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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功臣

官红俏得到随驾圣旨的时候,眼眶微微地红了,内心的高兴是不言而喻的。

而后宫妃嫔们得到这个消息,俱都吃了一惊,要知道皇帝御驾亲征非同小可,她们刚刚以为皇帝转了性儿,有空搭理这些后宫妃嫔了,他却又要离开皇宫。

想起那夜的酒宴,妃嫔们个个都觉得,自己才是受皇帝重视的那个。

所以第二日,慕风点兵出征的时候,所有的妃嫔都去城门口相送。官红俏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地坐在大红马上,看慕风一一与朝臣及妃嫔们告别。但不知为什么,那么爽快地决定亲征的慕风,在告别这件事上却如此的纠结,他站在城门口,久久地不肯离开,目光不断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三通罗鼓之后,慕风不得不上了马,却还是勒住马儿,不肯向前綦。

官红俏道:“少主,她是不会来的了。”

慕风冷哼了声,“谁说孤在等她,你不要胡乱猜测君心,这可是犯罪!走!秉”

马鞭一扬,终是率领大军往玉郡而去。

与此同时,段樱离正在琉璃宫内,自己的房间里。

她并无分别的悲伤之色,只是漠然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月茏,你去言主子那儿一趟,把这三根琴弦送给她,那日见她压断了自己的琴弦。这三根琴弦是极难得的天蚕丝弦,音色极好,而且至少能保持几百年琴弦不断。”

月茏道:“这么珍贵的琴弦,就这样送给言主子?”

“琴弦而已,身外之物,留着又有何用呢?”

月茏道:“可这是之前圣上赏赐给您的。”

“没关系,他也会想着此琴弦有用武之地。”

月茏无奈,只好拿着琴弦去往徐微言的藕香榭。

“采蝶,蝴蝶皇后有没有去送圣上?”

采蝶摇头,“她称病没有出宫。”

可是凤羽离开的那天,蝴蝶皇后还遥遥相送呢!这样一来,段樱离终于确定了,蝴蝶皇后所爱上的那个男子,真的有可能是凤羽。

这时候,有个小宫婢进来说,“大人,有位叫做方鱼的求见。”

段樱离忽然轻轻地吁了口气,慕风果然并没有糊涂,他虽然离开了,到底还是留了可信的人在宫中。

方鱼现在是大将军,他掌握东西两队人马,合计近十五万大军。

有他在京中压阵,想必是能够安稳等到慕风回来。

“快请进来!”段樱离说着,却是没等方鱼进来,亲自迎了出去。

“参见大将军。”段樱离施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孟御侍多礼了。”

方鱼又比以前长大了些,而且因为长年在外历练,人似乎也越加的稳重,随着段樱离到了正厅之后,他道:“是圣上的圣旨中交待,要本将回京后,来见见孟御侍,但是本将并不知道圣上此举是何意,孟御侍知否?”

段樱离给他上了茶和果点,他却正襟危坐,看也不看一眼,段樱离无奈,只好道:“倒也没有刻意交待。”

方鱼听闻,立刻站了起来,“如此的话,本将就不打挠了,告辞。”

他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往凤澡宫而去。

此时,花轻雾早就等在宫门口,见他过来远远地迎上去,笑着比划道:“你回来就好了,很久不见,你又长大了。”

方鱼的眸子里溢出些笑意,“樱离姐姐,你还好吗?”

花轻雾眼眸微微一黯,却又强笑道:“还好。”

二人进入宫内,方鱼便道:“樱离姐姐,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自进宫后,便受到圣上的冷落,不过你要想开点,自古君恩薄,身为帝王,是不可能将所有的感情用在一个女子的身上的。我刚才已经去见过了那位孟御侍,容貌普通得很,恐怕是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来吸引圣上,总有一天,圣上会回头,觉得你才是对他最好。”

花轻雾笑容有些僵硬地听着,待他说完才比划道:“实际上我独自在凤澡宫住习惯了,圣上来与不来都没有关系,就这样也挺好的。”

“也只有樱离姐姐你才会有这样的胸襟。”

花轻雾越发尴尬地笑着。

方鱼是武将,不能在后宫逗留太久,与花轻雾聊了几句便告辞了,出来的时候又看到段樱离,只见她手里捧着两双牛皮靴子,送到方鱼的面前,“这靴子是我刚刚从内务府领来的,还请将国笑纳。”

方鱼淡然道:“不必了,本将也有军靴可领。”

“军靴怎么会有这种牛皮软靴穿着舒服呢?况且你即是回来了,隔三岔五总要进宫的,不能每次都穿着这样的破靴子吧。”

这时,花轻雾从里头出来了,见状道:“你收下吧,孟御侍是个好人,不会害你的。”

方鱼犹豫了下,这才将靴子收下,随便比划了下,已经知道这两双靴子正合脚,终是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段樱离笑道,“

tang这两双靴子也不是白送的,其实是我有求于将军,而且事关圣上,请将军一定不要拒绝。”

方鱼马上便后悔收了靴子,不过心里也觉得好奇,不知道这位御侍大人要出什么幺蛾子,于是点点头道:“乐意效劳。”

*

当天夜里,二更刚过,段樱离便独自打着灯笼往关玉姬的宫里而去。

关静一路暗中监视,直到段樱离进入宫中,他才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关玉姬果然没有休息,丫头们早就被打发出去了,她独自坐在凤轮椅上,呆呆地看着桌上那摇曳的烛火,直到段樱离走进来,她身边的丫头才替她将风轮椅转过来,她冷冷地看着段樱离,段樱离笑着将灯笼放在门口,上前施了一礼,“下官参见皇后娘娘。”

关玉姬没叫她起来,她自己觉得礼已敬到,便起身道:“不知娘娘深夜约下官至此,是有何事?”

关玉姬即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周围又没有丫头,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便在这时,听到一个令段樱离心惊胆颤的声音道:“好久不见了呀,段樱离!”

从深影中,竟然又出来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看起来俊俏阴沉的人,还有中了毒似的深紫色的唇与惨白的脸,便是那个曾经数次折磨于她的卞连玉。

段樱离也不看关玉姬,只道:“原来是师尊您老人家,师尊好眼力!”

“这点伎俩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不过,你为何唤我师尊?你的嘴巴倒是甜,可惜,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徒弟。”

“我们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在地宫里的时候,在您用我的身体试药的时候,在您将我当成药罐的时候,我可是看完了您大部分的医书呢!您所做的那些试验,我也都一一地记在心里,现在,您也看出来了,这世上,能救皇后的只有我而已,可见我的确师承于您,而且明师出高徒,师傅您老人家的医术为世人所惧怕,徒弟的也不差呢。”

卞连玉微怔一下,当初,段樱离中断肠草毒,在地宫进行治疗时,便已经对他的医术很感兴趣,无事时总是借他的医书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的医术精深,书内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看得懂的。

第二次段樱离再度被送入地宫,受重伤,内腑多处出血,眼见是活不了了,但是关玉姬让他把她治好,因为她不能让她死得太容易了。

他将她救活过来,却将她当成药罐,所谓药罐便是将自己研制的药喂她吃了,查看药物在她体内产生的反应,然后层层递进,直到最后,炼血为药,她的血便是最好的药引,以她的血进行炼丹,所炼丹剂可以是活死人治绝症的良药,也有可能是害人于无形的毒药,可制造与瘟疫类似的大面积死亡事件。

以段樱离对卞连玉的了解,恐怕第二种目的的可能性更大些。

被当成药罐的日子是非常痛苦的,每天都是生不如死,有些药到了体内,如同万蚁在噬咬,连续几个时辰。卞连玉为了她不会在承受不了的时候自杀,甚至用银针扎穴,使她躺在床上动弹不了,所以她连挣扎一下都没机会。

而有些药,则使她的骨头寸寸断裂,她觉得自已在一分一秒的破碎,她能感觉到每个微小的破碎所带来的疼痛……

这让她想到了碎心之毒,前世之时,她服用碎心而亡,当时还在想,为何世间有如此令人痛苦的药物。今世她总算知道了,凤羽不知用何法子学得了卞连玉的部分医术,炼制了碎心之毒,最后让她服下。

又想起慕风所中蛊毒,或许能从他这里找到治疗的法子呢?

她在闲暇的时候,就拿卞连玉的医书来看,卞连玉起初没有注意,后来发现她看的医术越来越深懊,而且看得津津有味,并不像看不懂的样子时,才有点心惊,但当时,关玉姬是下了死令的,便是绝不让段樱离活着出地宫,因此他还是没有担忧,她只是个死人,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至于最后,段樱离在宣帝的帮助下成功逃跑,当然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更没想到,段樱离出来后,第一次使用恶毒医术,便是在这位关皇后身上。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果然快得很。

“段樱离,现在,我要求你把治疗关皇后的药方给我。”

“师尊,您觉得我会给您吗?”

卞连玉也是极聪明的人,这时道:“你有何条件?”

段樱离想了想,忽道:“师尊,您看看您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虽然已经不能言,不能动,就好像个活死人般,可是她还是有能力将你再度接入宫来,可见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她的父亲和哥哥,都不是好相与的,您确定要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吗?只怕到最后,您老人家,会死得很惨。”

“这就不必你担忧了,我卞连玉这生,便是与王孙贵族打交道,习惯了,从未怕过谁。”

段樱离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想救她,便与徒弟我做个交易如何?”

“与我做交易,恐

怕你还不够资格。”

“师尊,您应该知道,皇后中的是什么毒,乃是用一百八十一种草药研制成的药物以银针送入到脊椎内,凝于一点,气血不达四肢五窍,因此才造成这种类似活死人的状态。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这一百八十一种草药的炼制过程及顺序,若是我不交出药方您便要试验多少次才能找出解药呢?并且只需错上一次,那本来凝于一点的毒就会灌注七筋八脉,患者便连神思都不再清楚,真正变成一个只会呼吸的活死人,您真的要冒险吗?”

关玉姬听了,眸中溢出恐惧之色。

卞连玉只好道:“好,即是如此,你先说说你的交易是什么吧。”

“如果你能把圣上额心的蛊虫引出来,我便治好皇后,如何?”

“那蛊虫是没有办法引出来的,而且只有额心有蛊虫,他才可以继续当皇帝,这是他们慕氏一族的宿命。”

“我才不信什么宿命,这只是你们控制慕氏一族的办法而已。我已经查过资料,师尊,你们卞氏一族来历殊为不凡,在东夏第一代皇帝初立国之时,卞氏便是专为慕天子炼丹的术士,后来几代,你们卞氏都深受皇恩,这种情况直到慕风的爷爷那一代,才有所改变。

慕风的爷爷起初是不信这炼丹之术,那是当然的,因为他肯定能够发现,慕氏一族所有的皇帝,均在三十几岁正当状年的时候便逝去了,所以那一代的皇帝,将你们卞氏废了,赶出皇城,从此以后不得炼丹。

你们人虽然走了,但是千年不死虫却继续传承,直到慕善远登基后,又重新启用了你们,目的便是让你们将他体内的蛊虫引出来,最后你们做到了,但是他却失去了皇位,甚至家破人亡……”

卞连玉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可见,慕氏的确离不开千年不死虫,当时我先祖之所以用此虫,便是因为慕氏族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优柔寡断,心软如棉,他们皆是盛世之君而不能为乱世之帝,可守疆而不能扩疆,可以这样说,若没有这千年不死虫,便不会有东夏如今的疆域,所以我们卞氏一族,乃是东夏的大功臣。”

段樱离却笑笑,看向关玉姬的眼睛,“关皇后,您也如何想吗?”

关玉姬对于段樱离,可是半点好感也无,况且现在她已经知道,对她下毒手的乃是段樱离,双眸中更是喷出烈火般,恨不得将段樱离灼出几百个洞。

段樱离也不勉强她,又向卞连玉道:“这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慕氏一族并不全部都是性格温润之人,比如因为病痛而看起来文弱的宣帝,杀伐果绝比之一般人要狠绝百倍,他的确了解自己的弟弟,所以想尽自己之力送给他一个太平盛世。

他走的太早,好多事没有来得及做,因此留下你们这些蚀骨之蛆。

但你们若以为,当今圣上没有蛊虫,便会失去治国能力,又是大错特错,况且现在蛊虫已经被我控制住,他现在的所做所为,未必便是受蛊虫左右。你们从未了解过慕氏的真正优势,不过这些话我也没有必要对你们说明白。

而关氏,其实一直与你们是死对头,从东夏立国之时至如今,关氏与卞氏一直争做圣上座下第一人,到现在显然是关氏占了上风,如今圣上对国师可谓是非常的信任,但是卞氏却仍然只能躲在暗中,无法现身,这个对比足够明显了。

皇后,你可知,自你与卞连玉合作的第一天起,其实你已经背判了关氏一族,现在你还能将卞连玉接进宫来,恐怕国师并不知道吧?而是另有人帮你,我猜,这个人便是凤羽,你与国师、凤羽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是你自认为,你能利用凤羽摆布凤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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