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还没有反应过来,房门就被敲响。
暧昧的气氛被打破,宁柔受了惊般的迅速回神。
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她立刻将手从洛真的睡衣里抽了出来,而后连眼泪都没擦,就红着眼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刻,就来了人。
洛真脸色阴冷至极,两只手藏在被子下面,紧紧握成了拳头。
一分钟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脸歉疚的洛繁星;跟在后面的,是她整整九年都没有联系的好友
裴仪。
作者有话要说:洛总(握紧拳头):不爽!知道老婆的手放在我胸前我还要保持心跳稳速跳动有多难吗?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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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洛繁星率先进来,眼底满是愧色。
宁柔来送汤,她比谁都高兴,没想到才刚离开房间,就接到了裴仪的电话。
从天海市到垣乡,路途算得上漫长。
裴仪回国还没有几天,就千里迢迢亲自赶来了这里,目的,仅仅是想和洛真见一面。
洛繁星隐约猜到,简子宁上次向洛真提出的聚会邀约,一定是被洛真拒绝了。
毕竟是年幼时就认识的姐姐,关系还算不错,人都到了,电话也来了,没有不去接人的道理。
只能说,裴仪来得太巧。
洛繁星知道她对洛真是什么心思,想起宁柔那柔软温和的性子,免不得就有些担心。
路上来回,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拖延时间。
可惜的是,回来的时候,还是让两人撞了个正着。
房间的气氛,冷肃又凝重。
裴仪站在洛繁星身侧,及肩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表情有些复杂。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脚下的高跟鞋也是白色,纤细的腰身被裙子修饰得极好,裙角落到膝盖上方,里面露出的小腿又细又长,一眼看过去,像是中世纪家教良好的贵族女孩,气质娴静而优雅。
她的手臂修长细瘦,在蕾丝的包裹中若隐若现,顺着细白的臂膀往下看去,是十根完美无瑕的手指,白皙细长、指节分明
一双天生就用来弹钢琴的手。
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放在人群里,都是万中无一的出挑。
洛真结婚的事,她从另外几个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让她震惊、意外,又有几分愤怒。
她在国外九年,从来没有放下过洛真。
当年得知洛真要和成安结婚,她还提前买好了机票,准备偷偷回国找洛真一起离开。
直到上飞机的前一刻,才从简子宁口中得知联姻取消。
她不知道洛真结婚,从来没人告诉她这件事,她也完全没想过洛真会结婚。
像洛真那么优秀又骄傲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自己一生的喜怒交到另一个人手里?
更何况,洛真从小还生活在那样破碎、虚假的家庭环境中父亲永远在出轨,母亲大半生都在被欺骗。
她连想都不敢想,洛真居然真的结婚了,和一个女人。
甚至于在离婚五年后,仍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她无法接受。
最终还是洛繁星出口打破这尴尬又诡异的沉默。
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我刚刚去接裴仪姐,所以出去了一会儿。
她没有提宁柔两个字,只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裴仪站在一旁,嘴唇轻轻抿了抿。
不等洛真开口,就主动往前走近几步,低着声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是过敏了吗?
我在国外也见过有人得这个病,帮你带了些药回来。
就在箱子里,我去拿过来给你。
她的语气很真诚,话语间满是在意与担忧。
连洛繁星听了,都觉得情真意切。
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
洛真坐在床上,被子将她的下半身全部盖住,上半身的睡衣就显得凌乱了很多。
裴仪说话的时候,她的头微微垂着,半张脸藏在长发掩落的阴影里,乌瞳中愠色翻涌,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凛人的低气压。
好几分钟过去,才终于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清艳绝伦的脸。
她的脸色显出些微的阴沉,眼神也很冰冷,微卷的发尾随意落在锁骨附近,衬得皮肤更加苍白。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差。
她没有回答裴仪的话,反而看向床尾的少女。
你先出去。
屋里的气氛,太压抑。
洛繁星早就想走,得了洛真允许,她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开。
偌大的房间,很快就只剩下两个人,空气,也再度陷入沉寂。
九年的时间,很长很长。
长到让裴仪以为,洛真已经忘却了她们年少时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你来干什么?
初次见面的第一句话,洛真的反应,未免过于冷漠了。
裴仪愣在原地,眼底泛出些难堪。
子宁说你没时间回去,所以我才过来找你。
洛真听见这句话不禁冷笑,颊上再没有一点血色。
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只是不想见你。
裴仪,时至今日,你不会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吧?
洛真的优秀,是与生俱来的,不管做什么,她轻易就能成为一群人里最出色的那一个。
这种完美让人羡慕,也容易惹来嫉妒。
洛振庭就属于后者。
毕竟,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再怎么厉害都没有用。
如果洛真是个柔软顺从的性格,他不介意给她多一些父爱;可偏偏洛真从小就不跟他亲近,看他比看陌生人还要冷漠。
这种疏离让他心生不安,也让他隐隐意识到,洛真总有一天会脱离他的掌控。
苏栀去世后,洛真在洛家的日子过得格外艰难,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却被自己的父亲从各个方面进行打压。
尤其是在金钱上,洛振庭抓得格外严。
不止不给一分零花钱,就连她自己偷偷打工赚的钱,回到家后也要全部上缴。
有时候,连沈如眉都看不下去。
那时候的洛振庭,在洛家拥有绝对的权威和地位。
没有人能劝得动他,也没有人能阻止他想做的事。
没有金钱,谈何自由?
洛真想逃,却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和这个家划清界限。
洛振庭就像个无处不在的幽灵,随时随地监视着她的动静。
十七岁那年,她才迎来人生中唯一一个逃离洛家的机会。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对她而言宝贵又难得的机会,最后竟然会断送在自己最信任的朋友手里。
再回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洛真的脑海里仍是一片黑暗的阴霾。
只一瞬间,就让她掩埋在心底整整九年的苦与痛,全部涌了上来。
金桐赛的奖杯,拿的安心吗?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做过的那些事?
***
距离去酒店送汤,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宁柔的心,却依旧被洛真的话困扰。
那天下午,只差一点点,她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她还爱洛真吗?
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不爱,她当初就不会那么坚决地离开。
晚上十一点,正是酒吧客人最多的时候。
一个包厢打扫完,又有另一个包厢需要打扫。
宁柔提着水桶,在卫生间接水的时候,听见最后一个隔间传来隐约的哭泣声。
外面的音乐声很杂,她的耳朵就更难听见声音。
她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也没想过要去打探别人的隐私,只是那个女孩子边打电话边哭,声音还越来越大。
她不想听,也被迫听了个大半。
应该是一个凄婉遗憾的爱情故事。
年轻的女孩和拼搏中的男孩相爱,男孩事业受挫,女孩帮不上忙,恰逢这个时候,男孩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女孩,一个能让他从困境中走出来的女孩。
三个人的故事,总要有一个人退出。
结果很明显。
此刻躲在厕所哭泣的女孩,就是男孩的第一任女朋友。
而且,她还是自动退出的。
宁柔站在水池边,不知不觉就将故事听完。
她有些失神,手里的拖把,咚地一声滚到了地上,连桶里的水都漫了出来都没有发现。
莫名,就想起了五年前的事。
那时候,是沈如眉先怀孕的。
洛振庭老来得子,每次都会请医生来洛家为妻子做检查。
一次家庭聚餐过后,沈如眉的肚子突然不舒服,所有人都担心不已,宁柔也是。
很快,医生就来了。
这次的医生,并不是之前那位,却让宁柔往后的人生,从此陷入无尽的愧疚与痛苦中。
时至今日,宁柔仍清清楚楚记得对方那天晚上跟自己说的话。
每一句,都在提醒她,这三年的幸福美梦,只不过是她偷来的。
而偷来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
当初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放你离开实验室,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居然也能怀上女人的孩子。
赶紧走吧,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你子宫里的那层孕膜,五天前就显露出生命体征了,我最多帮你争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等他从国外回来,你想跑,也跑不了。
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背后的集团势力,不是你能想象的,洛家保不了你,洛真更保不了你。
至于这个试验,我知道对你的伤害很大,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已经帮你逃出来了,就没有必要再牵扯更多人进来。
我想,你也不想洛真失去好不容易才打拼起来的事业,甚至是生命。
妇人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只是想想,宁柔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水龙头的水依旧在不停地流着,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直到李玫在她身旁用力推了她一下,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
你要死啊,洗个拖把还发呆。
我看你是故意躲这偷懒。
李玫洗完手,走的时候嘴里仍骂骂咧咧的。
宁柔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也没有心情去细想。
伸手将水龙头关掉后,她一个人又站了会,才提着水桶和扫把离开。
在垣乡的这五年,生活虽然辛苦,但至少自由、安全。
宁柔心里清楚,妇人说的话没错,她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
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怎么样。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一样,这个胚胎,由女人和女人共同孕育,才是那些人真正想要的完美研究对象。
她自己就是在实验室里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小孩也在那种环境下长大?
就算不是为了孩子,为了不知情的洛真,她也不能留在洛家。
那些人有多疯狂,没人比她更清楚,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就要多一份危险。
当年从实验室逃出来后,洛真教会了她使用手机,她不知道偷偷打了多少个匿名举报电话,结果没有对那个男人产生半点影响。
他还是照样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在闻里,光鲜亮丽,温文儒雅。
根本没有人去查他,查他名下的那些机构,查他那些试验经费到底花在了哪里。
因为那些举报电话,只在第一步就被人拦截了下来。
宁柔那个时候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没办法和那些人斗。
她怎么敢把这些事告诉洛真?
有些秘密,自己一个人藏在心里就够了。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一转眼,又到了下班的时间。
想起过去的事,宁柔又开始心神不宁,直到回到平阳路,依旧浑浑噩噩的。
两天了,两天没看到洛真了,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那天离开的时候,洛繁星身后好像跟着一个女孩,是她的朋友吗?
宁柔的心绪很乱,脑子闹哄哄的,走进巷子的时候,右耳无缘无故又开始泛疼。
她没有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也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老院的灯昏暗不堪,月色也很是暗淡,她几乎是摸着黑,才将车推进满是灰泥的角落上好锁。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谁会打电话过来?
宁柔站在楼梯口,将手机摸出来看了看。
狭小的屏幕上没有名字,只标注了一个【1】,这个备注,代表这个号码,是她第一个存进手机里的。
这是洛真的号码,在她的通讯录里待了整整五年,从来没有响过。
她以为自己看错,手机仍震个不停。
再三确认后,才终于按下接通键,将听筒放到了右耳边。
她没有说话,电话那端却很快传来一句略显恼怒的冰冷声音。
听上去,有些暴躁,有些不满,还有些委屈。
我叫了你好几声,为什么不理我?!
宁柔闻声愣住,完全没有听懂。
从下班,到现在,她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她张张唇,沉默了好一会才应声。
什么?
这种呆钝又无辜的语气,实在叫人生不起气来。
宁柔蹙了蹙眉,表情里有些困惑,还没等她想清楚洛真什么时候叫过自己,耳边又传来两个满是催促的字眼
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