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我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吃药好了!来人,给钱,下一位!”
“大夫,我不舒服!”
“嗯,不舒服啊,也吃药吧,来人,给钱,下一位!”
“可是大夫,我还没跟你说我哪里不舒服呢!”
“所以才要吃药啊,吃了药就舒服了,舒服了就不想说了,不吃药当然不舒服了,所以还是要吃药的,来人,下一位。”
“大夫,人家不舒服!”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大夫手上一顿,脸上露出挣扎:“不如,吃药好吗?”
“可是大夫都不知道我哪里不舒服?”
那声音越发娇柔,想小猫似的,挠的大夫心头痒痒,但大夫还是有医德的,使劲甩了甩头,坚守原则:“哪里不舒服都是要吃药的。”
“哼,这可不一定,所谓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在肌肤,针石之所及;在肠胃,火齐之所及。我如今畏寒怕冷、乏力烦乱、忧戚嗜睡,常伴小腹胀感,手指浮肿,因是女人月水劳复之症。”屋外的女声忽然一变,多了几分强势。
“那如何治疗呢?”大夫顿时被压住,有些气弱下来。
说到此间,正中姑娘下怀,便听她高声说道:“如今症状初显,当以汤熨为主,火齐而辅,多喝温水,注意防寒保暖,多食益气补血之物,最忌猛药重药,需知,是药三分毒,用药应谨慎。大夫,只叫人吃药是不对的,不知,你怀的什么诡计?”
其言凿凿,似言之有物,听得正排队看大夫的大姑娘小婶婶连连点头,最后一句反问,更叫她们都变了颜色,露出一副恍然而懊恼模样,真是悔不该信了皇军,以致家中的鸡鸭都被拉走,全改了吃素。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屋里的大夫只会叫人吃药吃药,连基本的症状都看不出来,可,谁叫他是专家呢!
百姓也是盲从的,既然是专家,那肯定是好,大夫说吃药肯定得吃药,至于吃药之后还不好,不是大夫的错,一定是药吃的不够,得继续吃。
多少人都给专家大夫坑惨了,好在,终于有个“开明义士”振臂一呼,揭穿了大夫的真面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对比,只会让人吃药的大夫就显得特脓包,那大姑娘小婶婶们平日里温声细语的,可生病的时候肚子里可是憋着火呢,当场就给炸了。
有打大夫家旺财的,有砸大夫小板凳的,有烧了堆树叶的,还有个小婶婶看见院子里放着一把大铁铲,不顾“身娇体弱”,憋得小脸通红,还是呼哧呼哧将那大铁铲拖了过来,要把大铁铲糊大夫脸上去。
好在,那屋外的姑娘十个知分寸,她们打砸烧还罢,毕竟群情汹涌,法不责众,这姑娘也拦不住啊,毕竟人家大姑娘小婶婶也要发泄发泄怒气,绝对不是这姑娘故意怂恿的。
绝对不是!
但真把大铁铲糊大夫脸上,惹出了人命官司,可就不好收场了。
当即,这姑娘又是一番劝导,大意是黑心大夫猪油蒙了心,狗一样的东西,下贱无比,不顾她们女性同袍的痛苦,医德贼差,药挑贵的用,疗效挑长的来,将小病当大病治,将大病当绝症医,使多少女性同胞苦不堪言,她们不能让他这么死了,这是便宜他了,要出去败坏了他的名声,叫他时刻生活在广大女性同胞戳脊梁骨的煎熬之中。
自此,这姑娘跟常胜将军一般,带着一帮娘子军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个满地狼藉的院子。
哦,还有一只呜呜叫的旺财,它就三个月大啊,还是一只小孩……奶狗啊,她们竟然下得了手,真没人性!
呼啦!
这时,屋内帘子悄悄掀起,探出一颗脑袋,贼头贼脑的,瞅着院子又是后怕,又是心疼,不妨,院外突然传来一个声响,唬得那大夫以为娘子军们又杀了回来,跟受了惊的兔子般嗖的一下又给钻了回去。
“诶,过来兄,你这里是……‘又’遭殃了?”
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大夫听得明白,不是娘子军杀回马枪来了,而是他那过来人朋友来了,冷哼一声,起开帘子,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还别说,他这番姿态看着还真有几分绝世名医的架势呢,如果,这院子能不这么狼藉,还有,他那小奶狗能不蹭他的腿的话!
这大夫,不是无垠还能是谁?
“原来是过来兄,不知过来兄所来何事啊?”
无垠仰着头,大抵我这里不方便,还得计算一下今日的营业额抵不抵“人祸”支出,你赶快走的意思。
至于为何两人都称呼对方过来兄?
那不是有句话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自诩君子,肯定得淡如水,提什么名字,提名字干嘛,你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后到我家里告刁状,污蔑我去烟花之地么?
总有刁民想害朕,想知道朕的名字,休想!
心(心)境(怀)淡(鬼)雅(胎)的他们,当然不肯将姓名告诉。
其实不止他俩,还有无数个过来人也是这样,都以过来兄互称,并组成了一个过来人联盟。
不巧,无垠在三个月前有感人世“艰难”,同志难觅,也加入了过来人联盟,如今也是过来人呢!
而过来人联盟最核心的宗旨,就是敛财,也可以说是赚钱,赚大钱,赚特别大的钱。
至于赚大钱干嘛,当然是再去琴心小筑消费啊,这还要问?
这就不得不提无垠开了这个妇科圣手堂的事!
那是谁说的,女人的钱最好赚,于是无垠还真信了他的邪,一头就扎进妇科大妇这“钱”途光明的大业之中,还别说,像什么悬丝诊脉、什么飞经走气,他……统统不会!
废话,他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这些大夫的事他怎么会?
那你要问无垠会什么了,无垠可告诉你,他会的比悬丝诊脉、飞经走气更厉害的。
悬丝诊脉,飞经走气算什么,不过是凡人大夫的巅峰技艺,再巅峰,也是凡人,但他无垠是凡人么,是凡人么,你敢说他是凡人,他就跟你急。
自诩不是凡人的无垠当然要做不同凡人的事,不然怎么体现他比凡人大夫更厉害?
于是,无垠就坐妇科圣手堂屋内,隔着一个帘子,让大姑娘小婶婶们走一走,他凭着对方的呼吸、走步声将病症断定的七七八八,顿时让大姑娘小婶婶们惊为神医、专家,自此名声大噪,财源广进。
当然,无垠偷偷恶补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这种事,他是不会对外说的。
但俗话说了,人怕出名猪怕壮,闷声发大财才正道,这不,无垠一出名,就有人眼红了。
半个月前,就在妇科圣手堂对面开了间妇科神医堂,从开张起就大张旗鼓,摆明车马要与妇科圣手堂一较高下。
今日之前,他的妇科圣手堂已经闹过好几起医患纠纷了,今日这回,不过是对方的釜底抽薪之计。
无垠也不是没想过法子破局,可谁叫他的药……贵呢!
不贵如何赚特别大的钱?不贵如何敛财?不贵,如何去的起琴心小筑?
这都不是给钱闹的!
要不人家过来兄咋特意提了个“又”字?
如今在妇科大妇这行名声坏了,无垠得想法子转行,换个门路捞钱,是越想越发愁,过来兄也看出他脸色不对,眼中那叫一个杀机满满,也唬得有些心惊胆颤,急忙将来意道明。
“今夜联盟有大行动,过来兄,兄弟可是念着你情分,这才来托人给你找了个名额,不知过来兄去不去啊?”
最后那几个字,过来兄说的是抑扬顿挫,那叫一个眉采飞扬,无垠是既喜且忧,声音忽然艰涩起来,瞅着眼神可怜巴巴问道:“还是,老规矩?”
“是老规矩!”过来兄点了点头,却不无鄙夷道:“过来兄,你说你也是日进斗金,怎生这般小气,你若不去,其他人可是争着抢着要去呢!”
“我这不是,没了生计,要为以后打算么?”无垠强辩了一句,最后还是咬牙道:“去,我一定去!”
“那就约好了啊!”过来兄犹不保险地问了一句。
“约好了,约好了,我像会爽约了人么?”无垠稍显不耐,挥手将过来兄赶了出去,好一个人静静,到底什么行业还能赚特别大钱。
“过来兄好!”
“过来兄好!”
是夜,城外十里亭,一群来自七行八业的过来兄不顾夜深人静,聚众扰民。
这些人里,有当屠户的,有公门当差的,有偷鸡摸狗的,也有贵门公子的,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除证明琴操姑娘深受广大男女老少喜爱之外,也说明了琴操姑娘职业操守笃定——只要有钱,琴操姑娘来者不拒,一定给你无法忘怀的体验。
可谁叫他们就是喜欢琴操姑娘呢!
这不能怪琴操姑娘,对,一定都怪别人,谁让他们有钱呢,有钱没关系,但你不能去琴心小筑啊,害得我们琴操姑娘无法拒绝。
因此,这些过来兄嘴里叫的热情,可眼里,都是满满杀机呢。
于是每一次过来人联盟大行动之后,忽然在下水道啊、茅厕啊发现被溺死的过来兄,也就成了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