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过道:“这次的事,破坏了他们的春雷计划,令人后怕的是,圣上的月盈玦令居然为人所盗,恐怕宫内有奸细。”
陈章道:“不错,这次的行动,玉郡的队伍因为离城太远,没有来得及攻过来,也是圣上将时间算得精准,若是再晚一至两天,恐怕事情就难办了。现在玉郡的队伍大概已经得到了城内的消息,开始回转玉郡。”
这些事,慕风都已经想到了,否则也不会轻易就破了这次的行动,唯一让他担忧的只是,国师关尚没有来向他禀报有关事宜潼。
“贺一过,陈章,你们先回宫里去,全城的戒严可以取消,众朝臣也恢复日常办公,平时的事便由你与慕相国一起处理一下。孤要在这里处理瘟毒的事,你们若是没有天大的事,也少来这里,万一染了毒瘟带出去,事情则无法控制了。”
“是,圣上,只是圣上,您要保重贵体呀。”
“放心,我会没事的。”
想了想,又招贺一过前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贺一过点点头,“好,微臣明白。”
那日之后不久,静妃娘娘贺兰兰,便找了个理由将徐微言抓了起来。如今皇后不在宫中,后宫之中贺兰兰自认为最大,抓了徐微言后便严刑拷打,折磨得她半死不活。可是不管贺兰兰说什么,徐微言都不承认,最后竟差点死于暴室中,就算到了生死关头,徐微言还是咬紧牙关,所有的罪行都被她自己否定。
徐蔚得知后,曾两次闯入到佛堂中来,求慕风饶命,慕风嘴上答应了,好像并没有放过徐微言的意思桎。
段樱离虽然忙碌,却也关注着他的事情,悄悄地拦住徐蔚问了下,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日便有意无意地问慕风,“那徐微言到底是徐将军的女儿,你却这样待她,所为何事?”
慕风想了想,道:“当初你跑出宫外,宫内却死了个宫女,那件事有将你牵扯在内,有人故意引了鸣凤公主去你住的地方找你,虽然被凤羽的人拦住,但那日若是没拦住,你可就凶多吉少。再后来,我得知,原来是你们曾经见过面,因此她知道你住在哪里。
还有件事,我的盈月令玦向来随身佩戴,就算真的有奸细在我的身边,也没有办法把它从我的身边拿开。唯有一次,我们一起弹神仙曲……”
段樱离明白了,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又道:“你打算杀了她吗?”
慕风摇摇头,“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她的命保住了。”
徐微言被打发回娘家闭门思过。
另一个人的命也暂时保住了。
他结结实实地泡了四十八个小时,用掉的草药别人一辈子都用不完,他总算醒了过来,始一醒来发现自己被煮在大锅里,惊讶错愕之下,他差点就就淹死在锅里,最后被慕风一把提了起来,他的眼晴里布满红血丝,连向来保护的很好的头发,此时都有些许的纠结,与凤青鸾刚刚睡醒的精神相比,他倒更像是个病人。
“樱离说,你可以出来了。”
说着他将他扯起来,同时将一条毯子扔到他的身上。凤青鸾自觉得精神好极,马上裹着毯子尽量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跳出来,“我怎么会在锅里?樱离呢?”
“她还在忙着研制解药,你自己去问他吧。”
慕风说着打着哈欠往帐蓬里走去,身子才刚刚挨到榻上,就立刻陷入到深睡的状况。凤青鸾看到灶下的火,闻到房间里弥漫的药香,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有点腹诽老天爷的不公平,像他这么强壮的人,本来是不应该病的啊!
他换上一套精神的衣服,神采奕奕地来到院子里,就见段樱离正端着一锅子药粉,见到他,锅子差点掉到地上去,好在凤青鸾及时地接住。二人目光相对,段樱离的眸子里慢慢地溢出了泪雾,“青鸾,你,你醒了。”
凤青鸾点点头,“是的,像我这么强壮的人,自然会挺过来的。”
话还没有说完,就眼前一黑。他想尽力支持,感觉到段樱离叫了他一声,他想答应,却是软趴趴地跌倒在段樱离的身上。段樱离吓得哭叫起来,边给他把脉边大声哭泣,慕风从睡梦中被吵醒,走出来看到这情景,知道段樱离此时大抵已经是崩溃了。
凤青鸾带给她的狂喜,还没有维持几分钟,就又让她陷入绝望……
慕风道:“药呢?药呢!”
段樱离这才想起来,慕风曾给他一颗起死回生丸。她总觉得这药丸有什么不对,里头太多大补和稀罕的药物,其配比方式大异寻常。但这时眼见凤青鸾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好拿出那药丸,喂进了凤青鸾的口中。
之后,依旧是慕风将凤青鸾抱回屋子里休息,之后便又出来,想要安慰段樱离,却见她已经又到了一群死尸的中间,现在研究解药是头等大事,诸位太医此时也都是默默地做手中的事,段樱离没时间和慕风说话,慕风找了个太医问,“这两日,到底研究的怎么样了?”
“回圣上,很困难,
tang看死去的病人,五脏剖开时完好,但再继续剖开,却可以发现肝和心脏深处都有黑色的毒血。这毒与别的似乎不同,倒像是从内从外发散,到发现人已经中了毒瘟的时候,其实病已至后期,很难治疗。”
太医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太医,还有雾姑娘,此时说不定已经中了毒瘟,只是还没有发作出来而已。微臣劝圣上,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剩余的事交给我们好了,万一我们都中了毒瘟,圣上便将这里永远地封闭起来吧。”
“孤,已经决定与樱离同生共死,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全力配合樱离研究解药,是救孤,是救凤青鸾,也是救你们自己。”
“是,微臣等,会竭尽全力。”
眼见着解药研究没有结果,凤青鸾被“煮”了两天,依旧没有治好,段樱离又入魔了似的研究解药,慕风觉得自己的伤情似乎有点恶化,他叫太医替自己换了伤药,然后主动回帐蓬里休息,这种关键的时候,他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也倒下去。
那粒起生回生丸当真是好,第二日凤青鸾就醒了,并且就好像从未中过毒一样,除了面色有些许苍白,并没有其他不适。
唯一一点让人比较意外的是,他从前都是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段樱离忙出忙近,自清醒后却总是躲在帐蓬里,对于外面的事不闻不问。段樱离只以为他是病刚刚好,所以精神不好,替他把脉数次,并未发现异常。
不过他醒了,总是好事,也证明那个药丸的药效果然厉害,慕风让人去了国师府,将剩余的药丸拿过来。
这时候,京卫同知蔡成的调查也有了答案,除了这个佛堂附近,上京城内至周围并无人感染异症,而且感染异症的人,此时也都聚集在佛堂内,慕风听后,好半晌没言语。十天后,段樱离已经瘦了好几圈,关于那起死回生的药丸也有仔细的研究,的确就算是有方子,药材也难以集齐。
这一日,凤青鸾却忽然向二人告辞,说来接他的人,此时就在佛堂外两里处等待,又叫段樱离与慕风不要相送。
段樱离总觉得心中不安,然而自己身处危险之地,现在凤青鸾的病情好转,他要走,她是万万没有理由留住他的。但还是叮嘱,“你回宫后,一定要让老太医天天替你把脉,稍有不适就要好好调理,我记得南诏奉京城内,有一个藏在明阳巷里的小医馆,里头的大夫已经过了百岁,大家都叫他百岁老人,当年卜青牛对他的医术甚是推崇,回到奉京后,一定要请他为你再诊治一下。”
凤青鸾点点头,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去南诏找我,我会给你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住最好的,气死他。”
段樱离噗嗤笑了,“看到你还能说笑话,我就放心了。”
慕风亦道:“一路保重。”
却又道:“六月中旬,东夏会广邀各国元首,会就未来的发展而举行一次大朝会,届时就各往未来的发展有个共识,希望那时候,您能以南诏皇帝的身份参加这次大朝会。”
凤青鸾想了想道:“无论如何,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就算报答煮了我两天两夜,我还你的恩情。”
慕风道:“也谢谢你及时通知樱离有关毒瘟的事情,要不然我此时也有很大的麻烦。”
“彼此,彼此。”
凤青鸾说离开就离开了,离开的让段樱离和慕风都意外,觉得他像一阵狂风,忽然吹到这里来,本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再与这狂风好好的周~旋一阵子,这阵狂风却又倏地消失了。而段樱离也终于这些天的连续运作晕倒在慕风的怀里,慕风看了眼佛堂,的确是有太医也染上了瘟毒。
慕风将那些起死回生丸收了起来,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一颗,当天就带着段樱离回宫了,而所有的太医及先前染病的人,依旧留在原地。
傍晚的时候,佛堂起了一场大火。
因为废弃的佛堂离人群聚集区较远,所以这场熊熊的大火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也没有人去救火,只是有偶尔路过的山民听到火中凄厉的呼救声。到第二日清晨,被派去检视的官兵,脚踩在黑色的残怛断壁上,嚓嚓的响声及偶尔冒出的一点小火花,都已经召示着这场大火后,佛堂的人并没有生还者。
方鱼冷冷地命令官兵,从别处运来黄土,将整个佛堂深埋,成了一个大大的坟塚,但却并没有立碑。
但愿多年后,这个大坟塚会变成无害的一片沃土。
段樱离清醒的时候,也是这一日清晨。她发现自己居然在皇宫中,顿时吓了一大跳,“我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慕风的唇紧崩着,背对着她,好半晌才答,“佛堂着火了,他们都死了。”
段樱离只觉得眼前一黑,不顾一切地从榻上冲下来,到了他的面前,与他面对面,“佛堂怎么可能着火?所有人都死了吗?太医们呢?”
慕风用平静的神情,掩去眸子深处的一抹痛色,“全部都死了。”
段樱离拍拍自己的脑
袋,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晕倒时,佛堂里的其他人在做什么,她只知道她送走到凤青鸾,而其他人肯定都在全力以付的研究解药,他们跟她一样,日以继夜,有三名太医染上了毒瘟,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眼巴巴地等待着她研出解药来。她还记起来,昨日慕风将那起死回生丸便问都要走了,明明说好用那药丸去救染病的三位太医的,他却把药丸都收走了。
这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对不对?是你杀死了他们!你跟凤羽一样,采取了残酷的封锁毒源的办法!是你杀了他们!”
慕风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问,“卞连玉被你带走后,并没有死对不对?你把他藏起来了,他在哪里?”
段樱离无法掩盖自己的失望,抹了把泪水道:“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