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保却递个眼色,命人将他拦住,“去哪?”
高修远怒而不语。
田保瞧着少年孤傲倔强的背影,冷笑了两声,“上了我的船,还想撇清?”
“我死都不跟你同船!”
“可真倔。”田保踱步上前,脑子里想着笔墨轩的事,猛然灵光一现,“老郝说,你跟韩家那少夫人交情不错,还救过她?”见高修远神色陡变,便抱着双手笑了笑,“正好,写封求救信给她,让她来救你,答谢恩情。”
“休想!”高修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田保的打算——
用他钓出令容,再以令容要挟韩家,扯平笔墨轩的事。
这样的事,他绝不会做!
田保将他瞧了半晌,神色渐而阴鸷,吩咐手下,“备好笔墨,逼他写!”
……
笔墨轩被查封,没在京城激起半点波澜。
初八日,甄皇后的娘家宁国公府设宴,杨氏和刘氏结伴前往,还带了令容同行。
年节里请酒,每家都差不多,不过是换个园子换个戏班,就连酒菜都大同小异。令容对此并不陌生,安心跟在杨氏身后,也见到了那位近几日常被杨氏提起的甄四姑娘。
甄皇后以端庄贤淑之名稳居后位,甄家姑娘也多娴静淑雅,那四姑娘虽是庶出,行事也周正端方,招人喜欢。
令容知道杨氏不会无缘无故提旁人家的女儿,大多是跟韩征的婚事有关。
不免有些心疼这位甄四姑娘——
韩家暗中谋逆,将来总要夺了永昌帝的帝位,届时甄家身为皇后母家,还不知会是如何下场。甄四姑娘若果真顺利嫁给韩征,处境怕不会太好,端看她的心胸和韩家的良心了。
这样想着,念及自身处境,又有些出神,连跟前的菜色都不像最初好吃了。
旁边杨氏跟甄夫人却谈得颇融洽,提及甄皇后腊月里诊出身孕时,杨氏便含笑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这一胎生出来,必定是个皇子。”
永昌帝膝下空着,若有皇子生出来,必能封太子。
甄夫人心知肚明,盼着杨氏的话应验,不免笑意更深,见杨氏不时提到四姑娘,猜得是想结儿女亲家,心里愈发欢喜了——甄家虽出了皇后,宁国公也在中书令的位子坐得安稳,但后宫里那范贵妃却时时争宠,若不是肚子不争气,怕早将皇后生吞活剥了。
甄皇后那孩子生出来,想安安稳稳地等永昌帝驾崩承继大统,总得有个助力。
目下的情形,韩家显然是很好的选择。
韩家有意结亲,显然也是想踩上未来东宫的船,不管将来君臣如何相处,这会儿给甄皇后添韩家的力,有益无害。
不过这事儿总得男人们定,甄夫人没擅自做主,只是愈发殷勤,因提起甄皇后这两日身子不适,还跟杨氏约定明日一道入宫问安。
……
翌日清晨,令容很早就醒了。
活了两辈子,这是她头回入宫见驾,虽说那昏君令人不喜,皇宫却是座瑰宝。
传说当时为建皇宫,动用了十万多名工匠,山南海北上好的石料木材运至京城,又有营造鬼才主持建造,修得巍峨辉煌,气势盛隆,宫室殿宇,廊柱玉栏,无不巧夺天工。
令容久闻其名,很想亲眼去见识见识。
这样想着,就有些睡不着了,想翻个身,觉得腰间沉重,睁开眼就见韩蛰不知何时又凑过来,将胳膊搭在他腰上,那张冷峻的脸凑得颇近。
自除夕那晚吃了亏,令容怕韩蛰哪天又兽性大发,每晚睡觉都有点提心吊胆,两副被褥泾渭分明,睡觉时都蚕蛹似的躲在里头,捂得严严实实。
好在韩蛰不喝酒时自制力倒不错,大抵觉得欺负双手有损他男人英名,只在初三那晚没忍住折腾了两回,旁的时候仍摆出清冷寡欲神色,不提男女之事。
即便如此,每回令容醒来,也多是被他抱着。
——要么是她睡熟了不顾忌,侵占他的地盘时被抱住,要么是他挪进她的地盘,总难像从前似的相安无事。
令容对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出了会儿神,爬起来去盥洗,再往侧间轻手轻脚的梳妆。
——昨晚韩蛰回来已是后半夜,必定很累,她不想吵醒他。
待韩蛰起身出来时,令容除了唇上未涂胭脂外,已梳妆打扮毕。
初次入宫见驾自然不好马虎,杨氏有诰命服制撑着,她暂无诰命,只能按嬷嬷的指点,尽量将衣裳穿得端庄贵气。
枇杷梳头的手艺渐入佳境,将她满头青丝挽成百合髻,当中妆点赤金五凤钗,黄澄澄的格外精致。旁边挑出一支珊瑚步摇,浑圆柔润的珊瑚珠子缀在耳边,别添盈盈之姿,衬得肌肤格外柔嫩。细嫩柔白的耳垂上坠着流苏滴红耳坠,垂落及肩窝,脸上敷了细细的脂粉,眉如远黛,眼似星辰,肌肤胜玉,皓齿如贝。
韩蛰走出来瞧见,目光稍驻。
“夫君醒啦。”令容已走到桌旁,如常招呼,“饭已备好了,快来尝尝。”
韩蛰过去坐下,目光仍在她脸上逡巡,“是要出门吗?”
“嗯,母亲带我入宫给皇后问安。夫君昨晚回得晚,所以还没说呢。”令容早被香喷喷的肉粥诱得馋虫大动,帮着给韩蛰盛了些,便坐下用饭。
韩蛰甚少见她盛装,吃饭间隙里时不时抬眼打量,瞧着娇美双颊,妙丽眉目,便如海棠添了胭脂色,秣丽娇艳。
最惹眼的是她的嫩唇,柔软水润,隔着白腻的肌肤,被那双滴红微晃的耳坠映衬,诱人采撷。想让他藏进床帐里,狠狠品尝攫取。
令容觉得韩蛰眼神有点奇怪,不由摸了摸脸,“这装束有不妥吗?”
“有。”韩蛰神色肃然认真,“那双耳坠换了。”
“啊?”令容有点不舍,“这颜色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