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每逢初十才会上台表演,但自从传出二皇子凤青鸾是她的恩客之后,她便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日,例外表演一次。只因为这一日,是团圆之日,她想在这日与二皇子凤青鸾“团圆”陆。
不过今夜,凤青鸾竟陪着段樱离,恐怕亦是莺莺没想到的。
“五殿下,这位女子,可是二殿下喜欢的女子。”
“他不是喜欢段三小姐吗?”
“二殿下向来以风~流闻名,他还曾说过喜欢我呢?结果……”段芙蓉露出淡淡的悲伤,“不过,他对这位莺莺小姐却是真爱。他亲口,告诉我的。”
她的话的确勾起了萧彻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可以打败段芙蓉及段樱离这样两个特别的女子,占领凤青鸾的心。
“芙蓉小姐,你也爱着二殿下吧?”
“我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爱与不爱又如何?”她说到这里,强颜欢笑,“好了,不要研究他了,我们今日可是来看烟花和美人的。”
正说着,对面的忘情楼里已经一片欢藤,原来莺莺走出来了,一袭拽地凤尾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修长的脖颈线条柔和,小巧的下巴和如烟如雾的眸子,及那一双修眉和面上似梦似幻的笑容,都令人怦然心动。
若细看,她的容貌似乎与段芙蓉不相上下,但因她打扮更具风~情,眼角眉稍含情,段芙蓉那撒娇打浑的段数在她这里简直就是拿不出手的小伎俩而已。这样的女子,对男子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实今日,也是段芙蓉第一次见到莺莺,待看清她后,眸中更布满了冷芒,难怪二殿下能够对她不屑一顾,实在是他已经见过莺莺这样的女子,等闲女子又如何能够入他的法眼呢螺?
萧彻也不由地惊叹,“我本以为,芙蓉小姐便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了,没想到这位莺莺小姐,竟也如此美貌。”
段芙蓉的眸光一凝,她是最听不得别人在她的面前,赞别的女子美了。
“五殿下,若是这样的女子嫁给你,你愿意要吗?”
萧彻微微怔了下,继而笑道:“皮囊美当然能够让男子心动,只是我与她素不相识,再说,她这样的勾栏女子,又如何能够嫁给我呢?”
萧彻是西凌的皇子,无论是哪一国,勾栏女子地位低下,都不可能成为皇子妃。
段芙蓉捂着唇笑道:“我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三妹会看上二殿下,却不与五殿下假以词色,原来单凭这一点,五殿下已经落了二殿下下风了。二殿下侍人,从来不会管对方身份高低贵贱,至于这位莺莺小姐,他亦发话,将来定要娶她。
五殿下,你虽觉得这女子美好,却连念头都不敢动一下,还因为人家的身份而……这可不就是落了下成?”
“当然不是这样!”萧彻连忙解释。
与凤青鸾相处其实并不多,但自他来到南诏,便主要是凤青鸾接待他。开始的时候见彼此都是青年才俊,见识不凡,自有腥腥相惜之意。
直到后来,似乎有点儿变味了,变成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格局。
仔细想,从哪里开始变味儿?竟是自见到段樱离的那刻起。
此时,美女当前,他不由地有些自嘲,段樱离的容貌虽然也很令人惊艳,但若与眼前的段芙蓉与台上那位莺莺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对于自己因为段樱离而暗中与二殿下较劲儿的事,很不理解。
但这较劲儿一开始,必定是停不下来,况且现在段芙蓉在这里煽风点火。
萧彻道:“你道凤兄对这女子山盟海逝,还要娶她是真心实意的话吗?我却觉得若凤兄真有这样的打算,我对他却要看低一等。有没有听说过,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他不但不将前人的话引以为戒,反而还对这女子如此礼遇,却不知这女子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他,成为别人的女人。”
段芙蓉绽开花朵般的笑容,脸上却闪过一抹不屑,“我可不信,除非五殿下有本事,真的让那女子改变初衷,爱上你。”
“我不一定能让她爱上我,但我一定能够让她背叛他!”
“是吗?”段芙蓉说着,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仿佛萧彻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顿时认真起来,“那是自然,这样的烟花女子,我不信她能对感情看得有多重。”
“好,我们打赌,若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没问题,那若是我赢了呢?”
“那我也答应你一个条件。”
“若是类似于,让你嫁给我的这种条件,你会不会答应?”
“你若赢了,我自然会答应。”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返悔。”
“谁若返悔,便教他一辈子都过没尊严的日子。”
萧彻错愕地看着她,“芙蓉小姐,算你狠!”
像他们这种总是高高在上的人,是绝对接受不了没尊严的日子的
tang,有时候宁愿死,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
二人就这样,达成了协议。
大约半个时辰后,忘情楼里的喧闹声依旧,却进入两个不同凡响的客人。一个英俊萧洒,一个眉目如画,就是身量小了些。
这两人正是萧彻与女扮男装的段芙蓉。
段芙蓉这般打扮,实在是吸引人,特别是她在刚刚装扮好的时候,发现萧彻在打量她,她便面容绯红的模样,让萧彻忍不住便想要抱抱她。
可惜,为了夺取这女子的芳心,他今夜尚需要演场好戏给她看。
萧彻拿出一对和阗玉马,做为礼物送在台上,后面与段芙蓉对话时,似乎又“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是西凌皇子的事情被老~鸨听到,所以等到莺莺入后台休息时,萧彻便被一个娇俏的丫头请到了莺莺的厅内。
莺莺已经煮好了茶,静待二人。
见到段芙蓉的时候,一眼看出她是个女子,却也没有说破,彼此一番自我介绍后,还是礼貌地邀请他们坐下。
萧彻直入主题,“莺莺姑娘很美。”
“谢谢萧公子盛赞。”
“不知姑娘可想过将来?难道要一辈子呆在青~楼中吗?”
“天命若是如此,又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够扭转的?”
“那倒不一定,姑娘你今日,却是遇到贵人了。”
“哦,何解?”莺莺的每个手指甲都经过了精心的修饰,脸上的妆容也几近完美,眸中却有怎么也抹不去的落寞。今夜,坐在萧彻这个位置上的,本该是凤青鸾呀,可是他竟没有来,难道,他的心里,竟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她了吗?
“我可以许给姑娘几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将姑娘孰出忘情楼去,只要姑娘可以让我做您的入幕之宾一夜。”
“一夜?听起来,似乎很划得来。”
“那当然,我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亏待我喜欢的女子的。”
他拿出一颗璀璨的蓝宝石,这是他刚刚在楼下,向一个珠宝商人花大价钱当场买来的,将它放置在莺莺的面前,“除了那对玉马,这也算是我们的见面礼。莺莺姑娘请笑讷。”
然而莺莺笑得温柔,眸里却全然都是拒绝。
那双玉马与蓝宝石,都推回到他的面前,“公子的盛情厚意,莺莺心领,只是这些东西却不能收。”
“你嫌少?”萧彻问道。
“财物乃是身外之物,又何来多与少?只是公子不了解莺莺,而莺莺也不予多了解公子,是以还是到此为止吧。缘份乃天定,若我二人无缘,公子便是入幕一夜又如何?最后不过是多添些不开心与不快乐罢了。”
其实莺莺说的对,萧彻真的是太不了解莺莺了。
他只道莺莺是个寻常勾栏女子,不过是长得比别的女子更好些罢了。却不知莺莺原本就是奉京大首富冯园礼的女儿冯小玉,据说冯家富可敌国,其财产却未必比这位五皇子少,况且她并不是谁想孰就能孰得出去的,她可是因为明帝的惩罚,才来到勾栏之处献艺的,可惜,这些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他并没有把莺莺的话放在心上,他坚信没有任何勾栏女子,能够躲过他的钱财地位的攻势。
“今夜既然能够得莺莺姑娘接见,我是不会随便就这么走的。”
段芙蓉也忙打圆场,“是是是,向来知道莺莺姑娘不被钱财所迷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先喝一杯吧。”
段芙蓉端起酒杯,示意二人也端酒。
莺莺已经由老~鸨那里,得知了萧彻的身份,这时也不好立时翻脸,只能端起酒杯,三人干尽了杯中酒,莺莺虽身在勾栏,可向来不与客人喝酒,娇美的面上马上就浮现藕红色酒意,反而段芙蓉因为常常在段府举办酒宴,很有些酒量,一点没受影响。
莺莺有了醉意,却显得更加好看了。
段芙蓉莫名,觉得有种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正在胸腔里慢慢地蕴酿,这个女子,绝对不能留着,不能留着……
在倒酒的时候,她的小指在酒中浸了下,然后递给了莺莺。
莺莺摇头,“我不能再喝了。”
萧彻冷笑,“莺莺姑娘果然看不起我,如你这样的勾栏女子,居然说自己不能喝酒,是将我看成小人了吧,假如你不同意,我绝不强求,你便醉倒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莺莺见状,知道推托不过去,只好将段芙蓉的酒接过来。
段芙蓉又给萧彻也倒了杯酒,萧彻怎么能想到,段芙蓉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在酒中做手脚,想也不想,接过酒就干了杯。
莺莺见他已经干了,不得已,自己也只好再次喝干杯中酒。
酒才刚下肚而已,她便觉得眼睛发花,视线渐渐模糊……
纤纤手指指着萧彻,“你,你们……”话未完,人已经爬在桌上,昏睡过去,酒杯从手中滚落到地毯上。
萧彻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杯子,转眸看向段芙蓉时,发现她的面容变模糊,就算他再笨,毕竟也是在宫里长大的,马上想到了什么,此时没有愤怒,只有自嘲,忽然想起谁的告戒,越是漂亮的女子,越喜欢撒谎啊!
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到段芙蓉的圈套里,可却已经没有办法跳出去了,勉力撑着,艰难地道:“芙蓉……不要……就算别人都说你是坏女人,可我依旧……愿意尝试爱你,求你给我机会,给你自己机会……不要做傻事,不要错过,可能幸福的机会……”
他勉强地说完这几句话,便也倒在桌旁。
段芙蓉娇美的脸上,露出深重无声的笑容。
……三皇子凤羽,便在这时进入了房间。
段芙蓉道:“你很守时。”
凤羽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二人,眉头微蹙,“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她走上一条不归路,永远也不能回到二殿下的身边。”
发现凤羽沉默不语,她冷笑地走到他的面前,傲然地的凝视着她的脸,“上次在永宁宫,你居然敢骗我,我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若你这次再敢出卖我,我便马上把你的手臂已经废了的事说出去,让你一辈子只能望着那龙椅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得不到!”
凤羽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寒芒。
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很平静,“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怎么敢?我与你即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如何能够不防你?我今日来到这儿,可是有很多人知道的,我对府里的人说,我是接到了三殿下的邀请,才出来的呢!”她对自己的安排似乎很满意,捂着唇咯咯地笑得得意。
“你真是个蛇蝎般的女人。”
“我从来也没说我是好女人,特别是在你的面前,你甚至没有资格让我为你伪装。”
“好,好,太好了。”凤羽连说了几个好字,却不知道好在哪里。
段芙蓉又道:“这次是给你一个将功孰过的机会,三殿下,如果这次你再弄坏这件事,我真的会对你毫不客气的哦!”
“放心,我倒也很想知道,我二哥若知道他的女人,跟了别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
就在这时,烟火悄然腾起……
在空中划过五彩的痕迹,又轰地一声爆开……
似乎是开了头般,忽然整个天空都是烟火。
段樱离看着那烟火明明灭灭,刹那间的炫烂无比,心中却没有翻起一丝波澜。上世,她也曾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漫天烟火,只是那时候她已经在冷宫,那晚凤羽大婚,娶的是段芙蓉,那晚的烟火,与今夜的一样美,一样多。
她独自在冷宫的院子里,仰头看着漫天的烟火,心中竟然还在想着,与凤羽虽然不在一处,但她也能够看到凤羽所看到的。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还傻傻地认为,一定会有幸福。
凤青鸾终于走了过来,将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别着凉了……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不过,谢谢你陪我在窜云楼上看烟火。”段樱离的目光澄明,终于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吗?今日,可是我救了你呢。”
段樱离淡淡一笑,却没多说什么。
他忽然想到,便是他不救她,她也定有机会逃脱。
“对了,明日便是初十六了。”
“嗯。”
“每年的初十六,我父皇都会亲自乘画舫入护城河,围着奉京转一圈儿,示意新的一年正式开始,而他要亲自守护奉京,守护南诏。百姓会在这一日,围在护城河两侧,向我父皇山呼万岁,偶而也有那告御状的,在那时候拦住我父皇的画舫……不过这种事是极少的,我父皇在位以来,国泰民安,实在是个明君。”
若不是明君,当然也培养不出像段擎苍这样的大将军,也不会有左相和右相这样的存在,只有宽厚仁和的明君,才能忍受自己的臣子们,如此功高震主。
凤青鸾又道:“每年这个时候,我父皇都特别开心,这一日,无论是谁向他提出要求,一般情况下都会予以满足。樱离……”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蓦然异常温柔,“明日,我要向他禀明,我要让你做我的皇子妃。”
他轻轻地从后面拥住了段樱离,她竟没有挣扎……
他的心狂跳起来,似乎觉得这一次,她会答应他。
然而好一会儿,段樱离却只是淡淡地说:“你若明日向你父皇提出娶段家三女儿为皇子妃的事情,那么你便会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皇上不喜欢纠党营私,你外公戚氏一族,一直震守南昭要隘,他若有什么异动,虽然不至于影响朝局,但若加上二皇子你及我父亲,便很难说了。”
“你的意思是——”
“若是在这次大战之前,你提出这个要求
,你父皇一定会答应的。但是现在,他不可能答应。而且你也会失去本来将要得到的太子之位……皇上正值壮年,此刻他最需要的是各方势力均衡,至于太子、储君,于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不但不重要,反而就是这个原因是使朝堂动荡,各方势力产生无休无止的拉据战,他是很不喜欢的。而他在位期间,只希望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天命真的是注定的,那么明帝,至少还有十四年,才会退位。
如今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不争”的皇子。
而此时,二皇子凤青鸾,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但若凤青鸾这时与段擎苍结亲,那么他便又不再符合这个要求,因为明帝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段擎苍与西凌国勾结,他如何能够再允许段擎苍的势力继续坐大呢?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要因此,而一直等待下去吗?”
凤青鸾将她抱得更紧,喃喃道:“不,我不要等那么久,什么太子、储君……我根本就不在乎……”
段樱离淡然道:“可是我在乎。”
凤青鸾拥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松了,“樱离,你在说什么啊?”
事实上,段樱离已经是在他面前,第二次说自己很在乎权势这种东西了。
段樱离转过身,双眸凝视在他的脸上,“我可不想跟一个短命的男子在一起,你若不争,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泛着幽幽的冷意。
她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因为堪透了前世今世,因此给他的提醒,亦惑是诅咒。
凤青鸾蓦然放开了她的腰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却不知道,段樱离根本就没有说谎,上世,凤羽为了当上皇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二皇子凤青鸾及七皇子凤星辰,原本都是最有力的夺谪人选,最后却都……
这一刻,她不过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不争,便等于将自己送上死路。
其实凤青鸾又如何不了解呢?
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好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无情的话呢?樱离,难道,你真的没有心吧?”
段樱离转身,肩上的衣裳滑落下去,那是凤青鸾的,她也不捡。
只向他道:“天夜已晚,我该回府了。”
她从凤青鸾的身边走过,凤青鸾的鼻端有抹冷香气在萦绕,这是段樱离的味道,只有她身上,才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味儿。
她的身影消失在色彩浓重的楼梯转口,凤青鸾失神地将目光转到半空。
烟花还在继续,可他,却已经感觉不到那五彩的颜色。
……
翌日,奉京百姓果然早早地围在护城河两侧,明帝所乘坐的画舫,也已经开启。画舫里随行的官员除了中常侍韩庭,还有左右二相及段擎苍,按例还要带两个民间百姓,那是从工商农里挑选出来的,最有地位最优秀的人。
冯园礼恰在其中。
跟随着的皇子有太皇子凤旭、二皇子凤青鸾。二公主凤欢颜也被特例允准入舫,一身高贵打扮的她,在众男子中显得很是独特。
冯园礼在舫中拿出一只有脸盆大小的龟背,献宝地端到明帝的面前,“这是千年老龟的龟壳,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用,实际上却是内有乾坤。”
他倒是时常拿些好玩意儿给明帝,明帝相信,他拿出来的东西必非凡品,于是很有兴味地继续听他说。
只见冯园礼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刀……
韩庭喝道:“圣上面前,怎可怀有凶器!来人呀,收走!”
冯园礼面色一变,忙跪下嗑头,“是小人头脑简单忽略了规矩,请皇上饶恕!”
明帝摆摆手,“诶,无防。朕准你此刻用这把小匕首。”
冯园礼连忙谢恩,之后便又爬起来,将那小刀在背壳里轻轻一撬,便滚出一颗如鸽子蛋大小的紫色珠子,上面还蒙着层薄薄的膜,冯园礼把珠子拿在手中,展示一番,然后将珠子在近火处微微烤一下,拿帕子将珠子上那层膜擦饰干净,珠子便在同时也非常干燥明亮,刹那间大放光华。
众人不由赞道:“好东西呀,这紫珠,可是难得一见呀。”
“可不是……”
冯园礼却又笑道:“这龟壳之内,实际上有明珠二十四颗,定是不多不少。”
明帝点头,“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冯园礼,你这次又费心了。”
“不敢,不敢,能为皇上搜罗点东西,是冯园礼的荣幸,只怕皇上要瞧不上眼。”
“得了,拍马屁的话不用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谢谢皇上,皇上,我的女儿……”
明帝向中常侍道:“传朕旨意,冯园礼之女冯小玉,自今日起不必再去忘情楼,并将其纳入贵籍,其父冯园礼封华美爵,其亲人等
一律进入贵籍。”
冯园礼听闻此旨意,已经红着眼眶跪下去,“冯园礼,谢主隆恩!”
这么多年了,终于达成了入贵籍之目的,虽然女儿在勾栏之地受了几年苦,但是如今他已经是爵爷,她的女儿是贵女,还有谁敢用流言蜚语来压他呢!从此以后,他冯园礼便是商界第一爵爷,想想便是暗爽不已。
心里原本对明帝也是有些怨恨的,如今不但不怨,反而感激涕零,“皇上,其实微臣还准备了……”
自然还准备了许多更好的礼物,不过话尚没有说完,就听到凤羽在舫外道:“父皇,河道中央有画舫拦路。”
“哦。”明帝倒有些好奇了,谁敢拦他的路?
“是否要告御状的?”
“儿臣已经派人去查探,具体情况不知。”
“倒是有趣,朕也出去看看。”
明帝说着已经起身走出画舫外,
众人跟着明帝一直到了船头,便见离船大约有十几米的地方,果然还停着一只很大的画舫,似乎是无人操作,就那么懒洋洋地横在河心,挡住了明帝的去路。已经有侍卫滑小船到了那只画舫之上,正准备踏上画舫时,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尖叫,然而那尖叫声立刻被阻断,仿佛被谁捂住了唇。
同时有个声音问:“谁,外面是谁?”
却是个男子的声音,侍卫便没有立刻上去,只道:“是谁如此大胆,将画舫停在这里挡住皇上的去路!”
里头的人大概吓呆了,半晌没有声音。
侍卫毫不客气地登上画舫,便又听见那男子的声音道:“你们别进来,我是西凌国五皇子萧彻。”
萧彻来访南诏,多数人是知道的,侍卫没继续进逼,而是回禀明帝。
众人听闻后,已经有人开始想歪了,这萧彻,还是很风~流的呀!
凤羽则道:“这就好理解了,萧彻初来乍到,不知道今日父皇游河,绕城一圈的惯例,想必昨晚招了烟花女子,一夕风~流,便是宿在河中的,其实这也没什么,男子眠花宿柳,原本就是寻常事。”
明帝点点头,此时虽然勾栏女子地位低下,可是男子却不会因为常去青~楼而被责备,若是那会做几首酸诗,或者地位极高者做这件事,反而被奉为风~流与风雅之名。
可是,明帝的侍卫都登上画舫了,里头的二人为何还不出来?一般人若是听闻皇帝在此,还不赶紧出来参拜吗?
凤羽道:“让我去请萧兄出来吧。”
明帝点点头道:“去吧。”
须臾,凤羽踏上画舫,可是舫中二人依旧还是不出来,凤羽道:“萧兄,我父皇在此,还请出来相见。”
半晌,萧彻才道:“凤兄,我的衣裳不慎掉到水里了,还请凤兄找两套衣裳过来。”
“哦,那女子的衣裳要吗?”
“也,也要……”
凤羽回到明帝的船上,神色莫明诡异,“父皇,原来萧兄昨晚玩得太尽兴,竟然连二人的衣裳都掉到了河里,现在需要我们送两套衣裳过去。”
立刻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明帝也是忍窘不禁,“行了,都别笑了,至于衣裳吗,赶紧给送过去。”
凤羽又略显好奇地说:“倒想看看那女子是何人,竟如此使萧兄神魂癫倒。”
凤羽说这话时,眼风有意无意地扫向凤青鸾,凤青鸾的心微微一紧,忽然产生不好的预感。
待衣裳送过去片刻,萧彻便从画舫里走了出来。
遥遥拜见了明帝,却不走过来。他此刻穿着别人的衣裳,略不合身,再加上一晚风~流,眼下发青,真个就是个纵~欲过度的样子。
凤羽道:“萧兄,请那位姑娘也出来。”
“还请皇上海涵,她毕竟是女子,又没有见过什么识面,容颜也很丑陋,出来会污了各位的眼,便让我带人滑了这画舫离去吧。”
凤羽笑道:“那可不成。”
他忽然紧走两步,一把推开了画舫的门。
然后他愣住了……
画舫内竟然是个满面惊慌失措的俊俏男子,此时连忙连滚带爬地出来,向着明帝的方向不断地嗑头,“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命!”
明帝略感错愕,忽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凤青鸾也笑道:“原来萧兄有断袖分桃之好。”
萧彻虽也感到尴尬,但却明显地舒了口气,“让大家见笑了。”
这时候,似乎只有凤羽注意到,这位俊俏男子所穿的衣裳,可不是他刚刚给他们送来的衣裳,很明显,这短短的时间里,有人做了手脚。他赶紧进入画舫,从另一侧的门出来,发现有条乌蓬小船正往远处滑去,相信莺莺就坐在船仓内,打扮成船夫滑船的人,身材纤细,不经意的回眸间,却是如同冷月般的淡然。
“是她……”他喃喃自语道。
这时候,韩庭等人也已经登船
,韩庭便问了句,“三殿下说谁?”
凤羽犹豫了下,终是苦笑道:“没说谁,我只是没想到,萧兄这样的俊才,喜欢的竟是男子。”莺莺已经金蝉脱壳,就算再将那条乌蓬小船追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萧彻此时只能装聋作哑,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太清楚了。
总之,这出闹剧并没有达到段芙蓉预期的效果。
……虽然出了这个小插曲,总体来说,今日的游河还是很顺利的,明帝心情大好,看着两岸百姓山呼万岁,高声称诵他的功绩,便觉有些飘飘然。
萧彻带着满腹的郁闷,回到岸上。
第一件事,便是回段府,他必须要好好的质问段芙蓉,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在刚进府时,便被玉铭拦住,“五殿下,我们三小姐有请。”
“我现在没空!”他气急败坏的,还是要往段芙蓉那里去。
玉铭道:“五殿下,是关于莺莺小姐的事。”
萧彻蓦然停住脚步,狠狠地看了玉铭一眼,“带路!”
到了鹤鸟阁,萧彻看到段樱离正与一个女子坐在亭内喝茶聊天,那女子穿着华贵,美貌异常,不是莺莺又是谁呢?
段樱离向玉铭使了个眼色,玉铭马上将下人全部都摒退。
萧彻想到清晨,与莺莺在画舫内的场面,二人赤~身~裸~体,只盖着一条锦被,衣裳什么的全部都被拿走……对方虽然是烟花女子,到底还是个女子,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段芙蓉的安排,莺莺实在是无辜受害而已。
想到这里,他有再多的愤怒也发不出了,默默地坐下来,微蹙眉头,端起茶一口喝干。
没等段樱离说什么,他便道:“今日之事,恐怕是三小姐仗义相救。不过她乃烟花女子,便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我会给她足够的金子,让她从此以后过上富足的普通人生活。”
莺莺的眸中都是泪,此时却只是默然地看着这个男子。
眼底深处的绝望与痛苦,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达。
段樱离又给萧彻斟了杯茶,才缓声道:“五殿下,你此话有两个错误,第一,莺莺本名冯小玉,乃是今日刚刚被封为爵爷的奉京第一商人冯园礼之女,而莺莺也已入贵籍,乃是贵女,并不是烟花女子,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今日大大方方地坐在鹤鸟阁内。
第二,我今日相救的,并不是五殿下,而是冯小姐,女子即已失贞,此生便认命跟了这男子罢了,若是失去名誉,恐怕只能一死了之。”
萧彻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她,她是冯园礼的女儿?!”
今日画舫之上,他是见过冯园礼的,那个穿金戴银,据说富可敌国的圆滑老头儿。
他此刻,便已经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必须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否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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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们,今日万字大更哦~关于莺莺的结局,美人们有何设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