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贵妃微笑的抬手示意二人平身,说道,“本宫自当会为你们做主,那崔府尹办案有时的确不近人情了。”
丽衣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那崔府尹失职!居然没有人向她汇报!
顾贵妃心中的天平已倾斜于安夫人这边。
安夫人一喜,不住的磕头谢恩,“多谢贵妃娘娘。”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顾贵妃保她儿子,安强就不会有事了。
这里顾贵妃刚安抚好了安夫人,又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奕亲王与顺天府尹来了,要急着求见贵妃娘娘。
顾贵妃冷笑一声,艳美的容颜抹上一抹肃杀,“让他们在偏殿等着。”
段奕这是摆开了在跟她做对了么?竟然屡屡见他跟臣子们在一起。
顾贵妃带着安夫人与董菁到了偏殿,看到段奕一派闲适的模样,她的心中就冒火。
但想到此时还不是与他撕破脸的时候,机会不成熟,反而会前功尽弃,顾贵妃便交将心头之火咽下了,只是脸上的笑容便多了份牵强。
董菁看到段奕,含笑走上前,低身一福,“臣女见过奕亲王。”
段奕仿若未闻,直接从她面前走过,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下了。
董菁的脸上一僵,随后,自己起身立在顾贵妃的身后,只是看向段奕的眼神变得怨恨起来。
顾贵妃看着段奕嫣然一笑,眼底却是藏着不易察觉的杀意,“奕亲王来本宫这里所来何事啊?一大早的,不是来看望本宫的吧?”
“当然不是,本王是陪崔大人来的,崔大人担心进不了凤鸾殿就被人哄走,让本王给壮壮胆。”说着他看向崔府尹,“崔大人,有什么委屈快说出来吧,贵妃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安夫人看到崔府尹,恨不得扑上前咬死他,都是这老匹夫,竟敢指使人到府里抓他儿子。
崔府尹马上跪拜在地,“微臣见过贵妃娘娘。求娘娘做主,安夫人命仆人打了顺天府的刘捕头,藐视朝臣,阻拦顺天府衙役办差!”
侍立在顾贵妃身后的董菁冷笑说道,“崔大人颠倒是非,明明是那刘捕头半夜私闯臣子内宅,仅赁一件证物就说安世子杀了人,这事可有点牵强!”
“哦?你们双方都说对方不对,不如各自为自己辩护吧。”顾贵妃坐在凤榻上,一副公平处事的姿态。一边是自己爱臣的亲戚,一边是难缠的段奕与顺天府尹,她便做个两边都不得罪的中间人。
“娘娘!”安夫人当先跪下了,“臣妇的儿子并没有杀人,这顺天府崔府尹却只拿了件证物就到臣妇家里拿人,臣妇觉得冤枉。偏那刘松到了府里又态度蛮横,臣妇是自卫才失手打了他,并不是藐视朝臣。求娘娘明查!”
“你……你这蛮妇!”崔府尹急起来,“你颠倒黑白!”
段奕看了一眼安夫人,又看向崔府尹,淡淡说道,“崔大人,你不是抓了证人吗?为什么不传证人?”
崔府尹一窒,对了,他有证人啊,忙对顾贵妃叩头,“娘娘,微臣有证人证明那安世子杀了人,还纵容下人入室抢劫。”
安夫人急了:“娘娘,他在胡说,我东平侯虽不是富甲天下,但养活几个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们平日里吃的用的不亚于一个乡绅。”
“那就将证人带上来啊,本王也很好奇,究竟是不是安世子杀了人。想必贵妃娘娘也很好奇呢。”段奕微笑说道。
顾贵妃冷眼看向段奕,脸色一沉,心中恨道,他就是个来给她施加压力的,却也只得说道,“崔大人就将证人带上来吧。”
安夫人与董菁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开始咕咚起来,怎么还有入室抢劫?安强可没有说啊。
因为崔府尹是下定决心要出一口恶气,所以他进宫时也命人带了证物证人与那被打的刘松,一齐等侯在宫门外。
顾贵妃一说让他宣证人,他飞快的唤出自己的长随,“将证人证物与刘松都传来!”
长随领命飞奔而去。
很快的,刘松被抬进了凤鸾殿的偏殿下,还有那曲艺坊的班主也来了。
班主头次进皇宫,虽然有人跟他说他徒弟的死贵妃娘娘会做主,但毕竟是乡下人,到了殿中就惶惶不安的跪下了。
刘松却不怕,他被那安夫人打得整个下半身血肉模糊,大夫说要躺一个月才能下地,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见了贵妃就在地上磕起头来,“娘娘,安夫人说不管是谁,天皇老子来了,就不能抓她儿子,赁谁来了都会打,这完全是在藐视朝臣啊!”
安夫人有自己侄女撑腰才不惧怕刘松的告状,冷笑说道,“刘捕头,你连证人都没有,连堂都不过就来我东平侯里抓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安夫人,卑职当然有证人,就是这位班主,他看见安世子从丽衣坊的院墙里跳到他的院子里。而当时,丽衣坊里已有两名女子身亡,并且,现场还有他的玉佩与贴身衣物留下,试问他自己的亵裤旁人怎么能得到?分明是他猥琐丽衣坊的两个女子后仓皇逃跑掉下来的。”
而此时顾贵妃的眼神骤然一冷?
原来是东平侯的儿子进过丽衣坊!
她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头,敢动她的人便是找死!
段奕对那曲艺班的班主说道,“班主,是不是那个胖胖的年轻公子自称为安世子的到过你的曲艺班?你别怕,说实话本王会保你安全。”
班主听到有位王爷保他,忙抬起头来,见那人身着一件锈着暗龙纹的浅绯色锦袍,外罩一件玉白色披风,笑意浅浅,尊华无双。
班主虽是外乡来的人,但也见多识广,不用说,这位一定是人人口中说道的奕亲王,因为整个大梁国只有他敢随意出入皇宫不惧怕顾贵妃的权威。
“回王爷,小人的确看到安世子从丽衣坊的院墙上跳到小人的院子,因为那安世子想强占小人的徒弟逼得她跳窗自杀了,小人气不过一直想将抓住他呢,见他从丽衣坊里出来,所认一直侯在院墙下,谁知他力气太大,小人拦不住还是让他跑掉了。”
“你胡说!”安夫人跳起来。“我儿子没去过丽衣坊!”
“放肆!”顾贵妃早已怒不可遏,自己查来查去,原来是东平侯的世子搞的鬼,毁了她的丽衣坊。
倘若说别人还有点怀疑,但东平侯的儿子就说得过去了,那丽娘一向打扮妖艳,店里的女仆也是个个妖娆,安世子又是个好色的。
而丽娘听说是受了伤,想必安世子趁着丽娘受伤时闹了丽衣坊。
顾贵妃突然的发怒吓得一众人都不敢吭声了,唯有段奕坐在一旁仍是浅浅笑着。
顾贵妃忍着怒火不紧不慢的说道,“证据证人确凿,安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宫理解你心疼儿子,但也不是这么个心疼法,竟然还指使仆人打了朝庭的官差,按着大梁律法可是要坐牢的。”又瞥了一眼董菁,“还有你,安夫人护子心切不分是非,你呢?竟然也跟着参合?”
安夫人的脸色早已吓得惨白,一个劲的说着“请娘娘恕罪”。
而董菁也是吓得不轻,心中不停的怨恨着姑母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害得她跟着被贵妃责怪。
段奕这时忽然一笑,“娘娘办案当真神速,奕很是佩服!”
顾贵妃暗暗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段奕这分明是在笑话她!
“崔大人,这案子如何办,就不用本宫教你了吧。”顾贵妃脸色阴沉的说道。
“娘娘,臣自当办好这件案子!”有贵妃娘娘发话了,崔府尹的腰杆也直了。
安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竟然晕了过去。
因着顾贵妃的秉公处置,崔府尹的腰杆倍儿直,当下就带了衙役亲往东平侯府缉拿安世子安强。
顾贵妃不想将人得罪干净,只责骂了董菁,对安夫人反而进行安抚,说要怪就怪顺天府崔府尹办差太铁面无私,她也不好阻拦,因为还有上头的皇上与朝中的百官们盯着呢。
贵妃娘娘安抚她了,安夫人还能说什么?只是从此恨上了崔府尹。
青衣最先得到这个消息,她兴冲冲的告诉了云曦,“小姐,老爷竟然还要将你嫁到安家去,那安强都被抓走了,还怎么结亲?”
云曦低头略一沉思,对青衣说道,“咱们去将这事告诉给老夫人。”
青衣眼睛一亮,笑道,“小姐,这叫搬石头砸脚,谢尚书将小姐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如今安家正吃着官司,人家躲还来不及呢,他还上敢着送去,老夫人一定会生气。”
因为消息是段奕第一时间让青一来告知青衣,青衣再说与云曦听的,因此谢府里还不知道安家出了事,依旧是一派平静祥和。
老夫人的百福居里,赵玉娥正与谢家老夫人在闲聊,见到云曦进来,赵玉娥忙笑着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曦表妹,快来看看我做帕子好不好看?”
云曦只敷衍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然后眼圈儿红了一红,扑通一声跪在谢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
谢老夫人的眉头不禁一皱,说道,“这是怎么啦?”
她虽然对府里的子孙们说不上特别的喜欢,但也不会过分的反感。行事,一向持着一个公平的态度。
“孙女听到仆人们在私下议论着,说是安世子打死了人,连贵妃也惊动了,现在已被关进了顺天府,说是不久就要被砍头了。既然安世子就要有牢狱之灾,为什么父亲还执意将女儿的庚贴送到安家?
难道让孙女空担一个虚名守着空房吗?安家对我娘对谢府又没有滔天大恩,为什么要牺牲孙女一生的幸福让孙女去奔火炕?”
云曦说着说着还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赵玉娥惊得张大了嘴巴,“外祖母,曦表妹要是嫁到安家,可不就跟守活寡一样了?那就太可怜了,名声也不好啊,还是个犯事的相公。”
“居然有这等事?”老夫人惊得坐正了身子,“别哭了,你先起来说话。”
云曦却仍是跪着不动,一直抽泣的哭着,“老夫人如不相信可以问老爷与大夫人啊,下人们都知道了,他们也一定知道呢。”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气得铁青,她倒不是心疼云曦守不守活寡,而是担心安强惹了事,谢家还上敢着送一个女儿过去的话,会不会引起顾贵妃的反感?而间接的嫁祸给谢府?
哪怕贵妃不降罪,谢家也会被世人笑掉大牙,谢家的女儿就这么贱了?
更让人生气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下人们都在议论了,她这个谢氏主母竟然毫不知情?那夫妻俩是想架空她吗?竟然不将她这个谢府主母放在眼里了?
“金珠,去,速速将老爷找来!”
老夫人狠劲的一拍桌案,朝外面的侍女大声的喊道。
安强昨天杀了人,谢锦昆昨天将云曦的生辰八字送到安家,他这是在毁谢府啊!
金珠在外间隐约听到里面的三小姐在哭,又说什么安家出事,便不敢怠慢飞快的朝前院谢锦昆的书房跑去。
只是谢锦昆不在,金珠只得空手回来复命。
“老爷不在,你就到府门前等着,他回来后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老夫人气得直喘气。
“是老夫人,金珠这就去,您别生气了,当心身子啊。”金珠给老夫人拍了拍后背说道。
“快去快去!”谢老夫人挥手赶走金珠,她不气才怪,谢安两家结亲,并不等同他谢府就是低上安家一等。
谢锦昆早上没有上早朝,也没有回谢府,而是告了假直接去了东平侯府找安老夫人。
彼时安夫人正听着丫头们说着安强的事。
“老夫人,昨天夫人命人打了顺天府的刘捕头呢。”丫头说道,“刘捕头半夜三更的来拿人,也不太将咱侯府放在眼里了,想必夫人是生了气了。”
安老夫人抿着唇,略有所思,“强哥儿顽劣,他娘这样宠着他,只怕会出事。”
“老夫人,怎么会呢?”丫头给安老夫人捶着腿,“咱夫人的娘家侄女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尚宫,朝中第一女官呢,连一般的臣子们见了也要行礼磕头,再说咱侯爷又是户部的尚书,手中掌着大权,侯府又是百年贵戚,谁不给几分面子?强世子顽劣,京中哪家的子弟又不顽劣了?”
安老夫人看了丫头一眼,“话虽如此说,但一山还有一山高,我这眼皮儿就在乱跳呢,只怕是强哥惹上大事了。”
丫头笑着安慰说道,“老夫人您就别担心了,咱夫人的能力您还不知道?她不会让强世子有事的。”
“但愿吧。”安老夫人叹息一声,“只是啊,昌哥儿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丫头知道老夫人不放心昌二少爷,但府里的事都是安夫人说了算,老夫人尽管担心,却也没有办法。
“老夫人也不用太担心昌二少爷,昌二少爷也不小了呢,又找了份差事,夫人赶他出去,正好当是历练历练。”丫头安慰着老夫人。
“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安老夫人微微一叹。
安夫人太强势,东平侯府的一切大小事务全是她一人说了算,当初安老夫人执意留下安昌还是游说了安家所有的长辈才保了安昌一命。
反正那孩子也大了,自己也找了差事,总不会饿着,想了想又叫过一个嬷嬷,“拿五百两银,再到二少爷屋里找些衣物送到顺天府去吧,早晚天冷的。”
“是,老夫人。”嬷嬷退下了。
主仆二人正闲聊着,又有仆人来传话,说谢尚书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