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幻和庸直从禹王庙正殿中的神龛下钻出来时,是深夜时分,两人来到院中,仰望星空,感受着拂过脸庞的山风,各自长舒了一口气。
长居地下三年,虽说偶尔也出来透个气,办点小事,比如照着某位人犯捅两刀,攒点功劳,但心思一直在地下的禹王洞府里,从没有如今日这般真正放松下来。
那些做过的梦,至今仍在两人心中萦绕,久久不散,无尽怅惋。
金无幻叹道:“忽然间有一种出离之感。”
庸直忍不住吟诵:“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金无幻惊异:“直大郎还学会作诗了?梦里学的?怎么没跟我说过?”
庸直翻了个白眼:“大夫作的,你没听过吗?好久没见七娘了。”
金无幻点点头:“回家!”
两人肩并肩出了神庙,各自回家,不久,两个院落中分别响起了沈娘子和香七娘喜极而泣的哭声,这哭声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哀怨婉转、摄人心魂……
禹王神庙事迹的流传,过去三年始终处于半地下的隐秘状态,虽说扬州、寿春、百越各地很多野人村落都在信奉,信众们却在高功的要求下只做不说,但从这一天起,他们终于可以公开祭祀、公开谈论了。自燕落山开始,禹王道很快蔓延开来,扬州、寿春两城也出现了大量传布的趋势。
吴升在地下洞府中闭关,每天观察气海世界的变化,发现崇信之力带来的灵沙开始大量增长,半个月后,就从每天五万粒增长到了六万,过了一个月,增长到了八万。
而每日新增灵沙达到十万大关的时候,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半月。
如此快速增长,不仅仅是信众增加的原因,也有信众们可以公开祭祀传布有关,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每个人贡献的崇信之力,都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因此,气海世界每天向外扩展出去的距离也很快达到了二指宽,并且向着三指大步迈进。
就在吴升欣喜的关注着气海世界扩展,算计着真元量累积的时候,气海世界猛然发生一系列频繁的巨震,这艘在虚空结界中航行的大船似乎撞到了礁石一般,停了下来。
北方边界处,原本由浓郁稠密灵力构筑的虚空结界,正在猛烈翻滚,兆示着即将发生某种变化。
吴升坐不住了,再次献祭幽魂转生阵,亲自降临气海世界,前往北方结界。
九大阳神全部聚集到他的身边,沿着结界查看。
一眼望不到头的浓稠灵雾翻滚着,如同一道高不见顶的灵力瀑布,瀑布中好似有无数巨龙盘旋,诡异莫测。
这道看似无边的瀑强终究还是有边的,搜寻一天之后,吴升找到了它的两端尽头,东西横跨二百八十余里,差不多是气海世界北境的四分之一,大概位于北界的西侧。
两端之间的二百八十里内,是翻滚的浓雾,之外的其余结界,却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显得极为静谧。
吴升仔细搜寻着禹王神格中残存的记忆,却一时间没有结果,这些记忆实在太过模糊,唯一留给他的,是某种警示,让他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也是禹王留给他关于虚空结界和仙神之道的最大财富。
看了看身后的九大分神,吴升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将“恐有危险、小心在意”的神念传给他们,九大分神尽皆得令,各寻山头加以戒备。
气海世界是真实世界的反馈,或者说就是真实世界一比一的大沙盘,完全依照真实世界的地形演化而成,只是没有那些城镇村落——因为气海世界并无大量人口,只有左神隐这个孩子。
它的北部边界就是真实世界中吴升最远到过的北地,西起郑国新郑一带,东至齐国临淄,当然,新郑和临淄两座大城是不存在的。
出现异状的北界就在郑国新郑以东至陈国项城附近,而九大分神自然也就沿着这条边界戒备,构筑一条防线。
戒备的防线,当然不会紧贴着翻滚的灵力瀑墙,谁也不知道瀑墙的翻滚意味着什么,各种未知的危险皆有可能。
所有九大分神选择的是远离瀑墙三十到五十里的两条山脉:
西为新郑附近的伏牛山,东为项城西南的界首山。
伏牛山稍长,以银月弓为首,琉璃火髓、火狐、法盾和妖蛛为辅,各居一座山头;界首山则以方白剑为主,率钩蛇、翠镯和妖藤,同样摆在各处山巅,监视着天边那条翻滚的灵力瀑墙。
吴升自己,则向前抵近至灵力瀑墙前,观察着瀑墙的变化,感应着里面可能存在的威胁。
在真实世界中,他的神识感应已经达到四、五里地之远,对所有的灵力波动都有清晰的反馈,而在气海世界中,几乎可以感应所有方位,无论远近,都在神识照应之中,但清晰度却大大不如真实世界,究其原因,还在于气海世界这座大沙盘的精微度不够。
一座大山,由两千粒灵沙构成,吴升的神识感应也就只能投射到两千个分布点上,一个点在五亩地左右,大概是一块长、宽约二十丈的土地。这么大的投映反馈,自然称不上精微,分辨起来极为模糊。
由此,吴升也更加深刻的理解到,太极球转化灵力的修炼方式,同样是重要而不可或缺的。
当然,无论感应能力如何,他都穿不过眼前的瀑墙,感应力被这浓郁的灵力结界阻挡,对瀑墙内的一切都无法感知。
沿着灵力瀑墙巡视了两天之后,变化逐渐明晰起来,这道墙的翻滚越来越剧烈,但也在渐渐消散,换言之,构成瀑墙的浓郁灵力正在翻滚中发散,而且是加速发散,消散于气海世界之中,成为气海世界的一部分。
这些灵力并没有转化为灵沙,却极大充裕了气海世界的灵力,令世界更加灵动。
这当然是件好事,作用不亚于单纯增加灵沙,但吴升已经顾不上评估其带来的巨大收益了,因为他已经隐约看见了瀑墙对面的景象。
他向后退到了百丈开外的一座十余丈高的小山丘上,从这里,他能看得更加清晰。
一天之后,瀑墙随着一阵大风而彻底消散,露出了对面的景象。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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