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这样。”
宫欧硬梆梆地道。
时小念和宫欧走回去,还没进去,就见封德冲到门口,皱着眉头喊道,“慕少爷”
“义父,怎么了?”
时小念的手从宫欧的臂弯上滑下来,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宫欧低眸看向她滑下去的手,目光愈发得冷,有必要么,听到慕千初就把手松开。
他伸手松了松领子,深吸一口气。
怎么回事,最近他越来越想生气发怒,是以前的那个自己急着跳出来么。
“慕少爷不见了,他让我去烧个热水,我出来他就不见了。”封德有些焦急地道,看向宫欧低头,“少爷,是我办事不力。”
竟然连个盲人都看不好。
宫欧冷冷地道,破天荒地没有责备他,“脚长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要投河你能拦得住?”
“投河?”时小念震惊地看向宫欧,“你是说千初会”
时小念一惊,手中的东西全部落下,朝着河就跑,宫欧一把攥住她的手,冷冷地盯着她,“看你这个紧张的样子,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期待而已。”
宫欧残忍得理直气壮。
这时候说什么期待。
时小念惊得身上冷汗都出了,连忙跑进屋子里,四处查看寻找,都不见慕千初的踪影。
“慕千初,慕千初!”
时小念边喊边寻找着,贝齿咬唇,不会真像宫欧说的那样自寻短见吧。
宫欧冷眼看着时小念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目光越来越深,阴沉地开口,“慕千初的卧室在哪里?”
“我不知道。”
时小念转过身来看向宫欧,一脸茫然。
她这样的反应让宫欧稍稍满意,一旁的封德开口,“我知道,我刚刚有路过那边一个房间,应该是慕少爷的。”
因为里边有慕千初的照片。
宫欧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时小念继续寻找,正准备往外面去找时,宫欧的声音传来,“小念,过来!”
时小念又退了回去,走进慕千初的卧室。
宫欧站在一面墙前,墙中间是一个保险箱,此刻保险箱开着,他转过身,看向时小念,“你可以放心了,他不是去寻死的。”
他的语气堪称阴阳怪气。
“你怎么知道的?”时小念走过去问道。
“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手机,他当然是带着钱和身份证明等东西跑路了,难道等我回来杀了他?”宫欧冷冷地道。
慕千初走了?
时小念愣了下,走过去,果然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支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把手机从里边拿出来,打开,没有设密码,界面停留在录音上。
上面有一段录好的音。
时小念的眸光滞了下,点开录音,较长的一段空白,只听到沙沙的声音。
很久,慕千初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边传来。
“小念,我走了。不要来找我,我有自己该走的路。珍重。”
很简短的一句话,再没有别的话。
时小念抬眸看向宫欧,宫欧看着她,一眼看透她的所想,“你还想要去确保她的安全?”
“他是个盲人,而且他现在情绪很波动。”
时小念说道,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别拉我袖子。”宫欧冷冷地道,将她手中的手机夺过来往旁边的床上一扔,“现在跟我回国,这些事让封德去调查。”
“查到慕少爷的消息就暗中保护他么?”
封德问道。
“保护什么,只要死不了就行。”宫欧冷冷地道,睨一眼时小念,“这样你满意没有,知不知道我做这样的事又要花多少钱?损耗我多少利益?”
又是张嘴利益。
时小念倒不像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了,她淡淡一笑,“没事,你花吧,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简简单单把钱省下来就好了。”
“你把我们婚礼的钱省下来顾好慕千初的安全?”
宫欧的语气一下子冷下来。
闻言,时小念开心地跳起来,笑着看向他,“所以说,你同意我的求婚了?我们明天就结婚?今天结婚?”
别再错过美好的时光。
被套话了。
宫欧发现这女人牙尖嘴利起来还挺难搞的,他冷冷地斜她一眼,抬起脚就往外走去。
宫欧一出去,时小念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她转过脸看向一旁的保险箱。
那保险箱里并不是只剩下手机,还有边上立着一幅画,那画背立着,看不到内容。
时小念脚步沉重地慢慢走过去,将那幅画慢慢转过来。
不大的一幅画。
画上面,少年和少女在一片白雪中欢快地打着雪仗,隔着墨彩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快乐,和那段岁月的美好。
他们在雪地中笑得这么开心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十几年后,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什么都回不去了。
慕千初没有带着这幅画,是想告诉她,他已经放下了。
时小念将画又一点点扣回去,掩盖住少年和少女灿烂的笑容,“我也放下了,千初,珍重。”
她轻声说出来,眼睛涩然。
她转过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外面跑去,嘴中喊道,“宫欧,等等我。”
一边的床上,一只手机放在上面。
手机里的录音还没有播放完,很长很长的一段录音,却只剩下空白。
人去房空。
很久,录音中传来一个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i love you, forever。”
像是从未出现过的声音一样,录音在这一点点微妙的声音后停止。
机场。
一个面容清俊阴柔的年轻男人站在空旷的地方,各种各样杂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着,他站在那里,一身大衣遮盖了他里边衣服上的血迹,他望着前方,一双眼睛没有光彩,很容易看出这是一个盲人。
正是慕千初。
“来,先生,这边请。”
机场的工作人员将他带去购票处。
慕千初跟着往前走,一双手包着纱布,旁边有形色匆匆的人走过来,撞到他,他凭着听觉闪过。
下一秒,又有人撞过来。
他整个人被撞到柱子上,没有站稳,又被谁的行李车撞得倒在地上,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头往地上狠狠地栽去。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工作人员连忙扶起他。
“我没事,谢谢。”
慕千初颌首,声音沙哑,透着疲倦,一张脸上是令人觉得发慌的平静。
“来,这边。”工作人员扶着他走到购票处。
慕千初摸索着将身份文件等资料拿出来递了过去,双眼半阖,没有一点光亮。
“先生,请问去哪?”对方问道,负责购票服务的是个棕发深轮廓的意大利女孩。
慕千初说出一个地址。
对方愣了下,抬眸看向他,有些无法相信地道,“什么?什么地方?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
慕千初站在那里,又重复了一遍,身影玉树临风。
对方看着他,眼中有着同情,多嘴了一句,“先生是要去那里办事还是旅游?恕我冒昧,我想提醒您,那里是个相当贫穷且乱的国家,而你去的地方更是那里最乱的一个小城市。”
“我要去。”
慕千初坚定地说出口。
“为什么?”
对方忍不住问道。
慕千初站在那里,听着这句话,睫毛轻颤了一下,对方知道自己话太多了,正想道歉,慕千初已经沙哑地出声。
“一个朋友为救我牺牲了,我想去她呆过的地方看看。”他淡淡地说出一句话。
闻言,负责购票服务的棕发女孩意识到自己触及了别人的伤心事,立刻道,“那真是个伟大的朋友。”
“是的。”慕千初点了点头,垂下眸。
女孩将一系列的手续替他办好,然后交给他,“请一定要注意安全,先生,你的生命很宝贵,因为负荷了两个人的人生。”
慕千初站在那里,眸眼轻颤,从她手中接过自己那些手续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穿梭在一群人中央,被撞了好几下,摇摇欲坠,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走去,人渐渐消失在人海中。
一波三折,时小念终究还是将属于席家的财产给收了回来。
“慕少爷去了时笛曾经呆的那个小国家,那边比较乱,我已经派人过去保护他,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呆多久。”封德得来的消息让时小念陷入沉默。
她坐在回程的飞机,望着窗外的云层。
没想到慕千初最后选择的路是去往时笛呆过最困难的那个地方,他这种举动也有去成全自己宿命的味道吧。
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好过了,有她父母的死,有她的绝情,还有时笛最后不顾一切牺牲自我的保护。
可是,她做不了什么,她只能做到如此。
“以后慕千初那边的消息不用报告了,如果在别人的保护下他都能死,那是他没本事,我不想再听到他的消息。”宫欧坐在时小念的对面冷冷地说道,边说边看向对面的时小念,观察着她的神情。
“是,少爷。”
封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时小念没有反驳宫欧的话,她明白,不管是宫欧还是她自己,都只能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