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师祖,师祖不在星光殿中纳福,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月光冰凉,凝结时空,但若虚铭已深谙太虚大道,由实化虚,任由着冰凉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而过,他轻轻一拜,礼数倒是周全。
“你还知道我是师祖?那么,本座就问你一句,当年言明太子是否是你放掉的。”
月光神主冷笑连连,若虚铭闻言沉默,终是叹了一声:“师祖,你我这身道行,终究是祖师传授,祖师老则老矣,昏聩是昏聩了,但毕竟还是你我祖师,他老人家最后的一点念想,总该替他完成的!”
“说的可真好,吾等竟不知,虚铭你是如此孝顺?”
日光辉盛,星光熠炽,三光如海,举世共攘,虚空间,即有两尊神人走下,裹挟澎湃神光,或霸烈或堂皇,特质不同,却与微凉的月光共鸣,发出仿佛潮浪跌宕的冲鸣之声。
在日月星三光的共鸣下,天地间只有灿烂光辉,不见错影,不分虚实,只有纯粹的光芒,强以若虚铭,也被挤出了虚幻状态,大道压制。
“见过二位师祖,师祖也以为虚铭有罪?”
若虚铭脸色苍白,形容却依然从容,再往三人俯身一拜:“还未恭贺三位师祖道行更进一步,即将证得大罗,从此逍遥自在,仙福永享。”
“后悔么?”
星光神主如此问道,另外两尊神主也关注了过来,若虚铭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祖师总归是祖师,师祖也是师祖,尊师重道是本分,做本分,就是应该,虚铭从不后悔!”
“本座突然知道,天剑那老不死的,为什么会欣赏你了!”
星光神主默默一叹,三人屹立三方,身形如光,气质亦如光,同时按下手掌,轻轻一拨,如潮如浪的三光陡然急转,舞弄逆旋,竟引得时空倒流,若虚铭的气息缓缓而坚定地虚弱下去,渐渐褪去了天仙的特质。
“三光者,日月星,日月星,时光也!若虚铭,你若能渡过此劫,吾等将以你马首为瞻!”三人齐声大喝,许下诺言。
“多谢师祖!”光辉旋涡中,若虚铭亦大笑而起,拜谢诸方。
……
“两位,此路不通,请及时回头!”
天剑宗外,苏蔷薇怀抱陷仙剑,目光低垂,简如无视一般,把渊海宗二祖气得面色铁青,吹胡子瞪眼起来。
“小辈,当年吾出道时,你都不知在哪呢?”
“是呢,所以二位‘老人家’万年前是天仙,万年后还是天仙,道行始终不曾长进。这天仙做的如此稳固,比王八还厉害,不知你们有什么好骄傲的?”
苏蔷薇越说语气越是清淡,到了最后,再无半点感情,仿佛冰石。
渊海宗二祖心胆骇然,已然察觉不妙,就要退走,一缕殷红已划过他俩的身躯,两人怔着神,犹不置信。
“不可能,你是天仙,我们也是天仙,你怎么可能这里厉害?”
话音方落,淡淡的殷红自体内绽放,淡红如蕾,粉墨而出,带走了二祖最后一点生机,微风轻转,两人凋零而去,只剩两蓬余灰。
“天仙?天仙与天仙也是不一样的,顽固不化,与参水星猿一般蠢笨,杀起来都没成就感。天剑前辈,你真不出来?”
苏蔷薇抬起臻首,怀中长剑嗡嗡颤鸣,杀机盎然而升,重置了虚空。
虚空间,无尽时空幻化,密密匝匝,如同震荡的波光,一重挨着一重,相互间不断重叠、切割、排斥,越推越远。
“小姑娘,老夫不过是回来看看后辈,是帝罗也好,是司戊也罢,这天地是谁做主,已与我无关,你又何必纠缠着老夫?”
虚空交织最密匝之处,突然响起铿铿剑鸣,一缕剑光忽而升起,冉冉如日,辉毫如星,流溢如月,且往周身一转,便划开了一处独立的时空,搅碎了重置的时空。
天剑老人!
“那可不行,前辈堪破世情,但蔷薇还要在这世间打滚,堪不破贪嗔爱恨,忘不了占有享受。想要活的更好,就要比别人更有手段。前辈,还请不吝赐教!”
“倒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不过,你敢打包票不会一拥而上?”
天剑老人斜了一眼,苏苏姑娘却往后方退了一步,嬉笑道:“我们姐妹向来齐进齐退,一人是一,两人也是一,哪来一拥而上的说法?休提,休提!前辈若是怕了,最好‘刚好’处在下风,这样,一就是一,苏苏也不用冲上去了。免得以后别人诋毁我们,说是两个弱女子欺负一个老头呢!”
“若都是你们这样的弱女子,这世间,哪还有帝罗、司戊的事情,只怕,早已被你们囊括掌中?唔,这样想来,其实也不错呢。二位姑娘,不知你们可曾想过坐一坐天帝的宝座,老夫可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哦!”
天剑老人大笑不绝,却有剑光震荡,横贯于天,虚空六合,不知何时,已化作了一方纯粹的剑光世界,那剑光是天,是地,是光,是道,更是万事万物,无穷无尽,看着她二人心神震骇。
“这就是大罗?果然厉害!”
铿!
苏蔷薇战意沸腾,杀机越发强烈,也不见拔剑,自有一声剑鸣响起,震天动地,无尽殷红的剑光跌宕而升,光辉粼粼,与那纯粹的剑光相互碰撞、爆炸,辟开一重又一重虚空,湮灭了一方又一方世界。
诞生或毁灭,皆在一念之间!
而苏苏姑娘亦如她所言,静静屹立在一旁,周身散发淡淡清辉,光辉为浅,如纱如雾,却把一方虚空定住,任是身外的剑光如何凶猛,也不能动摇半分。
这个女子,道行竟已精进如斯!
……
“这就是大罗么,果真厉害?”
三光共合,时光逆转 ,若虚铭也不过天仙道行,如何抵挡不了这般近乎大罗的手段?
只被时光之辉一刷,道行就消去千年,不几个呼吸,好不容易修来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道行被消泯的只剩数百年,连神通也运使不出,几乎成了凡人。
若虚铭苦笑不绝,觉察身上的神甲渐渐晦暗,也不顾对方反抗,强行用起最后的神力,将神甲甩了出去,恰有一道时光之辉,径自却将他打落到少年时代,小脸蛋稚嫩的,能掐出水来,好不可爱。
“大罗?是吾等高看你了,以为你已领悟太虚大道真谛!”
光辉深处,传来缥缈的声音,冰冷而淡然,亦充满了杀意,少年若虚铭浑身一震,突然发出大笑:“太虚者,大虚也,道大而虚静,以致为虚。虚,非虚空,而是道!”
话音才落,又一道时光之辉刷来,将他刷做婴孩,胖手胖脚,在时光之辉中翻滚。
却有另一个若虚铭径自从时光之辉中走出,衣裳潇洒,气机缥缈,似在此间,又似在彼方,如虚,如道,琢磨难尽。
“既然是太虚,要这身道行何用?”
那若虚铭轻轻挥了挥衣袖,婴孩时代的他当即飞灰了去,但有万千时光之辉落下,却似跌落了无尽幽冥,再也未见回转出来。
“多谢师祖手下留情!”
若虚铭轻轻一拜,漫天的时光之辉也收了回去,露出日月星三光神主的身形,这三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无波无澜。
“是你棋高一筹而已!”
说罢,三人转身就走,若虚铭轻轻一笑,也不回答。
是棋高一筹,还是手下留情,已无从考较,若虚铭知道,没有三光神主的提醒,他未必能成功突破,但三光神主的确不曾手下留情,因为,他若不能突破,三人势必也将杀了他。
“形势已经到了这般恶劣的时候了?连三位师祖也被逼得放弃恩怨,要联手自保?”
若虚铭静静思考,腰间猛地一疼,骤然转身,却见小师妹铭儿正施着二指禅,狠狠扭着他腰间的细皮,不由苦笑起来。
“得,这里还有一个‘恶人’要安抚住呢!”
那天渊城外,虚空深处,西极神将与另外两尊气息不凡的神人屹立其中,三人气息峥嵘,恢弘澎湃,惹得这片虚空不断震荡。
也亏得他们先前在虚空中布下了禁制,否则,三人的气机早就冲破了虚空,叫外界察觉到。
“看来是没有机会了!”西极神将目光森冷,杀机满满。
“天剑老狗果然狡猾,就不肯出力!”又一神人冷冷不绝,幽黑的神甲,反照着比寒冰更冷的光芒。
“可惜,大势如潮,天剑宗终究只是大势下的一颗鸡蛋,必成齑粉,天剑的算盘,要落空了!”
最后一个神人收回目光,把握在腰侧长剑的手放下,一缕缕慑人而恐怖的红光渐渐收敛,但他脚下的虚空却渐渐烤焦,露出了斑驳干裂的痕迹。
“二位道兄,此间无事,南极先走了!”
那神人轻轻颔首,正欲离开,西极神将又突然开了口:“无事,如何无事?南极,四极神将已来其三,却不能拿下一个小小天剑宗,你不觉得少了什么?”
“的确,四缺三的确不好,东极徒具神名,分薄我等气运,应当讨要回来了!”身穿幽黑神甲的北极神将也这般说道,南极神将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