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之握在手里的咖啡杯,毫无征兆的落地,滚烫的咖啡,流过陈昂之的腿部,脚步,陈昂之没有丝毫的动弹。
他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整个人定格在时空里,半晌……
回过神来,章云慕三步并作两步地绕过茶几,走到办公桌上,打开电脑,艰难的输入了几个字“初小米”。
网速很快,飞速的弹跳出来一大堆新闻,全部都是——“边城著名企业家萧然和其妻子初小米欧洲度假,飞机坠毁……”
“初小米和萧然,在飞往欧洲途中,飞机意外失事……”
“初小米和萧然,飞机失事,生死未卜……”
清醒的标题,都是红色字体标注,醒目,刺眼,看上去,更是让人心惊胆战,陈昂之的心里一个空漏,俊秀的脸颊,瞬间惨白,五脏肺腑,似乎瞬间都被雷电狠狠的击中。
他心里的这个笃定,本就那么不堪一击,本就是经过他各种麻木自己,建立起来的海市蜃楼,经过这则消息的验证,还有萧老爷子还有章云慕的一系列紧张反应,让他认定,这件事情,也许是真的。
也许,就是真的。
这几个字,字字戳心,这么多年,虽然萧然是他的敌人,但是,他对他的了解,还算是透彻,虽然萧然和萧老爷子关系不好,甚至是很僵,但是,他知道,萧然是个重情义之人。
他内在其实是很重视这份亲情的,现如今,萧然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萧老爷子就要驾鹤西去,萧然还没有现身,这多少可以让外界浮想联翩。
一切的真相,昭然若揭,那么可怕,那么恐怖。
……
痛,自身子蔓延开来,整个神经,都被麻痹,让他的身子,轻微的颤动,他的额头沁出微微的细汗,手掌心紧张的握着。
他有些害怕,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灵魂被吸入一个无名的深渊一样,巨大的吸力,让他根本没有拒绝和反抗的余地,他根本无力承受。
他的眉头,紧紧的蹙着,他的眼眸深处波涛汹涌,像是经历过飓风一样,一片荒芜,四处凄凉。
陈昂之的睫毛,没有力气的,搭在黑曜石般的眸子上,像是经历过一番洗礼,没有生机,也没有力气。
虽然这件事情,是程思远爆料出来的,虽然这件事情,却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程思远,来报复萧然,甚至是萧老爷子,这样,等程思远身份曝光的那一天,最后的赢家,还是自己。
可是,可是,他没想到,他没想到,在这一切的报复中,让他失去了他的牧晓之。
陈昂之的身子,整个瘫软,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有些怔怔,目光迷离,没有焦点。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是该伤心还是难过?是该忏悔还是自责?
只要想到,初小米是自己一步步地送进萧然的怀抱,然后在计划之下,初小米一步步地去走向死亡,他的心,痛如刀绞。
原来,他一直找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原来,一直以来,是他自己在造孽,失去了所有能弥补牧晓之的机会,失去了拥有他的机会。
陈昂之哑然失笑,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能干什么?
“咚咚——!”
“咚咚——!”
外面轻轻的敲门声,听在陈昂之的耳朵里,刺耳,夺目,他轻轻的启动薄唇,干裂的唇,经过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两个字——“进来”。
陈昂之的声音沙哑,慵懒,带着满满的倦怠和一丝丝的不知所措,等到来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陈昂之轻轻的阖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什么事?”声音提到了分贝,掩藏了其中的倦怠和无助,多了份浑厚和苍老,中间,还夹杂着独具魅惑的磁性,只是,这磁性,听在特助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生硬,牵强。
“陈,陈少,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关于程思远的。”特助的声音里,没有犹豫,语气坚定,对于程思远这个人,他一定要将他的真面目和伪装撕下来,告诉陈昂之。
“怎么了?”陈昂之背对着特助,脸上平静,语气没有丝毫的变幻,现在,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起不了任何波澜的。
“您乘坐的飞机,在刚刚,自爆了。”特助的话语,有些慢,一字一句的,钻进了陈昂之的耳朵里,心里,紧绷的神经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昂之的眼眸,在瞬间睁开,他的瞳孔,聚焦在白色的墙上,目光炯炯有神。
“这个,属下不敢妄加猜测。”特助低头,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猜测,他相信,陈昂之也意识到了,他没必要在这里,自作聪明。
“我回来的事情,程思远知道了吗?”陈昂之的眼眸深处,暗流涌动,面上,却平静如水,他依旧紧紧的盯着那面墙,没有移动。
“应该还没有。”特助将自己的监控结果,如实的报告给陈昂之,“程思远从昨天至今天,一直在紫氏老宅,和紫家大小姐,紫夏在一起,这可能是导致他,没有及时收到消息的原因。”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陈昂之沉声,蹙眉,阴郁的脸上,多了一份警惕,“程思远现在,还和紫夏在一起?”
“没有。”特助知道,陈昂之对程思远的行为,震怒了,他咽了口气,如实报道到,“程思远刚刚离开了紫家,现在,应该是回公司了吧。”
“把他给我叫到这里来。”陈昂之的语气,恢复平静,淡淡的,听不出多余的情绪,特助不解的眉头,轻轻的扬起。
他不明白,陈昂之现在要见程思远是来干什么?摊牌?亦或是问责?可是,这些都不是时候啊?特助的眼眸紧拧,不过,他相信,陈昂之这么谨慎的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脸上的低迷和迟疑,倏尔不见,他轻轻的点头颔首,告诉陈昂之,他会去接程思远的。
转身出去,步子紧俏而忙乱,特助颀长身子,消失在陈昂之的办公室,陈昂之长叹了口气。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尤其是程思远,可是,却又不得不见。
如果程思远知道自己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心里肯定会产生戒心,那样,要扳倒程思远,就更困难,而且,他发现,程思远不是一把听话的“利剑”,他的自主性太高,还会伤害到自己。
这一点,让他,很是不满意,所以,他需要旁敲侧击,告诉程思远,让他,不要一直惹自己,触及自己的底线。
陈昂之的拳头,下意识的紧拧,他想象不到,如果没有特助的提醒,现在的自己,还能否活到这个世界?他更无法想象,原来,程思远看上去无害的人,却是那么的危险。
一个小时后。
陈昂之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放浪不羁的、身材颀长好看的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昂之?”程思远蓝宝石般的眼眸里,一丝惊讶闪过,瞬即,恢复平静,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平静而欣喜,还带着几分自然不露痕迹的笑意,“你回来了?”
“来,坐。”陈昂之转过椅子,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面上平静好看,仔细看,他的脸色祥和宁静,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愉快。
“昂之,你不是去欧洲了吗?”程思远的眉毛轻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要办的事情,办完了?”
“没有,初小米死了。”陈昂之轻轻的挑眉,俊俏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伤感和阴郁,反而是多了些许的轻蔑和不屑,“她死了,萧然也死了。”
“然后呢?”程思远修长的手指,伸进兜里,轻轻的摁下了“录音”键,他相信,这段对话,对他来说,是很有用的。
“哎。”程思远面上一丝伤感流露,唇角扬起惋惜,俊秀的脸颊上,多了几分阴郁,“是有点可惜的,他俩,正值青春年华,郎才女貌,当时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你已经乘坐上了飞机,我根本联系不到你。”
程思远知道,自己欠陈昂之一个解释,虽然这个解释的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牵强附会,不过,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可惜?”陈昂之显然没有在意这个理由,他还未等程思远话音落下,就出声打断了程思远的话语,他俊秀的脸上,阴狠闪现,整个人语气低迷,却夹杂着狠辣,坚决,“你不觉得,其实,很痛快吗?”
“这,不是我们向往的吗?”陈昂之极力的压抑着眼眸里的悲伤,转而被狠辣所取代。
他要做的就是,让程思远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悲痛,直到特助向他报告,自己乘坐程思远的飞机,去往欧洲的飞机在那一刻爆炸之后,他才意识到,程思远真的是个狠角色,不是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有头没脑。
甚至可以说,程思远比起他来说,更狠辣,更无情,更坚决,想到这里,陈昂之的脸上,满是后怕,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就是无情,很显然,程思远这一点,做得很完美。
“是吗?”程思远将腿翘起来,搁在茶几上,他慵懒的身姿,躺在沙发上,看上去那个,闲散云淡,没有丝毫的压力和不安,“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找人调查初小米吗?我还以为你很关心她?”
“一个我不要的女人而已,何足挂齿。”陈昂之语气里的不屑,真的让人听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