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长亭县乌衣巷口刘家湾小区看望父母,父母见到多年没回来的儿子自然感到无比地高兴。他来到刘家湾小区的楼下,躺在藤椅上,慢慢地回忆儿时的一切,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外面一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人们的生活日新月异,人类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家湾小区仿佛是一处世外桃源,还是跟他小时候看到的一样没有改变。他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向外延伸。
突然,一个黑影犹如鬼魅一般,飘忽而至。寥长风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准备防卫。那黑影近前,粗声粗气地问道:“嘿,黑灯瞎火的晚上,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干嘛?”
寥长风以为是路人,随口应道:“屋里太热,躺在外面凉快一会!”
对方说完,径直穿过楼道,来到单元小区的门控前,掏出钥匙开门。
寥长风抬头一望,在廊灯照耀之下,觉得此人有点面熟。于是,他离开藤椅,近前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初中的同学李亮。光膀子的李亮一脸惊愕地盯着他,审视几秒钟后,惊喜地走近,一把抱住寥长风的肩膀套近乎。
“风哥,很久不见了!想不到你出去当了几年兵,竟然比以前壮实多了!”
寥长风自然地拍了拍李亮的后背,笑道:“哪里哪里,你比我壮多啦!我现在的体重刚有一百五十多斤!”
李亮一边开门一边叫道:“走,咱哥俩好几年不见,先到我家里坐坐!”
寥长风觉得反正也没事儿,去坐坐又何妨。其实他跟李亮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李亮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问题学生,今天不是打架斗殴,明天就是偷鸡摸狗。而寥长风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刚开始,他们两人的关系很一般。寥长风甚至有点排斥李亮,后来两人天天在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闹,彼此的关系才有所好转。
直到读初中后,他们彼此的关系才有所进步。因为他只要跟李亮在一起,放学回家路上碰到的那些不良少年就不敢欺负他,不过寥长风也是个不想惹事生非之人。
李亮家住寥长风家楼下,寥长风一脚踏进他家门,屋里黑咕隆咚,一股腐败酸臭的气味迎面而来,室内的空气污浊不堪。李亮打开顶灯,推开客厅的窗户,凉风总算吹散这股浑浊的气味。
“风哥,你先坐吧,我儿子可能踢被子啦,我去看看。”
李亮钻进客房,寥长风坐在客厅木质的沙发上,扫视一周。室内的陈设布局几乎没什么变化,所有的东西都已陈旧。
挂在墙上的初中毕业照片早已泛黄,相框落满灰尘,已经很久没人擦拭。沙发前面的这套茶几早在他们读初中时就已购买,此刻茶几上污渍斑斑,还沾满小孩的脚印。
不一会儿,李亮钻出房间,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一扎啤酒,一包花生,还有一碟酒鬼玉米,一股脑儿地放到茶几之上,坐下来,弯腰从茶几底下拿出一瓶二锅头。
他开启两听啤酒的易拉罐,把一罐推到寥长风面前,然后拿起一听,猛灌几口酒,一边剥花生,一边说话。
“你爸妈的身体还真硬朗,每天我都看到他们二老上街买菜,那矫健的步伐我几乎都赶不上!”
寥长风喝了一口清爽的冰镇啤酒,笑道:“你爸和你妈呢?”
李亮现出露出一丝愁容,“他们都回农村老家住了,去年刚装修老房,每人每月领一千多快前的退休金,每天吃他们自己种的大米和蔬菜,怎样都比住在这里强!”
寥长风附和道:“那倒是,现在的物价飞速上涨,咱们的生活成本已经越来越高了!”
一罐啤酒下肚,寥长风忽然觉得浑身燥热不安,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李亮一拍大腿,自责道:“你看看我这记性,这么热的天,竟然忘了开空调。”
他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站起身子,对着空调的出风口,轻摁几下遥控器。
寥长风这才注意看,李亮的后背有四道大约十厘米长的刀疤,应该是菜刀或者砍刀之类的武器所留下的刀痕。他坐下来后,寥长风还发现对方的腹部还有一个约为三厘米长的伤疤。
寥长风惊异地问道:“你身上哪来那么多伤疤?”
李亮又开启一罐啤酒推到寥长风跟前,轻描淡写地说道:“咳,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争强好胜,跟人打架时,被人砍了几刀!差点没命,幸亏我跑得快!要不我们今天就不可能在这喝酒聊天了!”
李亮停了一下,又接着问道:“哎,你啥时候混个一官半职,回来提携一下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啊!”
寥长风喝一口酒,将几粒花生米送入嘴中,叹道:“我啊,只是一名普通战士,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要退伍回家啦!”
“咳,看你说得那么寒碜!不管怎样能到部队当兵,出去锻炼一下也挺好。哪像我没技术,没本事,连混口饭吃都难!”李亮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哀叹道。
“哎,你结婚了没有?”
“结了,不过又离了。老婆跟一个大款跑了,现在的女人都很现实,有钱的时候她整天跟你转,没钱的时候,一脚把我们爷俩踢开。儿子归我,昨天我刚从老家接他过这边来上学!”
“唉,说的也是!”
“来,咱喝点白酒尽兴,喝啤酒不过瘾!”
李亮拿出两个一次性杯子,各斟满一杯二锅头,然后抓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到大半夜才散。寥长风醉意朦胧地上楼回家,家中二老早已进入梦乡。他抬手一看腕表,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钟。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放松地跟朋友喝酒聊天,也开始厌倦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次日,寥长风一觉睡到自然醒,吃早餐时他跟母亲聊到昨晚自己跟李亮喝酒之事,不想刘大婶嗤之以鼻。
“少跟这种人来往,免得耽误你的前程。他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拉帮结派,没日没夜地帮人家跑腿,替高利贷追债要账!”
“追债要账?怎么个追法?”寥长风一头雾水。他没想到这年头债务还有人帮忙打点。这社会发展实在太快,什么活儿都人干,可人最好还是干点正事儿。
“说白了,就是帮人家讨债。比如你欠我几万块钱,一直赖账不还,我通过正常地渠道又拿不到钱。只能通过流氓地手段向你讨债。你不给我,我雇用的那些人天天到你家骚扰,一直搞得你鸡犬不宁,再不给就拖你出去,暴打一顿,一直打到你还钱为止。李亮就是专干这种营生!”
寥长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中感叹一个人从小不学好,长大后也不会走正道。
他母亲继续数落道:“这种扛脑袋生活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要是碰上一个硬骨头,不但钱没追到,而且还被人家反打一顿。你看他身上的刀疤,就是让人家给砍的,不被砍死,算他命大!”
寥长风不再多问,兀自低头吃饭。其实他早就看出李亮会干这种勾当,好好一间房子,已经脏得像个狗窝,房间地板上到处都是垃圾,冰箱里吃不完的饭菜都快要长出虫子。由此可见,他的生活起居极不正常。
寥长风吃完早饭,下楼去找李亮,想要劝他干点正经事。可敲了半天门,竟然没人回应。昨晚刚跟他喝酒,一大早人去楼空,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寥长风连续敲了三天李亮家的房门,房门始终紧闭。
第四天晚上,燥热的天气让人坐立不安,难以入睡。想开空调又怕费电,给父母增加经济负担。吃完晚饭,寥长风继续下楼,躺在藤椅上乘凉。蓝色的夜空辽远而深邃,一轮弯月高挂夜空,这迷人的夜色甚是好看。
寥长风迷迷糊糊地躺了半个小时,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吵得人心烦意乱。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陌生人搀扶着已几天不回家的李亮,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他起身近前一看,李亮耷拉脑袋,双目无神,表情十分痛苦地呻吟。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寥长风劈头就问。
陌生人满腹狐疑地问:“你是李亮的朋友?他家住几楼?”
“不是,我只是他邻居,他家住403号房。”
陌生人马上招呼道:“来,好邻居,搭把手,一起跟我送他上去。”
寥长风上前扶住李亮,一辆五菱面包车仿佛一头发情地公牛,冲进小区的绿化带往这边疾驰而来。
那陌生人见状,立即抱起李亮飞身上楼,他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兄弟,千万不要跟他们说,你见过我们;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们住在几号房!”
寥长风挥手示意对方快点上楼,那人抱着李亮,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然后躲进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