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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面对小李关切的询问,祝安生却充耳不闻一般,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想起了池澄,祝安生想起了池澄的话。

——“个人无论做什么都必定会留下痕迹,而在我们的世界,那些痕迹就是证据,它们就静静地待在那里,等待着你去聆听它们背负的真相。”

——“我也许可能会大意疏忽,但证据就在那里,即使我没发现它,它也一定会找到我的。”

证据?什么证据呢?痕迹也是证据?还有什么痕迹是祝安生没有发现的?

祝安生在心里这么质问自己,终于,伴随着迷雾散去的那一刻,祝安生记起了池澄的另外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如果,自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什么是巧合呢?祝安生还记得,因为无法在户水市附近的失踪报案里查到与死者对应的人,所以她和池澄都判断死者应该是外地人,可是作为一个外地人,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到河角古镇旅游呢?

要知道普通旅游的人来到户水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怎么可能还跑到两个小时车程外的古镇上游玩呢?真心喜欢古镇风光的人,大可以选择中国其他宁静安逸的古镇,怎么会来河角古镇这样只在当地出名的景点呢?

所以祝安生猜测,死者应该是在户水市居住的人,因为离河角古镇最近也最方便,所以她才会独身一人来到河角古镇。而关于死者的身份,祝安生觉得有两个大概率的可能。

第一,死者也许是一个孤儿。第二,她或许是从异地孤身来到户水市生活的人,并且,无论是哪一个身份,死者的性格都应该比较孤僻,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她消失了这么久,却没有与她的信息相符合的失踪人口报案。

可即使有了对死者身份的猜测,但祝安生的一开始的问题却还是没有解决。

死者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到河角古镇旅游呢?祝安生只是猜测出死者很有可能是在居住在户水市的人而已,至于死者独自一人跑到河角古镇的原因,还是个未知数,并且在这之外,祝安生还有一个更加急需破解的谜题,“南南”是什么意思?

除非少数热爱纹身的人,否则一般来说,普通人的纹身都会代表一定的意义,是纪念性质的,那么到底“南南”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祝安生想到了这里,她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得只剩下一层窗户纸,等待着她去捅破。

“南南”的意义是什么呢?

“李警官,你觉得‘南南’是什么意思?”

忽地,小李看见祝安生的面色恢复平静,她的目光紧盯着他,似乎在迫切地等待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啊,方向吗?”

祝安生摇了摇头,她否定了小李的答案,可也就在这个时候,祝安生倏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也许一直以来只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呢?

祝安生在想,在她心里什么是最有意义的呢?梦想?不,还有她的父母,还有方重平。

“南南”是什么意思呢?祝安生终于意识到了那个被她忽略的最简单的可能——南南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推理文的情节构思比较难写,相信喜欢看的读者都明白,所以更新频率会稍微降低,日更会比较困难,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另外评论区冷到了冰点,只有抱紧我的csi聊以□□,so sad~

☆、chapter·12

“李警官,我要出去一趟,能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这些档案资料吗?”

祝安生还在说话间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立马冲出去的心了。

“当然没关系,只是已经这么晚了,祝小姐要出去做什么?这个古镇虽美,可是却已经发生了三起命案了。”

小李担忧地提醒着祝安生,祝安生闻言后不由心头一暖,心想这李警官虽然年轻,却真是个好人,祝安生觉得他以后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像她父亲和方重平那样的好警察。

“我有一个想法需要得到印证,所以我要去一趟古镇的派出所,你也不用担心我,凶犯要真是盯上了我,那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祝安生淡定又霸气地说道,同时她还向小李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小李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外表美丽的祝小姐的手臂上,全都是精瘦紧致,看似寻常却仿佛蓄势待发一般的肌肉!

小李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身为刑警又怎么会不知道,祝安生身上的肌肉基本都是格斗训练出来的,和健身房里那些专注健身出来的身材完全不同。

不知不觉地,小李连看向祝安生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敬畏,至少他自问自己虽然比祝安生高了半个头,但也绝对不可能会是祝安生的对手。

祝安生对小李的反应还颇为受用,那至少证明她这么多年坚持的训练没有白费,有时候祝安生还会想,如果现在的她能回到母亲被绑走的那一天就好了,那样的话,她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母亲,保护好她的家。

“那我就先走了,等以后案子破了,我请你吃饭,李警官。”

“好啊!”

小李这次终于爽快地答应了,甚至,他希望这一顿饭能早日到来。

————

十五分钟后,祝安生在薄凉的夜色里赶到了河角古镇的派出所,询问了值班的民警后,她知道了停尸间的位置,只是让她有点意外的是,从值班民警口中,她才知道池澄竟然到现在都还待在停尸间寻找着线索。

祝安生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穿过一条街,祝安生找到了民警所说的那家殡仪馆,河角古镇毕竟是个小地方,没有真正官方专用的太平间,停放几个死者的地方也只能安排在这家殡仪馆里了。

得到殡仪馆里守夜人的指引,祝安生终于找到了池澄所在的那间屋子,刚打开门,祝安生就看见了正在一堆碎骨里埋头挑拣的池澄。

“马文新,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用——”池澄听见开门声,他还没抬头就已经开口了,等到他抬起头才发现,来人竟是祝安生,“是你?”

“还能有其他人吗?”祝安生说着观察了一下这个停尸间。

停尸间右手边的墙壁上就是盛尸的冰柜,而在冰柜前有两个铁架子,池澄就站在两个铁架子之间,其中一个铁架子上堆着一堆光洁细碎的骨头,另一个架子上则是一具由碎骨拼成的雏见人形的骨架。

看完这些,祝安生才又想起了池澄刚才的话,便疑惑道:“马文新是谁?”

“户水市里派下来的法医,就是今天下午你见到的那个,他比我们先到古镇几个小时。今天做完尸检已经十点了,所以我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不过你怎么会来?”

“这个我待会儿再跟你说,你在做什么?”祝安生好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池澄身前的那些骨头上。

“这就是今天发现的第三个受害者,不过她的身体已经高度腐败,马文新没有办法只能将腐肉和骨头分离,我正在尝试拼出她的骨架。”

祝安生越听越好奇,等她走近看得更清楚后,她才忍不住发出了惊叹:“这你也拼得出来?”祝安生说着,顺便还指了指那些散乱破碎的骨头,普通的法医想要把这些骨头完美归位都绝对十分困难,可池澄连法医都不是,他竟然也做得到?

“你知道吗,我十岁的时候我父亲就在我生日送了我一个专门定制的,可拆分的一比一人体骨架玩具。”

祝安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池澄这么年轻刑侦技术就如此高超了,池澄甚至已经不是简单地赢在起跑线上了,和他一起开跑的还有他在美国警政厅身居要职的父亲。

“不过,十岁生日收到这种礼物,不会太奇怪吗?”

祝安生在想,像池澄这样的天才果然都和电影里演的一样,都是没有童年的可怜孩子。

“奇怪吗?那个礼物可是我求了我父亲好久,他才看着我十岁生日的份上给我定做了。”

什么?祝安生有点讶异,这剧情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啊,池澄难道不应该因为没有一个普通人那样“正常”快乐的童年导致性格古怪甚至还有童年阴影吗?电影里可都是这样演的。

“好了,你这么晚到底来做什么,可以说了吧。”池澄不想和祝安生再闲扯下去,就直接地说出了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前两个受害者的遗体都停放在这里的对吧,我想检查一下第一个受害者的尸体。”

“看尸体?你有什么发现了吗?”

“还不确定,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池澄见祝安生不愿详说,也就不多问,转身主动去帮祝安生拉开了那个装着第一个受害者的冰柜。

拉开冰柜,一具无头的女尸出现在了祝安生眼中,在女尸青紫的皮肤上能明显地看见宛如蜘蛛网般密布的缝合印记,如此缝补才将这女尸凑成了一个人样。

池澄关心地看了一眼祝安生,如此可怕的场景祝安生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她的脸上只有强烈的心痛和愤怒。

“你要看什么?”

把尸体完全拉出来以后,池澄也准备好聆听祝安生的解释了。

祝安生原本的打算是请法医帮忙检查一下死者是否有分娩过的痕迹,不过此刻当她忽然瞧见了死者腹部下方,那一个横向约十多公分大小的疤痕,祝安生心中的疑问顿时也就明朗了。

池澄疑惑地看着祝安生,他只能顺着祝安生的目光看去,很快他也发现了那道伤疤,以及死者肚子上那道淡淡的贯穿肚脐的妊娠线。

“死者有过妊娠经验。”池澄略微惊讶地说道,然后他又再次看向了祝安生,“你就是想看这个吗?”

祝安生没有否认,同时她用手帮池澄指了指死者左肩上的那个纹身,池澄戴了手套,由池澄的帮助,将死者微微抬起后,她和池澄这才看清了那个纹身的全貌。

“这个纹身,你认识吗?”池澄愈发地好奇了。

“李警官说,这个纹身是‘南南’两个字的九叠篆花纹。”

“‘南南’?”池澄疑惑地重复了一下,他有些不解,但很快他注意到了祝安生脸上的那一抹愉悦,“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纹身一般对当事人都具有一定的意义,是一种纪念的作用,而‘南南’这两个字实在让人疑惑,可是后来我突然想到,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想得太复杂了,南南,其实只是一个人名。”

人名?池澄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先是觉得“南南”二字作为人名有些奇怪,但很快他便联想到了祝安生特地前来查看尸体的举动,池澄顿时就明白了祝安生的意思。

“‘南南’如果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名字,那似乎有些不合适,但如果南南只是一个小孩儿,甚至只是一个婴儿,那么‘南南’这两个字作为乳名就并不奇怪了,所以你来是想要确认死者是否有过生育?”

听到池澄一丝不差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祝安生竟然有些开心,这至少证明她的思路并没有错误,不过祝安生没有发觉,池澄在她心里占据的权威分量是越来越重了,池澄超高的专业技术正在一点一点拔高着他在祝安生心中的形象。

“可是即使证明了死者可能有一个叫南南的孩子,这又有什么用呢?且不说我们推测死者是外地人,就算她是在户水市本地生育了孩子,但户水市每年的新生儿都有几十万,你要怎么查到死者的信息?”

池澄主动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知道祝安生这么晚还四处奔波一定是为了完成他交待的任务,可是他还没想明白,单单是一个死者有过生育经验的信息,祝安生该怎么找到死者的身份?

祝安生第一次看见池澄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份巨大的满足感,然后她也开始向池澄解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了。

“我们一开始就推测死者不是本地人,因为在户水市以及周边的失踪人口报案里我们并没有发现能和死者相匹配的报案,可是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些疑点。”

“首先,死者一个人在河角古镇遇害,如果有同行者就应该有报案记录,但是没有,所以死者是孤身一人来到河角古镇的。”

“第二,河角古镇只是在户水市本地出名但却略有偏僻的一个旅游景点,如果是纯粹的外地游客,他们来到户水市这样的一线大城市,肯定不会是为了寻找古韵,中国还有太多更加出名,更加美丽的古镇风景,所以死者哪怕不是户水市的本地人,她也不可能是到户水市旅游的游客。”

“这样我就有了第一个推测,死者不管是不是户水市的本地人,她至少都应该是在户水市居住才对,只有居住在户水市当地的人才有闲情和时间来到河角古镇。”

“然而这样一来就有了新的问题,死者为什么要来河角古镇?是为了游玩吗?这当然有可能,只是后来发现了这个纹身,我有了新的想法。”

祝安生说着再次将目光聚焦在了那个纹身上。

“每一个纹身都有属于它的意义,就像‘南南’这两个字,如果它是死者孩子的名字,为什么死者要纹上它?并且死者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个纹身,显然她并不是热爱纹身的人,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纹上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况且,她已经有过生育,她也很年轻,孩子不可能太大,她又怎么会放下孩子一个人跑到河角古镇旅游呢?”

池澄一直默默听着祝安生的叙述,他也基本明白了祝安生的推测,不过他还是发觉了祝安生推理当中的一些漏洞:“你分析死者居住在户水市我同意,但你也说了,死者经历过生育,怀孕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死者有丈夫或者另一半呢?她完全可以把孩子交给他然后自己一个人来旅游啊。”

“可是如果死者有另一半,那么户水市里就应该会有死者的失踪报案,所以我推测死者应该是一个单亲妈妈,并且,有一个年幼孩子还能一个人旅游,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如果死者是带着孩子一起出来旅游的呢?只不过现在那个孩子也遭遇到了凶手的杀害。”池澄再次点出了祝安生的破绽。

祝安生也觉得池澄说的有道理,可是池澄的猜测还是不足以推翻她的推理,她露出了一个从容的笑颜。

“池先生你还记得你的分析吗?这个受害者应该是第一个遇害者,凶手第一次杀人很紧张,所以连藏尸都只挖了一个很浅的坑,那么紧张的凶手,如果他还杀了死者的孩子,难道还会有心情把两个死者分别掩藏不成?”

池澄无奈地笑了笑,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分析给噎住,但无奈之中他更多的是对祝安生的满意,他很庆幸自己没有错失祝安生这个人才。

“还有最后一点,池先生你还记得你说过的,河角古镇最著名的几个景点吗?”

池澄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网上查到的旅游攻略,说:“大祠堂、牌坊口,还有青山寺。”

话音刚落,池澄终于真正意识到了祝安生推理中的一个关窍,这一刻,祝安生的推理终于变得合理。

“一个人到一个地方,肯定都有一个目的。死者生育过,她为什么会纹上自己孩子的名字的纹身?又为什么会一个人独自来到河角古镇?还有,死者纹身的花纹也很奇特,那是古典的九叠篆。”

“真相是什么?死者纹身会选用九叠篆的字样,这说明她是一个喜欢传统文化的人,而她又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河角古镇?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祝安生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了悲伤的亮光。

“因为她的孩子去世了,时间应该还不长,所以她选择纹下孩子的名字作为纪念。也正是因为孩子去世了,所以作为单身母亲的她才能独自外出,而她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河角古镇,那是因为这里有整个户水市地区最好的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