花从中插口,问苏景:“那一问你到底答得啥?”
这几天杀得忘乎所以,本来都忘了这件事,此刻又被提起。拈花心里痒痒,急死了。
这个时候赤目忽然哇哇怪叫,突围之战打得更凶残,红眼睛矮子心中凶性被尽数激发出来:“这般打不过瘾,苏锵锵,再给我一根星索!”
苏景吓了一跳,赶忙摇头拒绝,拈花也一个劲地劝赤目,暂时把‘那一问的答案’放到了一旁
整整一个昼夜的冲杀,终告冲出敌人围困。其间的辛苦与凶险。也只有入战之人才能明白了。又疾飞一阵见敌人追不上来了,叶非收剑,也跳上了童棺。
叶非身上鲜血淋漓,一道自左肩至右腹。一道狰狞伤口斜贯身体。是藏遁杀猕军阵内一头驭人冥王和一枚天牙的联手偷袭所致。叶非受创颇重,偷袭者也没得善终,冥王遭百剑分尸惨死。天牙被两道星索卷中活活撕裂。
坐在棺材上喘息一阵,自己给包扎了伤口,叶非头与赤目打了个商量,得棺材主人同意后叶非钻进棺材里,闭目便告沉睡。他只有护身的一点修为,抛开剑术、纯粹力量以论,不见得比着方先子更高明,这场斗战对他修元和精神的消耗实在太大。
再也坚持不住了,须得立刻沉眠休养,否则以叶非桀骜,哪会向赤目开口。
赤目说了,得按东土大城一流客栈上房算钱,还不能赊账。叶非答应了,难得他袖里居然有两块金子。
童棺上面坐三个,里面睡一个,直奔祟祟山飞去。摆脱阴兵围剿之后童棺疾飞,速度快了许多。沿途也会遭遇阴兵堵截狙击,但都是小股的敌人,不成气候的,凭着两位爱神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又再行进千里,忽闻得前方喊杀、哭号与怪叫长啸等诸般声音混合一处,十足刺耳,拈花与赤目好奇,抻着脖子使劲看,只见三百里外,地面上一座气势恢宏的幽冥城池耸立,城内业已乱成一团,四处火光,城中鬼民正遭恶鬼猎杀。恶鬼屠城,状况惨烈。
常旗子临行前把道路都和苏景、拈花解释清楚了,此城为祟祟山方圆两千里内最大城池,名唤‘乐乐郡’。
看了片刻,拈花稀奇不已:“有人作乱乐乐郡?这还真有趣了是这帮兔崽子!”说话的功夫里拈花已然看清楚了,城头上赫赫飘扬着一盏烈火大旗!
不用看旗子上的字,只看那旗火中金红昂昂,就晓得城中作乱的是谁。
阿骨王麾下,恶人磨。
赤目真人又气又笑:“擅自做主跑来城中烧杀该打还是该杀?”
不该打也不该杀,他们是恶人磨。是中土世界最顽劣、最凶残、最渴望杀戮、只把杀人当狂欢的恶人磨!主人在时俯首听命,老实修炼老实打仗;主人不在时他们就以屠杀为乐、以肆虐为荣。
恶人磨能打、但从来都不是精兵,渴望鲜血且见血成狂,他们本性如此。
乐乐郡为大城,本来卫戍森严,军中有精修鬼物坐镇,本来恶人磨攻不破它,但最近这段时间,城中军马都被调往千丘山去围剿糖人,乐乐郡守御松垮,恶人磨行军到此见了这么大一块肥肉,可就没法不动心了。
动心、也动手了。
恶人磨屠杀乐乐郡,这倒也算得为苏景被困山谷三天报仇了。
童棺飞驰、来到乐乐郡天空,赤目开声大吼:“兔崽子们,王驾到此,还不行礼。”
赤目喊话时候,拈花配合着把苏景拎出童棺,亮给大伙看。
恶人磨身在狂欢之中,都没注意天上有棺材飞来,听到呼喝、抬头看到主人,立刻爆发出一阵响亮欢呼,或高举屠刀或掷起被斩杀的、热腾腾的头颅,这算是欢迎王驾?
恶人磨是苏景一手带出来的,岂能不知他们的德行,未做训斥,有气无力说一句:“归营吧,随我赶赴祟祟山。”说着心念一转鬼袍开放,恶人磨恋恋不舍收了队伍,乱哄哄回到鬼袍内。
收拢兵马,童棺继续前行
在苏景荒谷出关后的第二天,正午时分,祟祟山遥遥在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