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又寻了一个山头。”
“嗯!”
胖小二小心地在投影上又点了一下,就见着一座雪白的孤峰化作灰色,心头不禁提了起来。
八仙桌旁,半步多掌柜单手支着脑袋,睁开朦胧睡眼,微微一瞥,又低了下去,一副怎么都睡不够的样子。
胖小二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去。
“不过,掌柜的,这样搜寻下去,就能开启宝藏?”胖小二依然疑惑,眼见掌柜今天这么“好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家掌柜的话你不听?”
掌柜也不抬眼,似睡似醒地回了一句,听不出喜怒,胖小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身上的肥肉似锦缎般起伏,额头上尽是潸潸冷汗。
话说,当日胖小二不小心道出了掌柜心底的“秘密”,掌柜果然“恼羞成怒”,随手一扔,便将胖小二扔到了落荒神山深处。
那一夜,天寒地冻,那一夜,荒兽凶猛,胖小二虽然也有神君境界,但落荒神山的荒兽哪只能比神君弱了?
更关键的是,这样的荒兽不止一只,而是一群,当一群饿了不知多久的荒兽围着他个小胖子,双目绿莹莹的,胖小二便是一颗铁打的胆,也得被吓破。
有无数回,胖小二已经感觉到荒兽的獠牙利齿划到他的皮肤,却“意外地”滑了过去,一回两回还罢,三回四回胖小二就醒过了味来,知晓这是掌柜的惩罚……
虽然未必会死,但务必叫你感受到与死亡擦身而过的刺激,这种记忆,可真叫人深刻呢!
这是,来自掌柜的深深“恶意”……
何况,未必会死,却不是未必会痛,被荒兽们当做皮球一样拍了一夜,每一击都打得他骨颤肉颤,一身肥肉好似要飚了出去在,这种痛苦,真是谁来谁知道。
胖小二回想起当夜的血泪心酸,忍不住要控诉掌柜的“恶行”——这是,虐待员工。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劳动保护法!
“飞熊,若是寻到本座的‘初恋情人’,你是与本座离去,还是依然做你的掌柜?”这时,睡眼朦胧的掌柜突然没头没脑地提了一句,重又低下了头。
当然,说到某个词时,掌柜不出意外地咬了咬鼻音。
胖小二先是一惊,继而一怔,突然明白掌柜的意思,心头狂喜,直欲仰天大吼:“这贼泼终于‘良心发现’了,要放耶耶离去?”
与这掌柜的打交道未久,但胖小二也知道,掌柜的向来说一不二,不会在此事上诓骗他。
何况,他也没有地方值得糊弄!
“鬼才愿意与你一起呢,想当年耶耶也是纵横一方的豪强,有自己的寨子(一家破落酒肆),有一群肝胆相照的兄弟(几只歪瓜裂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谁愿意伺候你,谁来!”
心里这般想着,但他飞熊也是当过体面人的,自然不会表述地太直接,就想委婉推脱两下,掌柜劝说几句,他再推脱几下,掌柜再劝说几句,一来二去,不就展示出了他的风骨。
“掌柜的,小二心里苦,舍不得你啊……”胖小二绞着食指,身子扭动,仿佛一个害羞的小妮子。
偏他身形痴肥,模样普通,一番作态,十足忸怩造作,可真能让人吐了出来!
“这样啊,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掌柜瞪了他一眼,神色凌厉,表示也有些接受不能。
胖小二心中一惊,急忙跳起,超过五百斤的身子蹦得老高,极为灵活,跟只猴子似的,一下子就扑在掌柜身前,抱住了他的大腿,掌柜厌恶地抖了抖,一时竟没抖开。
“掌柜的,我只是随便说说啊!”胖小二鬼哭狼嚎着,肥脸蹭了蹭,却将鼻涕眼泪都蹭在了掌柜的裤腿上。
“我也是随便说说,放心!”掌柜这样说着,重新支这脑袋,心底却默默叹了一声:“也是个没福的!”
……
“黑山老大,你说那胖子是不是随便说说,唬我们玩呢!”落荒神山中,厉虎三人重新聚集在一起,神色阴郁。
“管他是不是玩我们,老实办事就是,难不曾,你们还想挨打!”黑山瓮声瓮气的的,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身前的投影上。
闻言,厉虎与岩砥齐齐打了个寒颤,皆抱以同情的目光,看向黑山。
要说,三人里还是黑山被半步多的掌柜打得最惨,用某次胖小二“不小心”道破的秘密解释,是因为,黑山这个名字对掌柜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鬼才要这种纪念意义呢!”黑山皱了皱眉,本来黑膛的面容更显幽沉。
“黑山,不用看了,掌柜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得到?”
虽然这样说,但岩砥还是拨动了一下身前的投影,慢慢旋转着,但投影上的落荒神山依然还是落荒神山,就似有句老话中说得,看山还是山,再看,也不是花。
“花!”
黑山一惊,手掌一探,把那投影拿在手中,默运玄功,车斗大小的投影滴溜溜缩小,化作一掌宽大,若是略去已被三人探寻过,点成灰色的部分,剩余的部分,赫然是一朵花形!
一朵,妖娆的白莲花!
……
“莲花啊,想不到,落荒神山中这样一朵妖娆之花,父亲大人,你这是要让送死么?”
同一时刻,落荒神城内,公子府,风雪公子也看着那渐渐成形的莲花投影,一指点去,投影轻轻一晃,莲花咻而开展,瞬间被冻成寒玉,花形如剑,边锋凌冽,恰如一只只宝剑。
风雪公子下方,风隐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埋着,恨不得,将刚才听到的话再从脑海中掏出去。
然而,他终究是听到了。
“听说,府中来了个叫羽公子的趣人?”风雪公子忽而一笑,问起了不相干的问题。
“是!”风隐微微一怔,但并没有失神,回想了一下,又道:“此人是从下界飞升而来的,有些手段,行为却嫌骄纵狂傲了些,公子府中妄称公子,因此被冠以有趣。除此之外,还有一趣!”
“如何有趣?”风雪公子再问。
风隐似觉有些不好形容,停顿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人长得有趣,以眉心为界,半面俊美,半面丑陋,俊美者如神如仙,丑陋者似魔似鬼,每日午时,身躯便会分作两半,各自哭笑玩闹,宛若两个活人,子时再凑合一起,日日如此。下人们常常以为趣谈,这人癫癫笑笑,也不记恨。”
“果然有趣!”风雪公子听了,果然笑了起来,又道:“你说,我这次带他去落荒神山如何?”
“只是,这人的本事不高,只是寻常神人,怕帮不上公子!”风隐面露难色,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你说得不对,这人将有大用!”
风雪公子摆了摆手,见着风隐疑惑,只慢慢转过了身躯,看向窗外西南部洲从不曾停下过的风雪,语气飘忽,仿若飞抵九霄之上。
“因为,他来的太巧了!”
……
“巧合,不过又是一盘棋局而已!”
“子度,你的假死未必瞒得过他们,这一个月,已经足够他们落子了。”虚空秀眉紧皱,有些担忧。
“假死?不,我从未想过隐瞒任何人,而且,这盘棋只有我是棋手!”
苏妄这样说,忽然站起身来,那八仙桌上依然还有一个他支着脑袋,静静睡着。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假模假样的小胖子,一边装作认真打扫,一边却鬼头鬼脑的,滴溜溜转动眼珠。
也有一个女子从他身体内跃了出来,皓腕玉面,两枚眼睛深邃无比,晶晶亮,黑漆漆,如同两颗灿烂的星辰。
她皱了皱眉可爱的鼻子,走到苏妄身前,半侧着身子,盯着他,道:“你的境界越发古怪了,这算什么,魂魄,神通?还有,你在什么时候拥有肉身的?”
虚空镜拥有看破虚空的能力,诸天万界,天仙之下,少有她堪不破的事物,然而,她现在却的的确确无法看穿苏妄的境界。
但她确信,苏妄还不是天仙!
过去,在她的眼中,这白发的苏妄原本只是一道神通,只是一道灵光,在这点上,苏妄也如是说。
现在,她眼中的苏妄依然还是一道神通,一道灵光,但在那灵光之中,却多了一点不清不明的灵机,一点难分生死,似有似无的灵机。
更甚至,白发苏妄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忽然拥有了一具肉身,一具如凡人一般,普普通通,浊气沉重的肉身,简称,凡胎肉体。
偏偏,这具凡胎肉体却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不属于凡胎肉体应该拥有的能力……
比如,上次某个小胖子恼怒了苏妄,苏妄只是提留起小胖子的衣领,随意一扔,就将这胖子扔到了几万里外的落荒神山深处。
其间,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虚空波动!
“不经历生死,如何知天地?蔷薇,你跟脚不凡,神通天成,但这跟脚也限制住了你,不如,我为你安排一次转世?”
白发苏妄调笑般回了她一句,虚空恍忽有些明白,但神色却见了气恼:“你还是关心你的小情人去吧!”
“呃!”
苏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