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斯斯的官司,庄恒生全权交给了律师去处理,他则是要亲自洽谈投资方,将天凌娱乐剩下的项目全力顺利开展。
只要是工作日,宁穗每天都往公司跑,给庄恒生送饭菜,庄恒生打趣她道:“你现在这每天‘上班’的觉悟,我真需要给你入个员工档案了。”
宁穗道:“入你户口本就行了,入什么员工档案。”
她说出口,又觉得好像是有催婚的意思,便道:“你忙你忙,我回去了,下午要和有有去上甜品课。”
她又要带有有去上甜品课,庄恒生无奈道:“宁穗,你真的不能再惯着有有吃甜品了,对他长身体很不好。”
宁穗点头:“好嘛好嘛,那今天我就让他干看不给吃。”
她哼了一声,“你就会当好爸爸,平时在家里都是你递给他糖的。”
庄恒生道:“我递给他的都是低糖的。”
宁穗“啧”了一声,趁着庄恒生不注意,上前亲了他一口,然后迅速娇笑着离开了。
……
上完甜品课,宁穗拉着有有去逛商场,给有有买了两双鞋,三套衣服,小孩子还挺臭屁,穿上新鞋子就不想穿旧鞋子了。
逛完商场,宁穗又带着有有去超市买东西。
有有很乖的跟着宁穗,宁穗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有有,你现在喜欢我们这个家吗?”
有有很聪明,听着话音就知道宁穗想问什么,说道:“还算喜欢。”
呦呵,回答的还挺傲娇的。
宁穗笑道:“那你喜欢爸爸吗?”
有有内心如今挺喜欢庄恒生,更深一点,听到宁穗在他面前称呼庄恒生为“爸爸”,有有也不排斥。
他说道:“……不讨厌。”
宁穗低笑,说道:“那……你什么时候叫他爸爸啊?”
有有看到商品架上的零食,故意跑了过去取,选择躲避了这个问题。
只是宁穗还是从有有的躲避中,看出了他的害羞。
有有是比较像庄恒生的,所以宁穗知晓,有有只是羞于表达,但他的内心,已经接受了庄恒生。
……
过了几天,林湾让高纯打电话给宁穗,问有有什么时候有空来玩。
有有还有两个月就要去新学校读小学一年级了,去林湾那里玩儿也挺放松的,等到以后开学了,周六日有没有空都不一定。
于是宁穗抽空带着有有去了一趟林家。
天气炎热,高纯提前准备好了水果冰沙,递给了有有和宁穗。
宁穗坐在沙发上,瞧见高纯满面慈祥的笑,心里很是怪异。
即便高纯保养得当,看上去也不过才四十左右,可高纯终归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了,她拜金又自私,可却是宁穗的母亲。
如今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也不过是因为宁穗如今和庄恒生在一起了。
宁穗想到了父亲,吃不下去了,对有有说道:“有有,去看看外公醒了没?醒了就陪他看会电视吧。”
有有点头,端着手里的玻璃碗就离开了。
高纯笑道:“有有这孩子,真懂事。”
宁穗道:“是,一点也不像我。”
高纯道:“哪儿有,你也很懂事。”
宁穗故意说道:“我一点也不懂事,我如果懂事,我爸现在肯定还活着呢。”
她提到父亲了,高纯便笑而不语,不接腔了。
宁穗反而继续道:“我爸要是还活着,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不知道是会高兴还是生气呢。”
高纯说道:“你这么有出息,选了舒宁,又生了这么聪明的孩子,你爸爸怎么会生气呢?高兴还来不及呢。”
宁穗道:“我爸他可不会只看结果,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他也一定会生气,也会心疼。”
宁超把宁穗当成小公主的给养大,若是知道宁穗这些年的境遇,估计心疼的要饭都吃不下吧。
高纯闻言,却转而问起了保姆道:“饭什么时候做好?”
保姆道:“还要四十分钟左右。”
宁穗微笑的看着高纯,说道:“妈妈,你连听到我回忆我爸都不想听吗?”
高纯道:“没有不想听啊,你说就是,妈妈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穗道:“为什么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和我爸,曾经不是夫妻吗?”
高纯笑意凉了凉,说道:“是夫妻又怎样呢?你和嘉学以前不还扯过证吗?也算是夫妻不是吗?我和宁超,都只是过去式了,我现在甚至都回想不起来宁超的样子。”
宁穗觉得高纯这样子讲,真的很冷情,她说道:“你对我爸,都没有愧疚的吗?你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他吗?”
高纯道:“穗穗,你是我的女儿,我一直坚信的都是,不要为过去的人或事伤怀太久,你如今和舒宁,不也是这样做的吗?我看你就没有陷入过去和嘉学的痛苦太久,这可能是人的本能?你说呢?”
宁穗对于这样的说辞,觉得在意料之中,心底却还是有着意料之外的伤感。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不会有人想念父亲。
宁穗替父亲感到不值当。
宁穗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低声说道:“是,本能。”
高纯的本能就是趋利,而宁穗的本能是为了爱,相差甚选,没有可谈的。
……
用完午餐,有有玩了一会儿就睡午觉了,宁穗静不下心,外面的蝉鸣阵阵,听着就更加闹心。
宁穗撑着遮阳伞,就走到了花圃去转了转,高纯这些年,除了伺候好林湾,也就只有种花这样的爱好了,所以花圃被侍弄的很规整。
高纯还有摘栀子花树,宁穗不得不承认,她和高纯还真的是母女,因为宁穗也很喜欢栀子花,栀子花的香味浓香又不腻,真的很好闻。
宁穗摘下两朵,想着待会给有有,一抬眼,就看到了梁嘉学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浑身带着阴郁的冷气,午后的热度仿若一瞬间都冷淡下去了。
宁穗冷冷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嘉学嘴角轻扯,说道:“高玫回来取东西,我送她过来。”
宁穗道:“你现在已经请不起司机了吗?”
梁嘉学道:“当然请得起,但那样的话,我还这么见到你呢?”
宁穗心下明了。
她也忍不住想着,梁嘉学和高玫交往,怕也是为了能够有理由经常来林家吧,也顺势的能见到自己?
是这样吗?
她正想着,梁嘉学便已经靠近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摘了一朵栀子花,不容分说地就扣住宁穗的脑袋,将那朵花插在了她的发鬓里。
宁穗今天扎了一个半高丸子头,很方便插进花枝。
她鼻息间除了闻到栀子花的香味,还嗅到了梁嘉学身上的烟味和淡淡的酒味,他今天开车来的话,肯定没喝酒,即便没喝酒,身上也有酒味,可想而知他平日里酗酒多厉害。
宁穗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便是,他不想治疗也就算了,还生怕死得慢了吗?
她往后退了几步,蹙眉道:“你别碰我。”
梁嘉学那一双锐利的眼此刻带着柔和的笑意,他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更好看。”
宁穗抬起手就将他插在她头上的栀子花给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她说道:“你不要靠近我,我们已经两清了,互不打扰。”
梁嘉学道:“这么绝情啊。”
宁穗不想再理会他,转身逃也似的跑回去了。
她如今每次看到梁嘉学,甚至是听到梁嘉学的消息,心里就会隐隐不安起来,他带给宁穗的阴影太深了,深到骨髓里的那种。
……
有有睡醒午觉,宁穗便带他回家了,一回家,就听到小舟道:“宁小姐回来啦,今天回来的很早啊。”
宁穗将包挂起来,说道:“嗯,今天没留到晚上。”
有有睡足了,现在精神头很足,就打开电视看动画片,宁穗反倒有些疲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了点冰镇的酸梅汤喝。
正喝着,有有便叫了起来,说道:“妈妈,你手机响!”
宁穗行至客厅,将手机拿起,是一个没存档的号码,瞧着不是私人号。
宁穗接过,那边一个很成熟客气的男声问道:“你是宁穗对吗?”
宁穗:“嗯,我是。”
男人问道:“是工商大今年的应届毕业生,没错吧?”
宁穗再次确认:“是,怎么了吗?”
男人说道:“哦,我是工商大教务处的,有人匿名举报你毕业论文托人代写,并非是你自己所写,要求撤销你的本科学士学位,我们这边准备对你进行调查取证,如果调查结果属实,也会按照学校校规处理。”
宁穗闻言只觉得荒谬至极,她哭笑不得的说道:“是谁啊?我都毕业了怎么还能针对我?毕业论文就是我写的啊,有什么好取证的?”
对方严肃的说道:“有人举报,我们就要核实,宁小姐,之后也请你配合我们校方取证查验。”
这只是一个通知罢了,说完便挂断了。
宁穗不由得联想到当初保研时,明明保研资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梁嘉学一通操作,她的努力便白费了。
如今她已经顺利毕业了,却还是有人故意要这么对她,这样做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吧?只是一个本科毕业证罢了,何况宁穗现在并没有从事什么工作。
可是这样滑稽甚至说是荒谬的一件事,仔细想想,却也是能猜出来是谁做的。
除了梁嘉学不会有别人。
是他做的,宁穗便轻易就猜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
梁嘉学无非就是想剥夺掉她获取到的东西,他想告诉宁穗,她就是当初那个被人包养的没文化的没能力的女人,一直如此。
……
有有仰着头,问道:“妈妈,怎么了?你好像很生气。”
宁穗沉住气,对有有说道:“有有,最近如果不是爸爸妈妈带你出门,你自己不要溜出去哦,有坏人。”
有有点点头,说道:“那妈妈你也要小心才是。”
有有总觉得,以妈妈的智商和觉悟,好像她才是那个更应该小心的人。
宁穗敷衍的笑了下,便上了楼,大学室友也知道了这个事情,在微信群里艾特宁穗,询问这件事怎么回事。
宁穗回复道:“我也很懵。”
室友道:“你最近是得罪什么人了吗?感觉你家舒宁刚出完事,这没消停多久,就又轮到你了。”
宁穗苦笑,还能是谁,至始至终都是梁嘉学。
没聊几句,宁穗便打开电脑,将电脑里曾经写论文时的一稿二稿,还有论文的参考资料调研报告都发送给校方。
刚发送完,宁穗打开手机,惊讶的发现自己又站在了舆论中心。
宁穗如今的身份是舒宁的未婚妻,所以媒体报道引来的流量就更大,尤其还是在舒宁杨斯斯事件之后。
媒体报道的是宁穗之前出入高级会所的记录,尤其是她去的最多的mc会所,由于宁穗每次点的陪酒男都不一样,所以这一次大家吃瓜吃的热闹是在于——
原来宁穗口味这么杂啊,什么类型的都点。
那些陪酒男不知道拿了多少钱,所有人说的话都一致,说宁穗欲求不满,说宁穗喜欢玩好多花样,还喜欢嘴上羞辱人,拿钱羞辱,偏偏那钱也不是她自己挣的,当时她还和梁嘉学在同居。
除了泡会所的事情,宁穗的毕业论文代写也不知道被谁放在了网上,又是一番对宁穗的讨论和漫骂。
宁穗之前被迫和梁嘉学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被高玫人肉攻击了一番,如今迎来的,无非就是更猛烈的攻击。
如果换做是之前,宁穗可能不会在意,但如今她是舒宁的未婚妻,是天凌娱乐的准老板娘,她会连累庄恒生的。
……
宁穗知道是梁嘉学干的,这全部都是他指使的。
他让所有人都将宁穗看成了一个虚伪拜金、不学无术、论文造假、随意放.荡的捞女。
这也是他当初对宁穗的印象。
宁穗现在根本不敢去问庄恒生看到这些新闻还有网上讨论会怎么想,她压抑着胸腔中的怒火,给梁嘉学打电话。
梁嘉学却拒接。
他反倒是给宁穗发了个短信,是一个地址,附带道:“想说什么就来这里找我。”
怒火会让人无暇顾及其他,宁穗拎着包就穿鞋准备出门,小舟说道:“宁小姐,你去哪里呀?”
宁穗没回答就开门而出。
宁穗走了没多久,小舟就接到了庄恒生的电话。
庄恒生声音冷冷的,问道:“宁穗在家吗?”
小舟说道:“不在,刚才急匆匆的就出门了。”
庄恒生又道:“你在家看好有有,别出门。”
他担心会撞到记者。
小舟道:“好的,舒先生请放心。”
……
宁穗是开车去了梁嘉学所给的那个地方,是个酒馆,很安静惬意的酒馆,不吵闹。
宁穗气势汹汹的冲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吧台旁边的梁嘉学,他还满面带笑的和美女酒保说着什么。
宁穗走过去,端起他面前的酒杯,就把酒泼了他一脸。
美女酒保惊呼,猜测估计是什么情感纠纷,默默的给梁嘉学递上纸巾就离开了。
梁嘉学轻笑,用纸巾将脸上的酒水擦干,他的锁骨衬衫上还是有酒渍,瞧着还有些许的狼狈。
梁嘉学说道:“从你离开我以后,每次见到你,你都忍耐着,对我能视而不见就会当我不存在,现在总算是又把你给逼得暴走了,倒是难得。”
宁穗气的脸都在抽筋,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他妈的还有什么招,现在就对我全使了吧!你想让我痛苦不是吗?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啊,有什么比死还痛苦呢?”
梁嘉学打了个响指,问酒保要了一个酒杯,倒满,推给宁穗,说道:“来,陪我喝点儿。”
宁穗故意道:“我听恒生的,不喝酒了。”
梁嘉学道:“现在也可以听我的,喝一杯。”
宁穗冷笑道:“我怕喝了和你一样得肝癌。”
她这样将他的病用这样的语气,在这样的语境下说出来,梁嘉学的心刺痛了一下,眼神黯了黯,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说道:“好,不喝就不喝,我自己喝。”
宁穗问道:“我以为,从我们办好离婚证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收手了。”
梁嘉学浅笑道:“我也曾经以为我会甘愿收手。”
他漆黑的眸子里是痛苦的眼神,他直视着宁穗:“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宁穗道:“所以你就这么对我?你觉得那些舆论会怎么塑造我?会怎样影响我的以后,影响我和恒生甚至有有的以后?你究竟想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和恒生还有孩子?”
梁嘉学幽幽道:“宁穗,从我二十岁认识你的那时候起,你不就是想当金丝雀吗?现在不是正好吗?你可以当一个永远出不了门的金丝雀了,永远躲在庄恒生的呵护之下,不好吗?”
宁穗怒声道:“梁嘉学,你疯了吗?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在想什么?不去治疗,不去经营公司,只想着怎么搅弄她的人生。
梁嘉学冷声道:“我要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