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后,天儿又暖了些,春意正浓,桃、梨花木齐发,一片片粉烟霞,白松云。
曲音日子闲下来,只有袁院正会来与她说说话,探讨探讨医术,两三次以后果然向她借看医术,老头子拍着胸脯表示,“老夫绝不会让县君吃亏,我家有藏书六十卷,您出宫后到我府邸来,随便借,随便看。”不过县君看了也无用处,贵为世家大妇,又不可能去行医。
她自是答应下来,让柳月往安国公府传信,将典籍医术打包好了给袁院正送去。
天气越发的好,曲音不再出去闲逛了,窝在房间制香,长月宫那边得知,大箱大箱的香料送到碧凝殿,不乏名贵稀有的,还让小喜带话来,“县君还有差的缺的,让红玉姐姐直接去内库取,内库没有就找绿珠姐姐开陛下私库,若私库也没有,奴婢再去外头收,总之陛下发话了,县君有令底下人一律不得推诿,”
“陛下隆恩,妾身感激不尽。”
曲音前几日所制香丸已晾干,个个约铜钱大小,她取一粒熏了,碧玉香炉里,烟气一缕飘出,释出辛凉淡香,如有清气灌顶,提神醒脑。
“县君制香的手艺绝了。”红玉深吸一口,“这是什么香?”
“我自己摸索的香方,取名‘撷香丸’,加了几味提神的药材。早年随师傅游历,光是卖香就能筹措路资,还能盈余与百姓赠药。”
“县君、柳神医真是医者仁心。”红玉夸赞道。
柳月闻言皱眉,不知她是真赞还是暗讽。又觉以往旧事,娘子何苦拿出来说?制香是风雅事,制香卖钱,却是俗之又俗。
红玉不知柳月心头弯绕,取几只红木漆镂花盒子,一盒十枚,装了五盒,试着开口,“县君可要送陛下两盒,当做回礼?”
曲音本没这打算,但红玉提了,也不好拒绝,人家送那么多香料,便道:“陛下赏赐无以为报,只能聊表心意。”
红玉:“奴婢寻紫袖有事,正好带过去。”
翌日曲音去长月宫施针,谢淮还在批折子,苏大监伺候笔墨,宽衣大袖,青色云纹滚边长袍,浅水蓝腰带一束,腰间垂玉绦。
曲音见礼,忽而撷香丸香气袭人,似远似近。
她心下一动,他还真用了呀!
他看了她一眼,温声道: “还有几份折子未批,县君稍候。”
曲音只得坐等,紫袖奉茶来,没一会儿又有鲜果来,是一大盘子樱桃,红嘟嘟的,用糖渍过了,轻轻一咬,汁水破出。
她吃得小嘴鲜红,颜色与盘中樱桃,别无二致。
谢淮放下折子,也拿了一粒,咬在齿间,是一种复杂的酸甜味。
他起身,“让县君久候了!”
半个时辰后,针灸结束,谢淮拢了中衣,靠在枕上,懒懒道:“这月十八,大昭寺有大法会,县君可随孤一道出宫。”
曲音拜谢,明白谢淮是准许让她归家一趟。真是太好了,这回回去见小三娘,老太婆是不敢再拦了。
她走后,苏大监还叹气,“县君骨肉分离,碍于孝道不肯多言,想必心中十分难受。”
大户人家,惯常用这招拿捏儿媳。绿珠倒不那么想,“老夫人自出清和崔氏一脉,行止坐卧,是礼仪典范,博览群书,有咏絮之才。小三娘养在她膝下,旁人都要高看一眼。”未尽之言是,三娘由曲音教养,自然随母亲,身份低了一筹。
紫袖不爱听她这个调子,翻了个白眼,宋太尉之女,轮得到旁人挑挑拣拣?
谢淮披起外袍,束好衣冠,“府内老夫人辈分最长,小辈们无可奈何。”
苏大监:“等宋太尉回来就好了。”
紫袖:“是啊,宋太尉回来,县君日子就好过了!”
谢淮笑了声,意有所指,“谁知道以后的事儿。”
曲音回碧凝殿后,让柳月清点箱笼,小三娘能用的后日都带回去,也有给老夫人的好缎子,山参雪莲等药材,不管如何,礼数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