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就显得十分为难:“启禀娘娘,若是没有王爷的命令……是不能擅自审问牢里的人的……”
瑞香回头就冲那狱卒骂道:“混账!难道娘娘要提审一个犯人,还需得由他同意吗?把牢门打开!”
那狱卒顶不住压力,只好颤颤地掏了钥匙,叶修脸色就冷了下来,道:“这里是大理寺,不是后宫,就算要提审也是由大理寺卿来提审,娘娘有何职权在这里提审?”
狱卒打开了牢门,李如意对叶修挑衅一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却有身边的两个得力宫人进了去,直接把叶宋架起来拖出牢门。叶宋都懒得折腾反抗,况且她折腾也无济于事,李如意身边带了那么多人,而她的铁鞭又暂时被收缴。只听李如意对叶修道:“待本宫伸出这其中前因后果,莫说职权,恐怕就连大理寺卿也得感激本宫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叶宋的手臂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大力地掐着,手臂便生起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她面不改色道:“提醒娘娘一句,还望娘娘三思而行,莫要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李如意亦道:“同样是托你的福,本宫每日都在三思而行。现在本宫怀有龙嗣,将来会母仪天下贵无可贵,你放心,本宫只会节节攀升,永远也不会再回到冷宫那个地方去。”
转眼间,叶宋便被押到了转角刑审犯人的地方,李如意身边的人不客气地把她用锁链绑在了十字木桩上。旁边的火盆里,火焰跳跃燃烧着。
李如意从墙上取下一柄沉沉的烙铁,瑞香见状忙上前接过,道:“娘娘有孕在身,切勿动用这些脏物,交给奴婢来吧。”
叶宋看着那柄烙铁被放入了火盆内,双眸倒映着火光,却显得分外幽冷。
李如意坐在她面前的太师椅上,道:“本宫说什么来着,风水轮流转,一日河东,一日河西。先前的账,本宫都给你记着,包括本宫弟弟的那一份!”
不多时,瑞香已经烧红了那烙铁,一步一步朝叶宋走来。
李如意便又道:“今日,你若承认了你和叶修勾结戎狄里应外合居心叵测,还联合起来害死了本宫的弟弟,本宫便免了你的皮肉之苦。若你嘴硬,那就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了。”
叶宋勾唇笑了笑,道:“我叶宋做过的事从不否认,但没做过事也不会承认。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你以为我会怕了这区区铁烙?”
李如意便不再迟疑,立刻下令道:“给本宫掀了她的衣服,烙!”
李如意也是留了一个心眼,不会在叶宋身上明目张胆地留下痕迹,她让瑞香掀了衣服直接烙上皮肉,她多少有些了解叶宋,自己受了伤也会咬牙硬吞,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回击。只不过,这次之后,叶宋到底有没有机会回击,倒还是一个未知数。
因此,李如意的胆子才更加大了起来。
然,就在瑞香捞起叶宋腰腹的衣服,准备把烙铁施加在她的皮肉之上时,忽而一道冷风侵袭,黑影飞快地闪过,快得教人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见旁边火盆里的火焰剧烈一闪,随后瑞香身侧便出现一抹如鬼魅般的身影。
竟是苏宸。苏宸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而瑞香根本没来得及看清苏宸的脸,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麻,手里的烙铁也握不稳,然后一斜便叮咚一声落在地上,恰好击在了瑞香的脚背上。
那可是烧地通红的铁块,无所不化的。即使瑞香穿了厚厚的绣鞋,那烙铁还是一下子便穿透,接触到了她脚背上的皮肤。
顿时瑞香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鞋面出现一个被烧灼的破洞,还有起火的趋势。她连抬脚踢开烙铁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径直跌倒在地,一边惨叫着一边抽搐,形容可怜至极。
李如意没有料到会突然横出变故,又见瑞香那般痛苦的模样,吓得不轻,脸色白了白,立刻吩咐宫人上前,把烙铁取走,将瑞香搀扶起来。李如意身边的贴身公公,是苏若清赏赐给她的,正是之前近身侍奉苏若清的那名叫夏明朝的公公。他为人十分圆滑,先前几度劝说李如意不止,如今又岂会不认得苏宸,便再斗胆劝道:“娘娘,奴才见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宫吧,娘娘身子要紧。”
李如意自然也是认得苏宸的。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她一向心高气傲的性子怎能让她甘心伏低,因而一把挥开了公公,问:“王爷怎么来了,本宫正审问犯人呢,既然王爷来了,那就继续。”
苏宸一眼便看到叶宋的两只手臂染了血,先前的伤口又破了。他一边小心温柔地帮她解开束缚的镣铐,一边声音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样,低低沉沉道:“这里是大理寺还是如意宫,到底是本王是大理寺卿还是如愿娘娘是大理寺卿?!”
李如意被他冷不防低沉一喝,有些哑然。她道:“本宫来这探望她叶宋有何不可,见她嘴硬,本宫便审她一审又如何?!难道本宫一介后宫之主,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苏宸回头,盯着李如意,道:“谁给你的自由?你这自由未免也太大了吧,要不要本王明日便上禀皇上允许你垂帘听政?!娘娘既知自己是后宫之主,就应该安分守己地待在后宫,而不是贸然出现在这大理寺!李相真是做得好,自己逾矩想插手本王的案子不说,现在他的女儿也要来横插一手,看本王明日不好好弹劾他,如此德行,怎能为北夏之相!”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穿透力极强。整个天牢,似乎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别处被关的刘刖、季林等人,无可避免地听到了,虽没有直接叫好,却在牢里鼓起了掌。而叶修绷直了身体,与百里明姝在听到苏宸的声音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李如意哑口无言了半晌,也有些来了气,道:“本宫怎么做是本宫的时,何故牵扯到了李相。王爷这话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一点都不牵强”,苏宸向李如意走近两步,李如意有些骇然于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心也跟着微微提了起来,苏宸一字一顿道,“你虽贵为娘娘,但今日越权行事,难辞其咎。你试试,再敢如此,不仅不牵强,本王还会让它变得顺理成章。别以为有龙嗣保佑,就可以。本王劝娘娘,千万不要做引火自焚的事情,皇上在未下命令如何处置之前,娘娘若不清楚皇上的意思就擅做主张,可能后果不是娘娘可以承受的。本王言尽于此,娘娘请回吧。”
最终,有了苏宸挡着,李如意无法继续下去,只好带着自己的人败兴而归。
苏宸见人走了,回头紧张地扶着叶宋,查看她周身,问:“怎样,有没有事?我可有来晚,李如意是不是对你用刑了?我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是我来晚了。”
叶宋听后,只淡淡摇头,笑道:“我没事。幸好王爷来得及时,算是救了我一遭。多谢。”
叶宋想走,苏宸却站在原地挡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她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明所以地问:“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苏宸抿了抿唇,道:“似乎从你来了大理寺之后就变了。”
叶宋闻言不由失笑,道:“我哪里变了?”
他伸手,轻轻抚上叶宋的脸。叶宋愣了愣,本能地偏头躲开。苏宸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中,终究是没能拘到那一抹淡然的笑意,他问:“这笑,你是发自内心的么?你来了之后,我便时常见到你笑,可是我越发看不透你心里装的是些什么。到不如难过、生气来得实在。”
叶宋挑挑眉,云淡风轻道:“人一开始,并不是什么都能看穿什么都能想透的,但这世上总会有陆续许多事情让人不得不看穿不得不想透。我心里装的是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什么要叫别人看清,那样不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吗?”
苏宸问了等于没问。叶宋还是没告诉他她是不是真心实意地笑,内心是难过还是生气。
叶宋推了推苏宸,打算自己走回牢里,苏宸见她手臂上的绷带已然鲜红,不顾叶宋的意见,强硬地从后面搂过叶宋的腰,把她拦腰抱起,一边往牢房走,一边吩咐狱卒:“去奏请皇上,叫太医来。”
将近晚上,太医才匆匆忙忙冒着凛冽寒风来到大理寺,重新给叶宋上药包扎。
而李如意来大理寺的这件事,即使没有苏宸派人奏请大夫,又怎会瞒得过苏若清的耳目。苏若清正自己寂寥地下着双手棋时,如意宫的宫人便匆匆来报,道是如意娘娘受了惊。这意思十分明显,是李如意想让苏若清过去陪她。
苏若清一面若无其事地继续下棋,一边淡淡道:“让太医好好为娘娘看看,多开几副安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