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知画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夫人和世子却都不见踪影。
“怎么办?”知画病急乱投医,“不如我们去找找宝珠姑娘?”
“找她做什么。”知书相对淡定一点,“宝珠姑娘若是受宠,又何必来求姑娘带她去相国寺?这里能救得了姑娘的,只有世子和夫人。”
知书镇定的指挥,“知画,我去夫人的院门口等着,你在这儿等世子。”
“谁说什么都不要相信,记住了么!”知书慎重道。
知画一脸急色,眼下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勉强点头。
知书披上雪氅,匆匆出门。
沈二夫人的院子里,沈宝云从下人哪儿得了这个消息,喜不自胜道,“娘,你听到了么?老夫人把陈季薇关起来了。”
“老夫人早该如此。”沈二夫人同样一脸得色,“由此可见,她对大房也不是没有成见。把陈季薇关起来,这回够你大伯母吃一壶的了。”
沈宝云连连点头。
而沈宝珠,也几乎同时得知了这个消息,沈三夫人一脸担忧,“宝珠,你刚刚才从陈季薇哪儿回来,老夫人不会以为,你和她?”
“不会。”沈宝云衣饰朴素,脸上早就没有了面对陈季薇时候的羞涩,她凉凉的笑了一下,“她是自己蠢,非要和老夫人对着干,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沈三夫人还是不放心。
“娘,没事的。”口中安慰着,眼里却飞快的掠过一抹不耐烦,“早跟你说了,不用担心,老夫人那里有我。别说一个陈季薇,就算是沈宝云,我也不惧。”
沈三夫人有些尴尬,“宝珠,娘是个没本事的,若是有二夫人一半,也不会让你辛苦谋划……”
沈三夫人一开口就没完没了,沈宝珠赶忙问,“娘,你去看看灶上炖着的杏仁羹好了没?我饿了。”
沈三夫人这才回神,立刻抬脚往外走,“差点忘了这事儿,我这就去看看。”
借口支走了娘,沈宝珠微微松口气,刚刚她有一句说的不错,别说是大夫人,只要有二夫人一半……
摇了摇头,沈宝珠又打起精神,仔细在纸上画着什么。
沈府上下,各怀心思。
陈季薇却孤零零的呆在祠堂里,空荡荡的祠堂格外阴暗寒冷,刚刚被擒住的胳膊火辣辣的疼。
又冷又疼又饿,陈季薇颓唐的歪在祠堂的蒲团上,狼狈极了。
心里不禁后悔,她应该更努力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只是御个寒,就几乎耗尽生机之力。
搓搓手跺跺脚,身体越来越僵,陈季薇无法,只得勉强打坐入定,逼出经脉里残存的生机之力,催动心法,让它一遍遍浑身流转。
渐渐进入状态,陈季薇才觉得好了一点。
不敢停下,她索性放下其他,全身心的沉浸在这空灵奇妙的境地。
秋水透过门缝,打量着里面的陈季薇。
“老夫人。”秋水回去报,“陈季薇在祠堂里打坐。”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倒是挺淡定。”
“老夫人,那祠堂里挺冷的?要不要?”秋水试探着问。
老夫人霍然睁开眼,“别多事!”
秋水打了个寒战,噤声,赶忙退了出去。
老夫人这才缓缓合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陈季薇的话,亲孙子?
沈老夫人冷厉的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时间缓缓流过。
知书和知画,等的心急如焚。
好容易,门口传来了动静,知书赶忙跑出去。
沈夫人才刚刚从马车上下来。
“夫人,求求你救救姑娘!”知书小跑着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沈夫人的跟前,猛地看到来人,知书喜极而泣,“夫人,你可回来了。”
“怎么回事?”沈夫人让翡翠扶起知书,“有什么事慢慢说。”
跟着夫人进房间,被热气一熏,知书的眼泪刷刷往外流。
“到底什么事?”沈夫人一看这样,心急的问。
“夫人。”知书直挺挺的跪下,磕了个头,“姑娘被老夫人带走了,都去了半天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夫人脸色一沉,“起来详细说。”
越听,沈夫人的脸色越是难看。
“翡翠,带着知书,一起出门。”沈夫人重新披上雪氅,又问道,“安儿呢?他人在哪儿?”
知书咬着唇摇头,“回夫人,上午之后,就没有再看到世子。”
“翡翠,你派人去找世子。”沈夫人道,“让世子回来后直接去老夫人的松梅院。”
“夫人。”知书想了想,“上午我们给老夫人拜年的时候,沈二夫人家的庆忠少爷,说是要和世子聚一聚?会不会是?”
“那就出门去找。”沈夫人听完,立刻道,“翡翠,多派几个小厮,京城里有名的酒楼都找一找。”
翡翠不敢耽搁,立刻出了门。
“你跟我一起。”沈夫人对知书招招手,“除了你之外,还去找谁了么?”
知书摇摇头,“只有知画在依梅院守着,我出来找夫人。”
“你做的很好。”沈夫人镇定道,“以后也一样记住。”
知书抹着眼泪点头,“夫人,姑娘已经被带过去半天了,她没事吧。”
“没事。”沈夫人眉头紧拧,“老夫人也不会随便对她怎么样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脚步匆匆的向松梅院的方向走。
只是两个人刚到松梅院的院门口,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大夫人,老夫人说她休息了,眼下谁都不见。”
“让开!”沈夫人摘下帽子,厉声问,“也不看看我是谁?”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夫人原谅!老夫人真是这么吩咐的!”
他说着,磕着头,“大夫人放过小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放了夫人进去,老夫人一定会责罚我的。”
“你不放我进去,就不怕我责罚你么?”沈夫人厉声喝道,“我再说一遍,让开!”
小厮抖抖索索的跪倒在一旁,许久,才缓缓挪开了身子。
知书茫然的跟着大夫人快步往院里面进,心里惶恐极了。
大夫人满身凌厉,脚步不停,一路上的小厮婢女看到她,纷纷下跪。
直到走到老夫人的堂屋门口,才有人敢再拦住她,“大夫人,请留步。”
知书定睛一看,是秋水。
大夫人抬眼看她,冷笑,“怎么,你也想拦着我?”
秋水神色游移了一下,却很快坚定,“大夫人,并非是奴婢冒犯,老夫人之前有交代,她休息期间,不得让任何人进去。”
“我今天若是非要进去不可呢。”沈夫人面色极寒,眼神锋利,“我倒要看看,这永宁侯府,有那个下人这么大胆子,居然连我也敢拦着。”
秋水急忙跪倒在地,瑟缩了一下,“大夫人,真的是老夫人有交代。”
“有交代?”沈夫人轻笑一声。
“好好看看你面前的是谁!”她高声道,“我以永宁侯夫人的名义命令你,立刻给我让开!”
秋水伏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却不敢再言语。
不多时,青砖上便染上了一抹红,而秋水却仍旧不停。
沈夫人笑容更冷,抬脚踢开了地上的秋水,对身后的知书道,“你在这里守着。”
沈夫人整了整衣服,抬头跨进沈老夫人房间的门槛。
老夫人端坐在中堂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踏门而入的沈夫人,“老身是不是也要给永宁侯夫人行个礼啊?”
“媳妇不敢。”沈夫人轻吐出一口气,“媳妇先行向娘告罪,刚刚一时情急,还请娘原谅。”
“原谅?”沈老夫人掂量这两个字,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老身敢原谅你么?你是堂堂的永宁侯夫人,我不过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我敢原谅你?”
沈夫人缓缓跪下,“媳妇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季薇的身体,所以着急了些。”
“你以为,我能把那陈季薇怎么样?”沈老夫人反问,“我是能杀了她?还是能害了她?”
沈老夫人每问一句,沈夫人的心就跟着沉了一分。
多年和沈老夫人打交道,一直谨小慎微,想不到只此一次,就被她记恨上了。
沈夫人朝老夫人磕了个头,“媳妇不敢辩驳,还请娘责罚。”
“我不敢罚你。”沈老夫人声音沉郁,“同样,更不敢罚那陈季薇。”
“你们一个是永宁侯夫人,一个是未来的永宁侯夫人,你们二人联手,我们这偌大的永宁侯府,又岂有他人喘息之地?”沈老夫人咄咄逼人,“你也起来吧,老身何德何能,能值得你一跪?”
只是,沈夫人又怎么敢真的起来?
刚刚听知书说陈季薇被带走后,沈夫人头上一热,想也不想的就出来了。
这会儿,听了老夫人的话,脑子渐渐清醒,沈夫人暗叫糟糕。
本来陈季薇被老夫人带走,这件事可大可小,而她却情急之下,选择了最坏的那个办法。
果然,只听老夫人又道,“老大家的,你一向心思缜密,行事稳重,想不到,只不过一个儿媳妇,居然就能方寸大乱?”
“还是说,你对我其实早有意见?”老夫人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沈夫人,“我不过是把那个陈季薇带走半日,就叫你如此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