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典有些坐不住,头皮一阵阵的发紧,眼前的美酒佳肴,再无法令人动容。他瞧着江韧那双无法被撼动的眼睛,他定不住神,揉了揉发涨的额头,尽量的镇定无波。
“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手里有一些景氏的股份,按照你现在的情况,其实也不适合再继续留在公司。这么些年,你和俞素联合起来,以权谋私在公司里弄走的钱,我简单的计算了一下,你大概要在牢里待十年以上。我还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情节严重,让你们坐更久的牢。坐十几二十年的牢,等出来的时候,一切再重新开始,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今天的成绩。”
江韧起了下身,拿了茶杯,喝了一口,说:“算算年纪,等到出来的时候,得六十多了吧。一个男人六十多还要重头开始,想想都觉得好难呐。”
杨典蹭一下站了起来。
江韧收了脸上的笑,抬眼看他,“你们的事儿,纸包不火,你想要解决只有一个办法。”
只有找个人顶罪,而这个人,只能是俞素。
杨典什么都没说,扭头就走,行至门口,江韧:“我等你好消息。”
杨典停了数秒,猛地拉开门,愤然离开。
江韧放下手里的茶杯,孟正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这么多菜,不能浪费了,一起吃吧。”
孟正坐下来,让人过来把餐具重新弄了一套,“你说,这杨典对俞素有几分感情?他们勾搭在一块,也有好些年了吧。”
服务生进来换餐具,等换好出去,孟正给他倒酒,“要不要赌一赌?”
“没兴趣。”江韧接过酒,抿了一口,放在一侧,拿起筷子吃菜。
“这多有意思。”
江韧冷然一笑,“不管有感情好没感情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瞧你多无趣。做人不能这样,会很没有意思。其实不觉得瞧着这些人互掐,是最有意思的么?你啊,要从中找到乐趣,以后的每一天就会很开心,做人才有滋有味。你现在这样可不怎么好。”
“还好。”他夹了个枣子放进嘴里,甜的发腻。
“炎哥说了,等事情结束,一起吃个饭。”
“嗯,是该请炎哥吃饭,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
饭吃到一半,颜嫚的电话过来,说是让他过去一趟。
事情发生到现在,应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需要江韧给一个交代,交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安排了人保护他们一家,进进出出身后都有人跟着。
江韧简单吃了两口,就先走。
孟正自己慢悠悠的继续吃。
到了酒店,应秀凤和颜燕青表情都挺凝重,颜嫚在门口等着,见他来了,低语了两句,算作提醒。
他进去叫了人,“吃饭了么?”
应秀凤说:“你的人安排的很妥当,已经吃过了。”
“好,吃过就好。”
他坐下来。
“你跟景菲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天晚上乱七八糟的,我也找不到你人,现在你有空,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好让我们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江韧点头,“确实应该给你们一个交代,只不过这两天事情太多,新闻你们应该也有看到,公司现在乱糟糟的,这样那样的事儿冒出来,总得有人去解决。”
“其实事情挺简单,景菲做了一些违法的勾当,在网上闹起来,警方办案。虽然景祥天在城中有势力,但也架不住舆论的压力,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她确实做了,就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我已经找了律师,最后能怎么样就交给法律吧。其他多的,我们也做不了。”
应秀凤:“那婚宴上播放的那个视频,是怎么一回事儿?真的假的?”
“真的。”
颜燕青看向他,问:“这些事儿,是真的发生,还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江韧低眸笑了笑,“我的底子,能撼动得了景家的人么?如果能……”他停顿了几秒,抬起眼帘,对上二老的目光,说:“如果能,我就不用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或许江一海也不用死。”
“什么?”应秀凤没反应过来,“江一海的事儿跟他们景家有什么关系?你说的我都不懂了。”
颜燕青说:“江一海投资失败,欠债,得罪人,都是景家在背后搞得鬼?理由呢?”
江韧:“以他们等级,根本不需要景祥天这种亲自出手,一个景菲就足够翻天。她说是因为爱我,所以做了这些事儿,希望我能在最惨的时候去找她。随便吧,怎么样都好,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了江一海,我反而过的更好一些。现在,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不欠她什么。”
应秀凤用了一会来消化这些事儿,“这都是真的?”
“是。这些年,我一直起不来,也是因为她在背后作怪,她不想让我轻易起来。”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是不是疯了?就是喜欢,也不该这么做啊。”
江韧:“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您也别生气。”
颜燕青叹气,“所以,你现在是报复了她。”
“应该说是老天有眼,她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做的缺德事儿多,总有失手的时候。”
应秀凤默了一会,喝了口水压压惊,“那么,你现在是什么打算呢?是跟她离婚,还是继续?”
“自然是离婚。”
“然后呢?之后什么打算?”
“之后自然是好好工作,经营公司,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别的想法。”
交代完,江韧离开。
颜嫚送他到楼下,“景崇还是没有消息,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
“我知道,我让孟正多派了几个人跟着你,你自己也小心一点。他不敢对我下手,就他现在的本事,顶多也就对你下手,所以你要小心点。”
“明白。”
江韧要走,颜嫚犹豫一瞬,问:“你这会去哪儿呢?回景家么?”
“不回,去趟巡捕局。”
她点了点头。
车子过来,江韧拉开车门,想了下,没有立刻上去,重新关上,转身看向颜嫚,“你有什么想要的?”
颜嫚眼眶慢慢泛红,低头微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想要的,我身边也不缺什么东西。”
“在海市买套房子吧,还有车。到时候我叫人帮你置办,佳瑞这边我全权交给你,任何事儿你都可以做决定,我就拿点分红就好。”
颜嫚苦笑了下,说:“不用,我说了我不缺这些。至于佳瑞,我还是会帮你照看着,我拿我该拿的那一份就行。江韧,我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我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得到这些回报。我真的想要的,你不会给,我明白。但我想等等,等一个你回头的那一刻,只要你回头,我便在你身后。”
江韧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抬眼的时候,神色是冷淡的,眼底还有些许的厌恶之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景菲对他做的那些一样,他被迫承受她们自以为的付出。
却没有问过他是否愿意。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让颜嫚掺和到这些事儿。
这会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十分的沉重。
好似欠了她很多,必须要以身相许的那种。
“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吧。”他停顿了几秒后,又觉得十分不爽,朝她走近了一步,紧紧盯着她,说:“我知道我当年糊涂,是个混账,脑子进水一般的否定自己心里的喜欢。我有病,你们没有,可你们是怎么提醒我的?但凡你们有一个正确引导我,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我彻底的失去她了,你觉得你就有机会了么?”
“颜嫚,你为我做了很多,一直无私奉献的陪在我身边。我感谢你,但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喜欢你,你最好也不要道德压迫,我不吃这一套。从头到尾,你不想我跟袁鹿在一起,也没想让我跟景菲在一起,你就等着现在这一刻,希望我会因为感谢,而跟你在一起,对么?”
颜嫚紧抿着唇,喉头微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是小心思被戳破的紧张和心慌。
“江韧……”
“颜嫚,你怎么会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你们其实都觉得我有病,而我呢,真的有病。所以,你怎么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在我这里可以得到一个正常的回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以后的时间,只会做一件事,就是让袁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让一切重新开始。谁也不能阻止我。”他退后一步,恢复了平淡的神色,“你年纪不小了,公司那边我会给你找几个帮手,你多抽时间谈恋爱,有好的就结婚吧,别耽误了自己的好时光。”
他说完,上了车。
颜嫚身形微微晃了晃,眼泪掉落的瞬间,迅速的擦掉,想哭又努力的忍住,侧头看向没入夜色中的车子,她慢慢的露出笑容。
……
景菲想要见袁鹿。
但她的意愿没有传到袁鹿耳朵里,倒是传到了江韧和盛骁这边。
江韧过来看她,不过两日没见,景菲整个人憔悴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脸色蜡黄,整个人没什么生气,她抬眸看了眼江韧,哼笑一声,“怎么?那么怕我见袁鹿,怕我告诉你真相?”
“你现在说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可信度。”
“是么?那你为什么不让袁鹿见我?”
“你想多了,是她并不想见你。”
景菲眨眨眼,将眼泪咽回去,她抬起眼,对上他的眸子,笑着说:“那我就看看呗,我就看看你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
隔了一天,李特助秘密来了巡捕局,在看守所内见了景菲。
她并不意外,坐在椅子上没动,仰着头盯着灯泡发呆。
李特助进去,警员便走到外间。
“听说你想见袁鹿小姐。”
“有话直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李特助扬眉,“盛总叫你小心说话,说错一句,后果自负。”
“还有比现在更坏的下场?”
“说的好,也许有转机。”
景菲眼眸动了动,坐直了身子,目光看向了李特助,“什么?”
李特助保持标准的微笑,并没有回应她这句无谓的问题,这里安静,室内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确定以及肯定,她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不想浪费口水再重复一遍,没有任何意义。
景菲与他对视片刻,而后嗤笑出声,“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的很啊。”
两日后,李婉婉来看她。
景菲朋友不少,但她出事以后,来巡捕局想见她的朋友少之又少,也就与她关系好的那两三个人,李婉婉是其中之一。
谢恬跟她一块来的,单靠李婉婉的本事她见不到人,谢恬倒是有些人脉。
谢恬叹气,问:“有什么能帮你的么?能做到的,我尽量去办。不过现在网上的舆论对你不利,好多人都等着你的判决,这就很难做什么。你们景家不知道是得罪了谁,上头似乎也不准备保你们。”
“我听消息说,你爸爸想请银行的人吃饭,都没人去。估计资金上有些问题了。”
李婉婉扯了扯她,“现在就别说这个了,你这不是添堵么。”
“不然呢?总要她了解清楚情况,才能更好的应对接下去会发生的事儿。再者,也根本就骗不了她多久。”
景菲笑了下,对谢恬说:“谢谢你到现在还肯过来见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好朋友。”
“你说的这些,我没办法去挽救,我只想你帮我一件事,就是找找我大哥,还有我二哥。他们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消息,如果有消息,你让他们别回来了,起码现在不要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谢恬:“好。”
“我有话想单独跟婉婉说。”
谢恬点头,起身先出去了。
李婉婉说:“你想让我去求陶堰找你哥哥?”
“不是。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跟袁鹿有些关系?”
李婉婉一顿,表情都管不住,惊讶又尴尬,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就……就没什么大关系,我之前惹了炎哥被打,她救过我一回,我请她吃了顿饭,就这关系。”
景菲拍拍她的手,说:“你不用慌张,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来看我,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什么。我想借你的口,跟袁鹿说一件事。”
“什么?”
……
袁鹿回归了舞队,重新商量以后,敲定公演时间,在月底举行。而后召开了发布会,袁鹿没有参与,毕竟她现在在网络上都快成小半个名人了。
她的事儿一直被翻起来,当年差点出道的事儿都被提起,舆论一边倒,景菲包括景氏各种被挖,被抵制。
免得媒体问错重点,袁鹿就没跟着去。
她本想再练习一下,阮子铭叫她这几天回去休息,工作上的事儿都不要她多操心。
袁鹿坐在家里,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着手机直播。
程江笠在管着,发布会还挺顺利,记者问问题的时候,袁鹿没去,都还是提到了她,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由着没人应答,之后就没人再问。
袁鹿挂了视频,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看电视。
门铃响,她起身,外面是袁美华和邹颜。
她开了门,出去接了袁美华怀里的孩子,越发白嫩可爱,她抱着孩子,走在袁美华身侧,迎着两人进门。
邹颜说:“这里很不错啊,大小适中,环境也好。”
袁鹿:“是吧,我也觉得还不错。有钱自己买一套。”
袁美华闻言,瞪了她一眼,说:“这话可不能在盛骁跟前说。”
“我没说。”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但有些话还是要斟酌一下,知道你是不贪图他口袋里的钱,可男人不这样想,他会觉得你跟他划清界限。”
袁鹿注意力在小孩身上,敷衍的应了两声。
袁美华摇摇头,瞧她这个样子,似乎没有被绑架的事儿影响多少,人也没受伤,昨天她也给裴丽他们打了电话,知道没事儿就放下心。
邹颜说:“你现在心态倒是好,被绑架之后,瞧着一点事儿都没有。”
袁鹿笑着说:“绑匪没对我怎么样,我自然就没那么大影响,你瞧我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好的,月底照常能登台,你们记得来看呢。”
“票早买了,就等着你登台呢。”
孩子哭起来,袁美华抱过来,喂了点奶,睡着了,就把孩子放在推车里,掩好被子。
三人说话,声音都压的低了些。
袁鹿不怎么乐意说绑架的事儿,袁美华也没多问,只是让她日后小心点,身边安排几个保镖。
邹颜二十号结婚,袁鹿要去当伴娘,她拿了伴娘服过来让她试。
两人进了卧室。
伴娘服也是定做的,邹颜就叫了她一个伴娘,“放心,我们婚礼比较低调,到时候去度假酒店里头办,只邀请了亲戚,十几桌。应该传不到梁云月的耳朵里。”
袁鹿站在镜子前,“别这样,弄得好像你们见得不人似得。”
“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但我也不能因为谈恋爱而不要亲戚吧,别想这些,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快给我绑带子。”
邹颜走到她身后,把腰带扎紧,系上蝴蝶结。
裙子款子蛮简单的,浅蓝色的,水袖,她皮肤白,什么颜色都可以驾驭得了。
“好看。”袁鹿挺喜欢,“你跟二姑要开公关公司?”
“是啊。”
“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等我结完婚正式开张。另外我妈还接手了一家化妆品公司,国产牌子,瞧着前景不错,我就叫她拿钱弄来做了。赚钱这个东西,是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我妈生了孩子,我最近特别研究母婴这一块,感觉赚头挺大。”
袁鹿:“你也带带我呗,有钱大家一起赚,我还想在这里买一套房呢。可惜房价高的吓死人,不多赚点钱,买不起哦。”
她故意小声的说。
邹颜嗤笑,“你这是做什么,准备婚前弄点私人财产?其实用不着啊,就算最坏的结婚,你们要离婚,盛骁也不至于叫你净身出户。我只是说如果啊,结了婚嘛,就不要想着离婚。”
“我就想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没别的想法。再说,你不是老跟我说男人靠不住么?那我要是有自己的房子,有一天我跟他吵个架,我可以直接摔门走人,跑自己房子里住,他要是闯,我还能告他私闯民宅,是不是?他要是不来,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待着,不是没了他就要饿死街头。”
邹颜哎呦了一声,摸摸她的头,说:“你什么时候突然醒悟了?我一直觉得你是恋爱大过天呀。”
“哪有!”袁鹿哼了声,“我明明也很理智的好不好!”
“我信你个鬼!”
袁鹿掐了她一把,一脸不高兴的哼哼。
邹颜笑着,“那行呗,到时候真要做,我找你一块。”
“那是必须的好吧。”
邹颜她们一直坐到傍晚才走,袁鹿把伴娘服收拾好,挂起来。然后换了衣服,化了个简单的妆容。
晚上,盛骁带她出门吃饭,吃法国菜。
她穿戴的漂漂亮亮,等他来接。
盛骁准时五点半出现,她拿着包包出门,盛骁自己开车,她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今天二姑和表姐来看我了,鹏鹏好可爱,好大一个脸。”
“袁阿姨养得好。瞧你这样,是挺喜欢孩子的?”
“还好,就看着会比较喜欢,自己带可能就没那么喜欢。”
车子开出小区,袁鹿说:“忙的时候老想着休息,现在真的空下来,又觉得无聊,老想着去公司去学校。”
“等巡演开始不就忙了?还不趁着好好休息一阵。”
“在家里待着容易脑袋秀逗。”
“在家也能找事儿做,养花养草养鱼,待不住就出去逛逛街,放松一下心情。现在是长大了啊,以前你不老说上班像上坟,现在反倒坐不住了。”
袁鹿哈哈的笑,“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刚上班那会吧。”
“上班跟自己创事业不一样嘛,上班是给人打工,现在是自己赚钱,当然是自己赚钱更有劲道。而且自负盈亏,不努力钱都打水漂了。”
两人到了餐厅,有专门的人服务他们两个,进了包间,气氛弄得挺浪漫,配得上袁鹿精心打扮,仔细挑选的衣服。
袁鹿突然想到被绑架那天,她是准备给他做一顿,庆祝他荣登主席的位置,才又反应过来,盛骁现在的地位与以往不同了。
是更高一层了,那么要管的事儿,要应酬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在她跟前,好似也没什么变化。
“我今个听二姑说,姑父出去散心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生你气了?”
盛骁:“应该是以前的日子太忙,现在退下来,就给自己好好放个假。我有跟他通电话,他现在在樱花国,估计过一阵子就回来。鹏鹏总需要爸爸照顾吧,他以前生我的时候没时间照顾我,现在有时间,总要弥补以前作为父亲的遗憾。”
袁鹿偏头看向他,仔细瞧,“我听着有点酸溜溜的。你小时候很孤独吗。”
盛骁低笑,“还好,只是父母陪伴的时间不多,不过在学校里朋友不少。”
“你几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睡了?”
“记事以来就是一个人睡的。”
“那你很厉害,我小学还跟爸妈一块睡呢。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挺怕的,我胆子有点小,想的有多,我记得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报纸上看到那种特别畸形的大头娃娃,具体啥的我给忘了,那天晚上一个人睡房间里,怎么都睡不着,老想着,想着想着就哭了。自己吓自己给吓哭了。”
他点头,“记住了,以后不能让你一个人睡。”
袁鹿嘁了一声,“那伯母呢?”
“她还好,有男朋友陪着,前几日好像还见了关育成的儿子,应该相处的不错。不出意外,两人是要结婚的。”
“那到时候记得跟我说一下,我买份礼物,你帮忙带过去。”
“好。”
随后,服务生进来,这家餐厅的法国厨师很出名,一天只做两顿,要提前预约。
但他做的都是正宗的法国菜。
从上菜都保持了法国的用餐礼仪,对这个袁鹿有点了解,因为有点了解,所以她不怎么喜欢吃法国菜,繁琐了点。
吃完一顿饭,感觉耗费了许多精力似得。
不过若是用心了吃,倒是能体会到吃饭的趣味。
反正袁鹿今天是体会了一下,吃饭的有趣。
两人就按照法国的就餐礼仪,袁鹿从头到尾,坐姿都是笔直的,进食的时候身体略向前靠,两臂紧贴身子。
袁鹿拿了酒杯,“庆祝你事业更上一层楼。”
盛骁放下刀叉,拿了酒杯与她碰了下,“袁小姐过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上,父母放水而已。”
袁鹿:“盛总谦虚了。”
两人做戏似得,说完以后,便都笑了。
吃完,又有服务生进来,递了一束花给袁鹿,中间那朵红色玫瑰上,放着一枚戒指,钻石很闪。
袁鹿微挑眉,“什么意思?”
“送你的礼物。”
袁鹿把戒指拿下来,“怎么突然送戒指。”
“瞧着款式挺好看,就买下来了。我给你戴上试试。”他起身走到她身侧,弯下身,拿了戒指,握住了她的手,帮她戴在中指上,刚刚好。”
戒指上字母了,想来是定制的。
袁鹿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不过钻石闪的厉害,平日里不好戴出去。
“眼睛闪瞎了。”
盛骁拍了下她的头,而后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说:“提前庆祝你公演成功,我怕到时候我没法第一时间送给你,就提前送了。”
“你是不是不能来看我演出?”她拉了下他的领带。
“来,但可能看不了全场。”
“没关系,有五次机会,你总有一次能来吧。你得给我拍视频,这是作业。”
“知道了。”
……
一周的时间,景氏内外都乱,好几个高层都离开。
景祥天独自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身边不似以前那般,时时跟着舔狗。
墙倒众人推,如今他景祥天到成了出头鸟,网络上被官媒点名批评,各种爆料公司内部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银行关系紧张,各项目都受到了影响。
香烟夹在指间,长久没动,结了长长一段烟灰,快要烧完。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他回神,伸手摁下。
秘书说:“景总,盛总来了,您见么?”
“让他进来!”
他把烟摁灭在了烟灰缸,一股火气冲上头顶。
片刻,秘书带着人进来便出去,把门关好。
盛骁走到偌大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避闪。面上的表情,一如曾经,谦逊且温和,“听闻景伯伯这几天过的很艰难。”
景祥天咬着牙,嘴角勾了一下,说:“怎么?你是来雪中送炭,还是来看我笑话?”
“自是雪中送炭,我说过,我做事从不赶尽杀绝,都这种时候了,怎么可能专程过看您的笑话。”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盛骁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的话,“这些天景氏的股价持续下跌,手里拿着景氏股票的,都想着抛出去。您之前跟关叔叔打对台的时候,跟黄叔叔拿手里的干股借钱,可现在他手里的干股贬值,他催着您还钱,我知道您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大部分资金都砸在了排污工程上,因为公司吃紧,您拿了私人户头上的钱接手了新技术研发项目,所以您现在没钱还他。我仔细一想,以前生意场上,景伯伯您也帮过我不少,我这人知恩图报,就立刻拿钱替你还了黄叔叔的债。”
景祥天瞪圆了眼,猛地站了起来,“你!”
他一下捂住胸口,脸色发青,“你!你想吞了景氏!”
盛骁仍坐在椅子上,“不是想,现在景氏已经是我的了,往前公司名字前头要加融盛两个。”
景祥天:“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来弄死我!”
盛骁起身,“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思来想去,这游戏规则,不能由你来制定,不利于北城经济发展,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景祥天起的拿起了烟灰缸,罩着他的头砸过去,盛骁及时偏头躲过。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而后浅浅笑了笑,“这个办公室,您没几天可坐了,您好好坐。我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往后啊,就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您好好养老吧。”
他说完,敲了敲桌子,就走了。
景祥天:“你不可能得逞的,绝不可能!我景祥天不可能倒,不可能!”
办公室的门关上,景祥天喊的太用力,眼前一暗,一下子又坐回了椅子上,大口喘气,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呼吸有些困难。他捂着胸口,从抽屉里拿了药,吞下去,慢慢的平复下来。
秘书进来,“景总,盛总说……”
“滚出去!”景祥天扬手扫落了桌上的东西,秘书立刻退了出去,关上门。
景祥天逐渐平复下来,给杨典打了电话,叫他上来商量对策。
只是这个电话没有打通,他又把秘书叫进来,让她下去叫杨典,又问她景颐有没有消息。
秘书摇头,“已经报了警,江总在那边等消息。”
景祥天皱了皱眉,“知道了,去叫人吧。”
他等了好一会,秘书才回来,可杨典没来,“杨副总不在,他的助理说他今天请假了。”
“公司这种情况,他还请假?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景祥天摆手,秘书出去。
他在办公室里枯坐了一个小时,起身离开,准备去一趟杨典的家里。
老司机给他开了多年车,瞧着他面色不好,说:“景总,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您脸色瞧着不对劲。”
“不用,我好得很。”
他沉着脸,瞧着心情不好,老司机也就没再多言,只是有些担心。
到了杨典家里,也没有人。
景祥天在家门前站了许久,才转身出来,老司机轻声宽慰,“可能是有事儿呢,杨副总跟了你那么久,一直是忠心耿耿,一定是在想对策,解决眼下的危机。”
景祥天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上车,也不说接下去要去什么地方。
司机也没问,就开着车,在路上随便乱绕。
暮色降下,景祥天说:“去老二那里。”
“是。”
然后,景祥天又吃了个闭门羹,屋里没人,司机从物业拿了钥匙进去以后,才发现这二太太是跑了,屋子里贵重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
司机说:“二夫人可能是出去旅游了。”
景祥天哼笑,“老钟,你倒是会安慰人。”
老钟说:“您要不要回家?”
“我坐一会。”
“好。”
景祥天在沙发上坐下,就这么一个人坐了许久,突然想到一个人,问:“俞素呢?”
老钟笑说:“夫人自然在家里。”
他默了一会,揉了揉眉心,说:“回家吧。”
“好嘞。”
回到景家,家里灯光幽暗,像是没人。
进了门,家里佣人都不在,静悄悄的。景祥天慢慢上楼,看到卧室有灯,才稍稍松口气,心情没那么坏了,他走到卧室,喊了声,“俞素。”
他握住门把,推开门,才到一半,他抬眼,瞧见一张熟悉的脸,下一秒门被狠狠的关上,差一点撞到他脸上。
几秒后,他猛然反应过来,“杨典!”
门被反锁上了,他打不开,怒火上头,他用力砸门,“给我出来!你们给我出来!俞素!给我滚出来!”
木门关的严实,将他隔在外面。
里面一个是他的正妻,一个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人,不用仔细想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一阵晕眩,而后眼前的门打开。
俞素衣着整齐,面色铁青,抓了抓头发,看着他,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一直在老二那边?”
景祥天一脚踹开了门,杨典站在沙发边上,保持微笑,说:“景总,你不要误会,我个夫人在商量对策。”
俞素故作镇定,笑说:“是啊,杨典也是担心现在公司的情况……”
不等她说完,景祥天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们当我是傻子啊!”
这一巴掌打的极狠,俞素眉头一紧,心中烦闷,“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自己外面光明正大养着二老婆,你就要想到,我也能养!”
景祥天唇色发白,再次扬手,俞素一把将他推开,这一下子,景祥天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大口喘气,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
……
景祥天进了医院,媒体很快就接到了消息,俞素自然不会引火上身,知道老二跑路,就把这事儿引到了景祥天二奶的身上。再者,盛骁那一趟是秘密去的,没有媒体知道。
她坐在医院,面容严肃,身边是老钟。
周围没人,俞素说:“老钟,我希望你不会乱说话。穷途末路,你该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若不是老钟折返,景祥天不一定能及时送到医院。
老钟无声点头,眉头紧拧,眼下这景家,哪儿还有人。两位少爷都不知所踪,小姐在巡捕局,估计是躲不过牢狱之灾,至于那姑爷,谁知道是好是坏。
景祥天脑梗,经过抢救无性命之忧,暂时陷入昏迷状态。
江韧立刻从印尼回来,到医院走了一趟,只有老钟陪着,俞素不在。
老钟见着他,“姑爷。”
江韧:“夫人呢?”
“她刚回去没多久。”
江韧问了一下景祥天的情况,人是没事儿,就是醒来以后会怎么样不好说。
江韧只待了一会,就先回去了。
俞素在家里,倒是没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知道江韧已经回来了。
“景颐还没消息?”
“没有。”
俞素笑了下,“是你弄走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韧走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屋内空荡荡的,“佣人呢?”
“现在的景家,还要什么佣人。”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吧,接下你准备怎么弄?景祥天倒了,你帮忙让杨典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