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跟着周宗主的弟兄都知道,宗主他严禁毒品交易。”
坎贝尔下巴抬起半寸,一字一顿的说:“我有证据。”
“那个姓周的竟然这样坏。”群众当中有人小声骂到。
“别说话,谁知道呢,万一是洋人的诡计呢?”又有人制止到。
甘小栗和简行严并排站在围观群众中,在南洋经历这许多事,他也学会了不动声色和静观其变,兀的想起张靖苏曾经教过自己一句话——世界不是只有’好’和’坏’,有时候还有其他许多说不清的中间地带。
那是多久以前的教学指导了。
坎贝尔吩咐下属到:“(留五个人守住门口,剩下跟我一起把这些人带回警队。)”
离他最近的一名宪警没有立刻行动,木然反问:“(龙宫的全部人吗?)”
“(全部。)”
“(长官,很显然我们人手不够。)”
坎贝尔正要发作,余光一扫,看见不远处人堆里站着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的主人满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压根儿搞不清楚自己比周围的人高出至少有多半个头。
“简先生,”坎贝尔甩开龙宫的胖经理,往简行严的方向迈了几步,放声道:“简先生,我们又在这里碰面了。”
简行严左右看了下,答到:“你在叫我吗?”
坎贝尔把嘴唇抿得更紧,一会儿才说:“这是巧合吗?”
“当然是巧合,今天我只是路过。”怎么说呢,虽然对方负责社会治安,但是他不太想立刻就把蔡咏诗失踪的事讲出来。
甘小栗对现任宪警队长的印象不坏,上次他俩在龙宫遇到临检的时候,坎贝尔对待歌女蔡咏诗的态度算得上公正,对简行严又带着一丝示好,但是这次对方的态度冷冰冰,甚至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了,定是和英国人对简旌渐渐失去信任脱不了关系。
“路过?你父亲和歌舞厅老板的关系,仅仅只是使得简先生’路过’这么简单吗?”
“啊?这要从和说起呢?我身为乔治市的居民,可以出现在这里,可以出现在百货商场,也可以出现在公园码头之类的地方吧。”
对方的态度不知为何稍微缓和了一点,他一对碧蓝的眼珠子在简行严脸上打量了几圈,突然浅浅的一勾嘴角。坎贝尔,一位抛弃家乡远渡重洋来到贫穷混乱的殖民地的英国公务员,和前任宪警队长最大的不同就是——坎贝尔的一己私利只占他心中很小一块地方。他承认自己接手了一个一盘散沙的队伍,那队伍在他的带领下一点好转都没有,但是他始终坚信自己内心的正义之火还没有熄灭,上帝和真理都站在他这边。
所以坎贝尔笑了。
他突然说起了英文:“(简先生,据说你没有看起来那么蠢,也没有插手你父亲的生意,我希望这是真的,而且我还希望,你能帮你父亲做出正确的选择。简先生在英国留学过,你我之间理解起来也没有那么困难,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英国政府对日本的态度,在我看来可能之前有些纵容,但是不会纵容太久,威尔士亲王号正向东南亚赶来,报纸上这条消息已经登过了。)”
简行严习惯性抓了抓头发,随之也用英文说到:“(队长,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幽默感的英国人。我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个人过路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
“(对不起我还有事……)”话未说完,简行严对着坎贝尔拿出的东西举起来双手。
甘小栗见状“啊”了一声,“阿阿阿sir,有话好好说!”
坎贝尔正举着一只手枪对准了简行严,围观人群惊叫着朝两旁闪开。宪警队长用一口无可挑剔的伦敦腔款款道:“(这东西,简先生应该好好瞧瞧。)”
简行严心里抽着凉气,目光一寸一寸沿着黑洞洞的枪口往上看,先是一条发亮的银色枪筒,后面连接着橡木色的枪身上雕琢了类似藤蔓缠绕的纹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把枪也悬在甘小栗前面,距离近得甘小栗觉得自己不上去挡个子弹都白瞎了这个位置,可是坎贝尔看起来没有要打死简行严的意思,他举枪的样子更像是在……在展示。
“这……这不是——”甘小栗认了出来。
“(这把勃朗宁是定制款,很特别,一般人可不容易有。)”
这是那把杀了小混混家俊、又导致简行严冤枉蹲了几天拘留室的枪,准确说来,它是证物。
在那次事件里,甘小栗被带去宪警队盘查的时候,当时的宪警队长韦丹向他出示过这把枪,后来在龙宫歌舞厅里,甘小栗又撞见过周宗主照家法处置亲族,用的也是同样一把枪。
甘小栗“啊”了一声,既然现在这把枪还在宪警队,在坎贝尔手里,也就是说周宗主手里的不过是相同样式的另外一把,如果追寻枪的来源可以找出诬陷简行严的凶手,那不就意味着凶手和周宗主有关联?
简行严眯了眼睛,“(是挺好看的。)”
坎贝尔问他:“(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好像有那么一点,我不确定。)”
“(我托人调查了货源,这款改造过勃朗宁一共有三把被卖到我们槟榔屿,买家姓周,你认识的。其中这一把,是某个案子的凶器,所以保管在宪警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