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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8)

沈清河温雅如玉,澹台莲高洁若雪,二位说这话向此处缓步而来,便有步步生莲仙人之风姿。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这二位每一个能在上面的。

昨夜红鸾星动的两对爱侣此刻已然凑齐,沈清河倒也没想到宫展眉居然会在这里。曲遥也没想到澹台莲身边还跟着沈清河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再一次蔓延开来。

那你师叔和沈清河算是什么关系?缺德的昊天镜在一旁给曲遥传音:妯娌还是连桥?就看他俩昨夜的反应没准也是亲戚互相盘盘道保不准你们四位能亲上加亲。

曲遥回了昊天镜一句

滚。

师叔!曲遥焦急上前道:你去问青溟神木,可是问出了解决反噬的方法?

澹台莲微微颔首:的确问出了一个法子,虽不能根治,却也能延缓这股反噬的时间。

什么法子!?曲遥焦急问道。

这法子,要去广陵才能解决。澹台莲轻声道。

广陵?曲遥皱眉问道。

广陵,便是如今的扬州。古称广陵。沈清河道:如今青溟神木给出一法,若要延缓这反噬,则需一位七味长乐花作药引。而这株长乐花,只在扬州允卿门内才有。

广陵?提到这个名字时,宫展眉默了默,眼神中蔓延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故而此时的广陵,无论对哪一方而言,都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

此时的大舜王朝并不太平统一,大舜的南方是南厦帝国。原本两国都是一奶同胞,这南厦的国主原本是大舜的九王爷景晗成,因不满皇位袭承和如今昏君□□,故而带着自己的封地举兵造反,这南厦便是从大舜的疆土分出去的。

诸侯一见景晗成自立山头成功,便纷纷开始秣兵历马,招纳修仙之人为羽翼加强实力。此刻大舜各方势力割据,将原本统一的版图逐渐划开。

那景晗成自己做了皇帝,便要开始分封定都。这景晗成就瞄上了扬州,将扬州定为南厦国都,并改用旧号广陵。

至于景晗成为何要瞄扬州,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广陵本就鱼米之乡,风光秀丽,又建于大运河畔,乃是温柔之殿富贵之乡。可除却这些,扬州还有一个更加令人垂涎的地方。

广陵此地,有着仙宗之中最为独特的仙门。此仙门与其他仙门断然不同,此门内只收女子,断然不收男子,甚至连只公苍蝇都飞不进去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只收女子的仙门,却又毫不避嫌,偏不往深山老林中藏匿,独要建在大运河畔,闹市之中。故而这个仙门,是仙宗之中唯一一个建立在闹市街区的仙门。

这个奇怪的仙门,便是仙宗之内,最负盛名的大仙门,允卿门。故而世人皆道,海上蓬莱,天上长白,人间允卿。

允卿门内皆是绝色的女仙,又个个身怀绝技,仙宗之中无人敢因允卿门皆是女子便小看半分。无论是当权肉食者,或是凡俗闹市人,没有谁不会垂涎觊觎这样强大又美丽的地方。

故而因着允卿门的缘由,此刻的广陵就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因为两国都宣称扬州是自己的属地,彼此相互博弈,互不相让早已相持不下,那景晗成更是为了壮大自己势力,联络西域诸教,里外勾结,更是奉毗蓝教妖人乌枢刹罗为国师。

所以此刻的广陵绝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地方。此刻的广陵,乃是个兵家相争的是非之地,两国不断冲突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显然曲遥并不知道这些,只当是又要跑一趟。曲遥听罢,一屁股坐回塌上皱眉叹息道:怎么就没有根治的方法呢?如果只是抑制和拖延,又能支撑多久?

对了师叔。曲遥抬起眼睛直视着澹台莲:那你有没有问那棵神树,你这股反噬究竟是因何原因才会产生的?

澹台莲的眼神颤了颤,他别开目光,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无论如何,这广陵,诸位是必要走一遭的。宫展眉颦眉道:允卿门内有我几个相熟的仙友姐妹,我自会修书一封说明情况。只是如今长白宗内精锐殆尽,我无法陪同,这一趟,需要你师徒几个独自前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曲遥问道。

只是允卿门不同于长白,它所处之地乃是权力中心,你们务必要小心。

宫展眉看着曲遥的眼睛,真诚地说道。

师姐放心。曲遥颔首:我定会平安抵达,一切成功后,自会向宫师姐报喜。

好。宫展眉看着曲遥,脸上微微浮现出一点温柔的笑来,她轻声应道。

对了,与你说一件事。沈清河看着宫展眉,又看了看宫展眉,庄肃道:如今长白宗宗主已殁,宗主大师兄和几位尊者又皆遭不测,掌香师姐如今临危受命成为长白宗主,仙宗大宗主今日特发诏书和批文,此事已经许可了掌香师姐从此便是我们的宗主了。

原是宗主大人,失礼失礼曲遥转头看向宫展眉,嘻嘻笑了笑,表示祝贺。

不必。宫展眉轻声说,她伸出手,捋了捋曲遥硬硬的额发。

你不必叫我宗主。宫展眉温柔地看着曲遥,拉过曲遥的手掌轻声说:因为我永远都是你师姐。

曲遥愣了愣,突然赶到一阵心酸。

在那一瞬间,宫展眉棕色的瞳仁里,分明映出的不是自己。

而是一个羞怯的,微微露着虎牙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新的章节啦()撒花花!

第87章 、金兰之交,刎颈不忘

檀香袅袅,冰裂剔花盏内的药汁已经凉了。

宫展眉又安慰几句,旋即便和沈清河离开了弟子阁内,她刚刚任职长白宗主,宗内大小事务都要一一接手,这其中的很多冗杂之事,宫展眉需一一应酬。

曲遥看着宫展眉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阵阵疼痛。

宫展眉一走,屋内霎时便只剩下了澹台莲和曲遥两人。原本热闹的屋子突然寂静下来,气氛瞬间变得暧昧又尴尬。

昊天镜一看情况,赶紧从原形变回镜子躺在桌子上装死。

澹台莲坐在窗边案机旁,看着窗外细雪纷纷,半晌没有言语。

师叔曲遥为了打破这尴尬诡秘的氛围,叫了一声,澹台莲回过头看向他,眼神里面略带着询问。

曲遥一见他这张清冷俊秀却又无比熟悉的脸,竟一时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又想起昨夜发生过的片段,心里更是忐忑,少有地红了脸。

师叔之前在长白宗激战时,多谢你相救了。曲遥抓耳挠腮,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不必。澹台莲听罢,他垂下眼睑,葱管般纤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冰裂茶盏。他默了片刻,之后轻声说道。

不,你当时那样努力救我,师侄心中非常感动,如果不是师叔英勇相救,我此刻怕要黄土陇中见阎王爷

曲遥正抒发着自己对澹台莲的感谢和激动之情,却不想被对方突然打断了。

我是说,你不必介怀昨夜之事。澹台莲没有继续听那曲遥闲扯,轻声打断了他。

曲遥登时一愣,没想到他师叔竟能这般单刀直入。

昨夜之事,非你一人之过,毕竟我是愿意的。澹台莲轻声说。

曲遥听罢,只觉浑身一个震悚他震惊地看向对方,可那个男人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曲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就那样将自己心中埋藏已久的念头亲口承认了。

你无需有太多压力,因为你大约还不知道,我原本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年,就算能顺利采到七味长乐花入药,也不过再多维持一年时间罢了澹台莲轻声说。

曲遥登时便愣了,这一句话如同洪钟一般震的他脑中一片轰鸣。

那青溟神木给出的方法毕竟只是缓解,并不能根治这反噬。这反噬归根究底乃是我前世所带,此番转去允卿门,不过是求喘息之机,至于这反噬,是根本没有根治之法。如若不是如今局势复杂,蓬莱有难,仙宗危在旦夕,我甚至不会花时间去寻这朵花,只想找一个地方安然长逝。因为无论怎么挣扎,我都活不长。

所以你也无需太过自责,昨夜之事若你不愿承认,我只当从未发生。你我还像从前一般便好,我依旧是你师叔。

澹台莲说罢,将那茶盏轻轻放在桌上,拂袖便去,这一番剖白和摊下来的牌噼里啪啦一顿砸下来,砸的曲遥有些懵逼,他似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一般,愣怔地看着澹台莲离去的背影,在塌上独自一个人愣怔。

曲遥万万没想到,澹台莲就这样摊牌了。

澹台莲这样一个脸皮薄的像葱皮子一般,一戳就破的人,居然会将这些话先于曲遥说出来,这是曲遥万万想不到的。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曲遥呆滞片刻,看着那案机上的冰裂茶盏,茶盏上的裂纹如同藤蔓一般缭绕在釉面之下,曲遥盯着那冰裂纹片刻,突然醍醐灌顶,参透出了答案。

什么能让一个如此敏感内敛之人突然变成这样,那大约便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澹台莲如今,的确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人。事到如今,他没什么好掩藏或是避讳的,因为无论怎样,不远处等待他的都将是一抔黄土。

思及此,曲遥的心中突然疼痛起来。

然,待曲遥回过神来时,澹台莲已然不见了踪影。

曲遥咬牙,起身要去追人,却是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从门外进入,凉风激的曲遥浑身一颤,曲遥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宁静舟。

宁静舟拿着一堆衣物行李走进了屋内,他见曲遥迎面而来,愣了片刻之后躲开了眼睛。

曲遥,接下来的这趟允卿门,你就和师父一同前去吧,我回蓬莱了。宁静舟看向远方天池,皱起乌黑浓密的剑眉道。

曲遥还未来得及和他打招呼,便被这一句迎面而来的话砸的七晕八素。

你说什么?宁静舟你说什么!?你要抛下我和你师父回蓬莱。曲遥神色一紧,拉过宁静舟衣襟咬牙低喝道:不是说好,共患难同生死,无论前路多么坎坷你都会陪着我么!?

可我不配宁静舟始终不敢看向曲遥的眼睛,颤声说道:接下来的路我不配陪你走

为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鬼话!?曲遥凛起声线,直视着宁静舟的眼睛怒厚道:师兄你看着我!!你还念不念同门之谊!?我入蓬莱之后,一直是你照顾着我长大!你现在和我说你不配??

可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同门之谊!我不想听你一声声的叫我师兄!!宁静舟粗暴地一把打开曲遥的手!

曲遥后退几步,登时愣怔在原地。

宁静舟颤了颤,似是回过神来,他自责又心疼地握紧拳头,将那拳头藏于身后,压抑着低沉的声线痛苦道:

曲遥,一直以来,我都对你存着虎狼之心。

我只想霸占你

曲遥瞪大了眼睛。

我心思肮脏龌蹉至极,一见你与师父亲昵玩笑,我便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恨不能他立时消失宁静舟惨然一笑:你知道么?你当初与时元欢好爱慕之时,我勉强还能控制自己。我不停地麻痹自己,你喜欢的人该是像桃溪涧医者那般精致温雅之人,不该是我这样的粗人

宁静舟说罢,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眼底露出一点冰冷的泪光。

我排在时元身后,我认,毕竟他救过你的性命,他早于我见到你。宁静舟压抑着痛苦说道。

可是师父明明是同时出现在你眼前的为什么你还是不会选择我!?

宁静舟低吼着咆哮道。

就仅仅因为我是你师兄?如同兄长一般,你便永远都看不见我么!?

宁静舟含泪苦笑。

曲遥睁大眼睛看着宁静舟抑忿的目光,大脑之内一片空白,半晌无话。

如何?宁静舟扯开嘴角,看着曲遥震惊的表情,露出一个悲伤已极的笑来:吓到了么?被师兄这龌龊的念头惊到了么?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配和你们呆在一处?我连我亲师尊都嫉妒厌恶,我这颗心是不是腐坏已极?

曲遥本想开口否认,所有的话都涌上心头,却是一时间不知开口说哪句。

窗外,细雪纷纷扬扬,像是一道阻隔了所有的屏障。

你如今大约也不想让我这样的龌龊之人和你们继续走下去吧我这心魔之盛,恐日后遭人利用,成为祸患。宁静舟轻声道:你也不必再去劝我,接下来,我便自己回蓬莱请罪去了

宁静舟还没说完,却被曲遥一声怒喝打断。

谁说我不想让你继续和我走下去的!?

曲遥一把拉住宁静舟的衣袖,将他翻转过来。

宁静舟一愣,看向曲遥那愤怒已极的目光,那少年浓眉死死拧在一起,他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片无垠的烈火,宁静舟看罢,只觉得一个激灵。

你就算有虎狼之心又如何!?你就算想杀了我又如何!?你若真想要我这条命,就算现在杀了我!刀子怼进我心窝子里我都不会吭一声!宁静舟!大白痴宁静舟!!

曲遥怒极大吼。

我对你的感情,的确从未掺杂过喜爱和欲念,只是单纯的兄弟之情!可你知道么?你我之间手足亲情又有多深厚!?那点心魔算个屁!?我又怎会因为你这点心魔而丢下你!?让你独自一个人回蓬莱?

宁静舟愣怔地看着那个盛怒之下已然面容有些扭曲的少年,那少年的眼中竟也蓄满了泪水。宁静舟黯淡的眼中,泪光早已抑制不住,旋即翻涌而下。

你是我的大师兄!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师兄!你知不知道你于我而言,有多重的分量!?澹台莲现在若是不在了,也许我不会崩溃,可你若是不在了,我现在就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