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歌扭头一看，却看到梨爱兰女士：“妈？”
梨爱兰出去上学就不一样，整个人年轻了四五岁，头发居然扎了麻花辫，衣服也是浅粉的琳娜贝尔卫衣，背着单肩包上一个同款玩偶。只不过好像长途跋涉过，麻花辫有些松，头发也乱糟糟团在脖后。
果然人只要上了大学，哪里有不疯的。
梨歌顾着打量自己翻天覆地变化的亲妈，亲妈却在打量陆楷：“怎么……这是同学吗？”
梨歌立刻回过神来，赶紧回避话题：“妈，你不是上大学吗？”
“我们也放十一长假啊！”梨爱兰自豪挺挺胸膛，
不过她没忘了重点：“梨歌，这位是……”
梨歌只好硬着头皮介绍：“这位是陆楷陆总，是我……”本来要说工作伙伴，又觉得太生疏，想改口说朋友又担心人家大老板觉得自己有心攀附。一时为难了。
还是陆楷先伸出手去：“阿姨好，我是梨歌的朋友。”
梨爱兰一下就精神了，脸上丝毫不见长途跋涉的疲态，两眼神采奕奕：“陆楷，是不是上次帮阿姨找档案的陆总啊？”
陆楷点点头。
梨爱兰更激动：“哎呀，可得当面谢谢您，当时我要请您吃饭，我家梨歌非说您日理万机不方便，这回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让您走了……”
“阿姨，您是长辈，称呼‘你’就行。”
梨爱兰笑：“嗨，还不是在棉津市，他们动辄都说您，我这也改过口来，小陆啊，你今天可有时间留下吃个饭？”
梨歌一阵发蒙，想想上次妈妈和爸爸两人八卦陆楷，这要留下吃饭还不得怎么样呢。
她忙阻拦：“妈，人家忙……”
话还没说完，倒是陆楷先应下：“那我就不客气了，阿姨。”
梨歌：？
梨爱兰更加高兴，带着陆楷进门：“快坐下，老李，来泡茶！”
梨歌一脸懵懂跟在后面进了自己家门。
梨爱兰一会吩咐保姆阿姨端水果，一会去翻早就备好的谢礼，还要嗔怪梨歌两句：“这孩子，怎么不待客啊？”
本来没觉得应该待客啊？
怎么陆楷稀里糊涂就成了客？
陆楷倒是比梨歌更从容。
他踏踏实实坐在屋里，跟梨爱兰老李两口子讲了当初找档案的一些细节，听得二老一惊一乍，还喝了老李的岩茶。
在端菜上桌时还很捧场称赞了老李做的鱼圆汤好喝，一口气喝了两碗。
梨歌瞠目结舌，看着陆楷坐在自己家餐桌前。
怎么说呢，在她心里陆总像一盏指路明灯，一座灯塔，是再光风霁月不过的一个人。
这个人，梨歌能想象他喝红酒、品香槟，但想象不出他坐在自己餐桌前对着一桌小炒汤羹吃鱼圆。
真的……有一种图层割裂的怪异感。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陆楷在梨家做客还是热热闹闹，宾客尽欢。
看着外面天黑，陆楷才起身告辞：“不晚了，就不叨扰您家休息了。”
“梨歌，还不送客？”梨爱兰一个眼神过来，梨歌不敢怠慢，立刻起身。
就这还不消停，梨爱兰和老李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两大盒礼品：“这是当初想托梨歌转交给你的谢礼，只不过孩子说你忙，没想到这回凑巧，那就收了吧。”
陆楷“哎”了一声，却没收礼：“这一来一往，我跟梨歌就跟朋友似的，再收您的礼就不合适了。您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回头再上您家吃几回家产菜，不知道您愿意吗？”
老李当然高高兴兴：“愿意，欢迎欢迎。”
梨歌送他出去，待出了院门就有点不好意思：“今天真是麻烦你。”
“应该是我麻烦你才是。”陆楷看她一眼，说话再自然不过。
“咋说呢。”梨歌挠挠头，“反正你来我家让我们蓬荜生辉，总之……似乎你不应该出现在我家那种。”她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
“哎反正有一种破了次元壁一样的诡异。”她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陆楷唇角忍不住上扬，从他认识梨歌那天开始梨歌就一直天马行空，满脑子奇异的想法。
不过或许这样才能有一些剑走偏锋神来之笔一样的经营思路吧？
“对了，陆总，”梨歌忽然发问，“上次你在我们公司谈那个天使投资人头头是道，是有这方面的经验吗？”
“有一点。”陆楷放慢了步伐，认真回答，“以前上学的时候投资过一些小型vc、syndicate什么的。”
第一句话就给梨歌cpu开爆了，“什么是syndicate啊？”
“syndicate是一种风投基金，投了钱可以参与初创企业的共同经营，对初学者而言比较友好，方便监控企业经营情况。”陆楷开口。
“对了，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叫自己的左右手员工进一家风投基金做fellow或scout，积累一下经验。”
两人又聊了一会风投圈的趣事。
“真牛掰。”梨歌总结。
陆楷笑：“最厉害的应该是你吧？小小年纪就这么多鬼点子，而且每一个都能收货颇多。有些操作就是我也自愧不如。”
“唉。”梨歌少见得叹了口气，那是她想赚钱吗？还不是赔钱失败。
陆楷住了脚步，看了她脸色一眼，转开了话题：“说实话我像你这么大时候，还不如你呢。”
“真的吗？”梨歌好奇抬头。
他们恰好走到了路灯下面，小区里昏黄路灯在他们头顶照射，形成了一个温暖的橘黄色光圈，从梨歌头顶映照下来，给她整个人打上了一圈温柔的光晕。
陆楷神色一滞，随后像是醒了一下，迅速移开目光："是啊，我那时候读书，走在大学校园绵绵不及的雪地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做宫保鸡丁，压根儿没怎么想做生意。"
“宫保鸡丁？”
“是啊。”陆楷也轻笑一声，“我不想吃左宗棠鸡，也不想吃甜味的宫保鸡丁，就想自己动手炒鸡。”
原来光风霁月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陆楷，还有这一面啊？
梨歌傻眼，压根儿想象不到陆楷炒鸡是什么样。
“结果第二天我就抽到兄弟会的任务，让我只穿着内裤去一家店里买炒饭给大家吃。”陆楷回忆起遥远的过去，“我进了那间中餐厅，厨师一眼认出我是中国人，小声问我确认了一下，说‘这样我就知道该炒哪种了。’”
啊？梨歌没听懂。
陆楷笑着解释：“看到中国人就炒正经咸版，看到外国人就炒酸甜口。”
“我说让他加麻辣。”
“最后我靠着几袋子麻辣炒饭在兄弟会一战成名，都毕业了好几年还有麻辣炒饭的传说呢。”
梨歌跟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后又问：“很冷吧？”
下着大雪，又只穿着内衣，肯定很冷。
陆楷停了一停。这个故事他其实在很多场合讲过，不过梨歌是第一个问他冷不冷的。
他轻咳了一声，把心里一股没来由的悸动压了下去，转而回答问题：
“还成。他们习惯浪费能源，到处暖气开得旺，也就在外面那一会冷。进屋就暖和了。”
“再说兄弟会就要靠这些小招数来进行服从性测试。”
所以他既尊重了兄弟会的传统，又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梨歌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陆凯为什么会点麻辣炒饭。
一阵夜风吹过，梨歌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陆楷贴心住了脚：“我开车回去，先送你回去。”
他又把梨歌送回了家。
梨歌走到了门口才觉得不对：“不对呀，我是送客人，应该送你过去。”
陆楷笑：“都差不多。”
“我俩这来回互相送，都赶上十八相送了。”梨歌嘴快，说完口后才觉得这话有点暧昧。
还好陆楷就像没听见一样。他挥挥手：“进去吧。”
梨歌还没从窘迫中恢复过来呢，顾不得多想就赶紧回去。
等回到了家里，才有空回想：真的是诡异的一天，陆楷又来了自己家吃饭，还喝了爸爸做的鱼圆汤，最后还跟自己聊了半天有的没的。
不过回想他讲的麻辣炒饭，梨歌不由得佩服。
如果是自己肯定在最初对方提出考验的时候就拒绝。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拒绝就意味着进入不了那个圈子，也就无法利用那里面的资源。
而多数人为了利益选择顺从兄弟会乱七八糟的考验，也就让他们只能被动吃下这个社群给的下马威，从此杀掉了身上的傲气。
可陆楷就能想到既听从集体多年来的规矩，又能让人不软不硬碰个铁钉，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
所以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吧？梨歌莫名其妙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么想着她一脚踏进了房门。
不过甫一抬头就愣了：爸妈正盯着自己呢。
“梨歌，怎么样？陆总走了吗？”梨爱兰一脸殷勤。
老李则皱眉:“怎么送了这么久？咱家离停车区又不远。”家里的车位都满员了，陆楷的车就停在小区里的停车区。
梨歌思绪收回来，一阵头疼，赶紧敷衍爸妈：“早走了，是他觉得天黑又给我送回来所以看着时间才长。”
“是吗？”老李将信将疑，“小区到处有摄像头哪来的天黑啊？”
梨歌毫不怀疑爸爸明天就去小区物业那里调监控，因此忙认真撇清关系：
“人家陆总就是跟有生意往来，再加上他表弟在追我舍友，所以才帮了几次忙，你们别多想。”
“再说了，你们看他那个家世，那个年纪，应该早就英年早婚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结婚？”
“哪个家世啊？”梨爱兰显然不信，“我们家哪里差了？”要说以前她可能还觉得有点配不上，可是现在家里三个人都经商，怎么就配不上了？
“你不是说他表弟在追你舍友吗。怎么他和他表弟家境差很远？”这话老李就不爱听了，虽然他不愿意闺女早恋，但是也不愿意别人说自家高攀不起。
梨歌叹了口气，从手机里翻出陆氏企业的资料发给爸妈看：“你们自己看。”
结果因为激动不小心发到了陆凯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