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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努力的四十天:

因一句“情哥哥”, 戚一斐好几天都对闻罪爱答不理的。

闻罪也不着急, 老神在在的哄着戚一斐:“你是我情哥哥, 行不行?”这么说完之后, 往往还会搭配一个绅士式的伸手邀请:“还要不要了?”

戚一斐对此只可能是两种反应, 要, 或者要。

要, 自然欢天喜地,不说话,闭嘴享受执手的安静美好就行;

不要, 闻罪也有的是不要脸的办法。

“哇,我好伤心啊,”闻罪双手抚膺, 身子后仰, 浮夸的要命,“不给拉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再这样了无生趣下去, 我大概就没有力气一心二用, 想东想西了。”

这个时候, 戚一斐就肯定已经迫不及待, 把自己的手塞到了闻罪的手里, 强迫他继续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即便戚一斐从生死簿上,能清楚的看到, 哪怕闻罪在这么“威胁”他的时候,也并没有一刻真的放松过对他寿命增长的真诚期望。

至于为什么明知道闻罪的“威胁”不会奏效, 戚一斐还要“上当”, 这,戚一斐已经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懒得找了,爱咋咋地吧,他就是喜欢和闻罪手拉手,不行吗?!

有时候,还会得寸进尺,十指相扣。

当然,戚一斐伸手后,势必要附带只有戚一斐觉得是惩罚的“强行投喂”。特意对闻罪量身打造,必喂果脯蜜饯,从桃杏干到冬瓜条,最近还加了糖金桔。

闻罪吃的不要太美滋滋,偶尔还要点评几句,这个真甜,那个比昨天的好吃。

戚一斐总会恼羞成怒:“闭嘴!”

刚刚升入重华殿的小宫女,端着茶具才进门,听到就是这样一句,吓的差点当场跪下。征南郡王这是疯了吗?敢让那么可怕的陛下闭嘴,她不会遇到了什么历史性的关键时刻吧?

然后,小宫女就眼睁睁的看着,素有凶名的陛下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模糊的说了句:“得嘞。”

丁公公等御前老人,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一句“闭嘴”算什么,真是没见过市面。

戚小郡王胆大妄为的事迹多了去了,偏偏闻陛下还能有一千种方式为小郡王加油助威,就差喊出来:二郎最好,二郎最棒,二郎干的漂亮!亲力亲为帮助戚小郡王“欺负”自己。

有时候连戚老爷子都看不下去,委婉的用历史典故提醒自家孙子。

卫灵公和弥子瑕分桃的故事,知道吗?好的时候,觉得你这是不把他当外人,坏的时候,那就是你竟然敢让皇帝吃你剩下的桃子了呀。

结果,戚一斐还没解释呢,闻罪已经先对此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朕是在报恩,”闻罪和戚老爷子都默契的没提,当年为什么要压下戚一斐救了他的这件事,“朕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戚老爷子没话了,只能在心里想着,您这个报恩的方式,可真别致。

等看到自家孙子高兴的样子,戚老爷子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根本莫得办法。

这一回,戚老爷子真想哭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五皇子闻恪到了。

戚一斐回京后,只在中秋宴那天,远远的见过五皇子,因为他一直待在神机营,除了训练新兵,轻易不会离开,也不会见客,远离了京中一切的是是非非。

而在之前勤为径书斋求学的那些年里,戚一斐和闻恪殿下倒是结下了些,每逢考试必倒数的情谊。

就,倒数第一肯定是张珍同学没跑了,他总是发挥的特别稳定,除非请假不考,否则无与争锋。而在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上,戚一斐和五皇子,却特别的胶着。

虽然他们岁数不同,但学的内容是一样的,可想而知五皇子偏科偏的有多重。

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好像差距不多,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事关……他们回去之后,到底会被自己家里人罚写多少遍。

戚一斐的阿姊和小郑妃,两个不论是从年龄、地位乃至人生阅历上,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女性,却在惩罚手段方面如出一辙,简单粗暴又花样单一——抄书。而且会根据考试名次的前后,规定罚抄数量的多寡。

倒数第三,必然比倒数第二的任务要少。

为了少抄书,戚一斐和五皇子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尽了办法想让自己当倒数第三,把对方留在倒数第二的宝座上,为此没少别矛头。等后来一沟通,发现两人悲惨的遭遇是一样样的,他们才惺惺相惜了起来。

不管谁输谁赢,最后的赢家,都会主动承担起帮败方抄书的革命情谊。

这段童年黑历史,一直到五皇子去了兵营,彻底不用学习了,才宣告结束。等五皇子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初露锋芒后,还请戚一斐这个“战友”偷偷喝过酒。

再后来……

戚一斐他姐与司徒少将军有了婚约,戚一斐就不好再和五皇子有什么联系了。倒不是单方面的疏远,而是两人同时,默契的选择了淡了彼此。

毕竟哪怕是天和帝,也会忌惮于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两股军事力量,有太多交集,他们若拧成一根麻绳,那天和帝就要寝食不安了。为了避嫌,戚一斐和五皇子只能从假装不熟,到变得真的不熟了。

如今再在重华殿相遇,他们也只是平静的对彼此点了点头,然后就错肩而过,一个入内,一个离去。

命运的兜兜转转,就是这样,哪怕他们现在同为闻罪一系,他们也还是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因为他们当年避嫌的客观事实,依旧存在。

戚一斐难得文青了一把,在心里感慨着,有些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他的存在,只是注定了与你同走一段路,然后便要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理由多种多样,他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并真诚的祝福对方自此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只有他们的记忆里会记得,曾经他们有多友好。

戚一斐没留下听闻罪要和五皇子说什么,倒不是不能让他听,而是他确实坐的有些腻歪了,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外面秋高气爽,暖意融融,正是个散步的好时间。

闻罪也怕一直拘着戚一斐,把他给拘烦了,就放他离开了。但也一再和戚一斐强调,必须得带足了人,去哪儿身边都不能少于十六个。

天和帝在时,戚一斐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待遇。

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情况,哪怕戚一斐的活动范围,一直只在没了后妃的东九宫,但子午线那头的西九宫,一直关着很多有造反基因的皇室成员,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若只有闻罪,闻罪会觉得西九宫的人根本不值一提,但有了戚一斐,闻罪看谁都像是潜在的危险人物,生怕他们伤害到戚一斐。

所以,戚一斐算的上是奉旨在前呼后拥,不拥都不行,十六个人已经是闻罪能够忍受的极限,少带一个,戚一斐都迈不出重华殿朱红色的大门。

不仅如此,自打戚一斐搬到了皇宫,西九宫和东九宫之间,就再也不互通了。哪怕是宫人进进出出,都会受到很严格的审问,并且每天都有进出的次数规定,一旦超过,谁求都没用,只能等第二天再过。

这么防贼似的,就是为了防那边冲出来个什么。

但即便这样了,戚一斐还是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二皇子的三儿子,十一皇孙。所有的皇孙都用的是一个序齿。大皇子和三皇子为此“出力颇多”,他们就像是两匹种马,在故意比试,你生了两个儿子?不行,我必须得生四个超过你!

可惜,生的再多也没用,年岁比较大的,基本都卷入了当年的逼宫案,没一个活下来的。

十一皇孙只有五岁大,戚一斐两年前离京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肉球,走路都有点不稳,还不爱让宫人领着,非要自己走,主意正的很,每每出行,身后势必要跟着一长串的尾巴,求他跑慢点。

十一皇孙大概是被他娘刻意教过,每每遇到戚一斐,哪怕再想自己走,也一定会伸手,要戚一斐抱他。谁说都不好使,非要和戚一斐亲香亲香。

戚一斐吧,当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怕小皇孙很可爱,他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小胖子实在是太沉了。

不过,戚一斐倒也是,没有一次,拒绝过十一皇孙要抱抱的请求。

如今再看,小胖子已经抽条,变成了豆芽菜。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突兀的独坐在凉亭里。

戚一斐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绕道离开的,毕竟十一皇孙那么小,能毫无预警的横跨半个戒备森严的皇城,并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发现的,出现在御花园里。这要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戚一斐能把脑袋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但还是那句话,十一皇孙毕竟只有五岁,对方能心狠到把皇孙一个人放在这里,就有可能真的在戚一斐不管了之后也不管他。

这就是个阳谋,赌的就是谁不够狠心。

戚一斐输的一败涂地。

“皇孙殿下,怎么独自在此?”戚一斐上前搭话,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认出自己。

十一皇孙果然往后瑟缩了一下,再不负当年的神采飞扬,活泼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明白世态炎凉后的仓惶。但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个曾经的小胖子哪怕抖成这样了,还像是没忘了戚一斐,怯生生喊了一句:“戚叔叔!”

叫完这一声,十一皇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看来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才总算找到了主心骨。

可惜……

“来人,把十一皇孙送回去。”戚一斐努力着,不让自己去和十一皇孙对视。他不傻,五岁的孩子,若没有人教,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两年未见、变化颇大的他?还有那身略显刻意的衣物,闻罪可并没有苛待被关起来的皇孙们。

闻罪自己当年就遭过罪,是断然不会再让这种宫人欺负主子的事情发生的。

“戚叔叔……”十一皇孙还在哭,喊着只要戚一斐。见要被宫人抱到怀里带走,就开始一个劲儿的折腾,力气都大了不少。

但毕竟是个干瘦的孩子,两个小太监,就足以把他安安全全的带走了。

“彻查!十一皇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要尽快得到答案!”戚一斐对跟在身边的丁公公吩咐道。每当戚一斐和闻罪分开,丁公公就会被闻罪直接派来跟着戚一斐,以防旁人没有丁公公更懂戚一斐的心。

丁公公也很喜欢和戚一斐凑到一起,抱紧小郡王大腿的保命效果,比直接讨好闻罪还惯用。

除了十一皇孙的事,戚一斐也就没什么心情再在御花园里瞎逛了,一路乘轿往回走,一路思考起了幕后之人——准确的说是三公主——把十一皇孙送到他面前的含义。

一直想到了重华殿,戚一斐都始终没能想到,三公主这样突兀的一笔,诉求是什么。

当戚一斐回到无为殿时,五皇子已经离开了。戚一斐把御花园的遭遇和闻罪一说,闻罪就嗤笑出声,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三公主幼稚的小手段,实在自不量力,可笑的很。

“好好说话!”戚一斐抬手,拍了一下闻罪的手。

闻罪却反而借机握住了起衣服的手,仿佛那是一件多么值得他研究的艺术品。一边把玩,一边才缓缓解释了起来。

在说出三公主的目的前,闻罪得先和戚一斐说一下五皇子来的目的,因为这两件事,多少有些联系。这必然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五皇子终于舍得从神机营出来,是因为……

一,马上就是天和帝梓宫出行的日子了,说白了就是出殡。虽然古代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日复葬”的说法,但传到大启的时候,已经不再是这样了,现在流行的是择吉而葬。

吉日的吉。

就好比张珍下葬,就是专门选的吉日吉时,再时候出行和安葬不过。

但面对天和帝的殡礼,就和那个“幽”的谥号一样,闻罪非要和一个死人较劲,选在了“诸事不宜”的一天,最忌讳安葬的大清早,准备像送瘟神一样,送他爹安葬。

对此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还得闭着眼夸,日子选的好。

二,因为大皇子的儿子,找上了五皇子这个五叔帮忙。

参与逼供宫失败的皇子们都死了,他们的后嗣则被贬为了庶人,再不许姓闻,也不许离京,圈在了他们各自父皇的宫里,继续生活,大有就会这样了此残生之意。当然,闻罪并不会真的一直这么对待他们,他只是还没有考虑好,要怎么安置自己的这些侄子们。

不放吧,对没参与过逼宫、又年幼的孩子不公平;放了吧,又怕他们被有心人利用,打着他们的旗号行谋逆之事。

于是,就只能暂时先搁置一下,等事态冷却了再说。

闻罪的打算,只有戚一斐知道,也只有戚一斐会信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其他人,特别是这些被关起来的皇孙们,对此并不知情,还特别爱吓唬自己,他们试着角色代入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放过政敌家的儿子,他们现在只希望七皇叔能给个痛快。

尤以大皇子的五儿子,也就是八皇孙最敢想,他带头表示,想给天和帝殉葬。

“胡闹!”五皇子听后,就已经是这个反应了,更不用说是消息传到闻罪这里之后。

大启开国之初,确实存在过活人殉葬的制度,不少年轻貌美的妃子和先帝用惯了的宫人,都是这种制度里的受害者。但大启毕竟是个以文治天下的国家,生人殉葬的制度,很快就因为太过残忍,而被大臣血谏,最终改成了用纸人和陶俑代替。

皇孙们这样的请求,都已经不像是在表达忠心,更像在打闻罪的脸。

五皇子当时就已经申饬过八皇孙了:“你们这样闹,是想天下人怎么想陛下?刻薄寡恩,心狠手辣,连子侄都容不下?”

五皇子也不是来替这些孩子求什么的,只是想让闻罪知道,尽早拿出个章程,要不然拖到后面,肯定又是一桩破事。

闻罪对此,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发生在雍畿的大事小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这些年幼的皇孙们,会有此想法,一方面是真的受了人挑拨暗示,另外一方面也是他们真的被吓破了胆子,已经废了,哪怕就这样长大,也再难成什么气候。

“所以,安排十一皇孙来见我,是想勾起我的同情,让我来找你,为所有的皇孙继续求情?”戚一斐试着想了一下,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目的。

闻罪摇了摇头,戚一斐最大的优点是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善良,他根本想不到坏人能有多坏。闻罪把玩着戚一斐的手指,不慎走心的把三公主的目的娓娓道来:“不,她是想激怒我。不管是撺掇皇孙闹着殉葬,透过五哥来找我;还是引十一皇孙的窘迫让你看到,都是为了激怒我。”

三公主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并没有那个为了改善皇孙的生存环境而努力奋斗的情操,她不怕闻罪苛责他们,怕的就是闻罪不苛责。

天和帝的死,没有人有直接证据可以与闻罪联系在一起;

而之前十二监的八虎之死,确是闻罪出手,却反而赢得了民心,诛杀宦奸,人人称快;

至于朝臣们的扣押以及抄家,这种政事,民间早已经麻木了,之前诸皇子乱的时候,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位“大人”了,一车车的真金白银从府里被拉出来,大家根本不会再同情……

换言之,从名声上能对闻罪大做文章的,就只剩下了这些小皇孙,他们年幼无知,又委实无辜,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同情。

三公主大概早就等着戚一斐对皇孙们粗暴处置,还拿来发难了。

但是偏偏,闻罪这个被誉为全大启最恐怖的男人,就像是突然爆发了强烈的长辈之爱似的,只把皇孙们暂时软禁了起来,然后就什么都没做了,神经病到让人摸不着头脑。

随着天和帝出殡之日的毕竟,三公主已经没有选择了,她必须得搞个大新闻。

激怒闻罪,让他在出殡之前,对无辜的皇孙出手,无疑就是个好选择。到时候在出殡礼上,他们也就有了替天行道、群起而攻之的由头。

“他们要逼宫?!”

闻罪摇摇头:“兵力都在我手上,逼宫只有失败。目前来说,他们能做的只是让我不痛快。先制造种种矛盾,指望我能忙中出错。”

戚一斐似懂非懂,联系了一下历史,觉得眼下的情况,大概和雍正爷刚刚登基的时候有点像,他的竞争对手八阿哥当了总理大臣,八阿哥一边协助雍正办康熙的葬礼,一边又开始搞些零碎的小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雍正爷故意挑刺,在整八阿哥。历史只是后人写的,谁也说不清楚真相。但戚一斐能找到的类比就剩下这一个了。

“所以,梓宫出行那日,你就不要去了。”闻罪说着说着,就突然引申了一下。

“啊?”戚一斐一愣,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啊。

“我只是觉得以三公主的脑子,不至于干出以卵击石的逼宫之事。但谁知道呢,万一她突然脑子进水了呢?半夜走路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shi呢?甚至有可能只是突发奇想,就要造反。这些是说不准的。”

若真的逼宫了,场面乱成一团,闻罪很担心自己未必能够保护好戚一斐。

事实上,三公主在刺激闻罪,闻罪又何尝不是想借此反过来刺激三公主呢,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够失去理智,连出昏招。

闻罪并不打算给三公主太多的戏唱,出行那天,就是解决她的好日子。

戚一斐不适合在场。

这种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戚一斐对于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也是很清楚的。他并不想成为闻罪的累赘,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给天和帝送行了。

“真乖。”闻罪再一次笑开,本以为劝服戚一斐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没想到可以这么省心。

戚一斐挑眉,怒视已经从摸手改为摸头的闻罪:“你当我是什么?小奶狗吗?”

“我当你是我夫君啊。”

然后,戚一斐的梦就醒了。

他和闻罪有关于不去参加梓宫出行的对话,确实发生过,只不过,闻罪的原话是:“我当你是我……”

就没有后续了。

闻罪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嘴里却反而吝啬异常,只勾着戚一斐,又打死不肯说完。导致戚一斐最后做梦,都是他到底是他的什么。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戚一斐抬起头,遮住眼,用低沉的声音,开口问了一下身边伺候的宫人:“队伍已经离开了吗?”

宫人小心翼翼的回:“已经离开了。”

闻罪就像是故意与三公主作对一般,把所有的皇孙,都在出殡这一日从西九宫放了出来,允许他们出现在了葬礼上之。那么一堆人骤然出现,想想场面就乱的可怕。更不用说,王葬礼上,下跪举哀的嚎啕声肯定会很大,如今皇宫这般清净,肯定是已经走人了。

当然,戚一斐不知道的是,哪怕在几筵殿举行大礼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声音响动。

所有朝臣都面色凝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却也只是无声落泪,因为闻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令,不许声音过大,惊扰亡灵。

只有傅里,看了看戚一斐缺席的位置,心中有了那么一点点不靠谱的猜测。据说戚一斐不出席,是因为哀思过礼,得了毁病,不良于行,实在是没办法来送葬。但傅里前天还看见戚一斐活蹦乱跳的,和闻罪找茬,不可能毁的这么快。换言之就是,闻罪只是找个理由,不让戚一斐出席。

戚一斐不出席的话,这个点能在干什么呢?

傅里试着想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相信了自己的判断,戚一斐貌似、可能、大概是在睡觉,而且是睡的最香甜的时候。

……但是,不至于吧?真只是这一个理由,就不让大家哭出声,那陛下不成昏君了吗?

傅里被自己的想象,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自我安慰。

不至于不至于,肯定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