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我等且先罢了手如何?”
关铁重扶着膝盖站起,粗气微喘,面上带起一丝难看的笑容,伸出手掌。
孤城少侠与吹雪少侠也喘着粗气,闻言微微意动,目示司空少年。
不是他们心胸宽广到能一笑泯恩仇,而是他们不愿动弹,徒劳浪费气力。
几人都认识到,无名岛对他们的压制极强,每一次运功,对体力的损耗极大,那关铁重胜在筋骨强壮,而少年们则胜在人多势大,双方皆有所长,短时间分不出胜负,在这样的环境下,再起争斗,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好,我们罢手言和!”
司空少年想了又想,也答应了下来,露齿一笑,笑容真诚,伸出右手,欲与关铁重言和,左手背在背后,忽地微微一摆,下一刻,三位少年同时扑了出去,他们对面,关铁重也扑了过来。
“卑鄙!”
四人同时喝骂一声,霎时只见刀光剑影闪烁,乒乒乓乓又打在了一起,几个呼吸后,双方再次分开,皆是气喘如牛,眼睛瞪得如同死鱼眼,面容凶恶,恨不得将对方吞了。
不远处,正在感受无名岛屿压力的一干一流武者也为几人的动作分神,各人俱是沉默,那蓝胡子忽然笑道:“这样的环境中依然能动手,这几个小子的资质都不差啊。”
精神已经晋升为意志的他们,比少年郎更加清楚,无名岛对各人的压制,不仅于肉身,也有精神。
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有余力争杀,司空少年几人至少具备成就一流武者的资质,入了他们的法眼。
“可惜,陨落的天才便不再是天才。”
姚平远冷笑连连,血刀老祖等人目光之中乍起了杀机,一声清冷的声音地插了进来:“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东西,也只有扼杀后辈才体现的出你们的不凡吧。”
那是练霓裳!
此女生性冷淡,有一说一,直言不讳,却将一众大老爷们说得下不了台,有人沉默,有人目露凶光,各自打起了主意。
而此时,司空少年与关铁重也逞起了口舌之利。
“老关,我早就看出来,你这人貌粗心细,心有七窍,是个允文允武的人物!”
“彼此,彼此,少侠也是人中之杰,让某刮目相看呢。”
司空少年嗤笑调侃,关铁重冷笑而怼,两人都暗自啐了一口,心下都骂了一声:“果然是我对手。”
面上却同时说道:“不如,罢手言和吧!”
言罢,两人齐声大笑起来,目光之中,都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这两个奸人!”孤城少侠与吹雪少侠相视无语,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想法。
的确,虽然无名岛上不利于争杀,但不试过,他们又如何甘心呢。
不过,但在知道对方已有准备,轻易无法得手,几人便不会再随意犯冒进,各自略过刚才的不快,默守一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无名岛。
这许多人也如他们一般,不曾想过无名岛还有这么一茬,立时吃了重力异常的大亏。
许多人跑得急了,轰咚一声,胸口撞在地上,好悬没将自己的肋骨撞成了一整块的搓衣板,疼得死去活来。
反倒是那些跑在后头的人见机得快,缓下速度,虽然也被异常的重力压得难受,毕竟不曾受伤,那些个女侠、女英雄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饱满的胸口,冷哼了一声,骄傲地挺胸而过。
无名岛的异常他们虽然已经看见,但想要他们退去,可没那么容易
待得众人站定,各自观察无名岛环境时,天空中突兀地浮出三个丈大大字,其名;“破万军!”
“破万军,这什么鬼?”
各人兀自疑惑,身躯不由自主向前拖动,骇得是鬼哭狼嚎,这时,他们的视线陡然一暗一明,再现身时,便已处在一处广袤的平原上,平原上到处都是折断的刀枪剑戟,处处皆是拒马陷坑,狼烟滚滚,血迹斑斑。
“孤城,吹雪,你们怎么看!”
司空少年抽了抽鼻子,强忍着对血腥气的不适,回头看去,那孤城少侠与吹雪少侠便似木雕似的,动也不动,不有大惊失色。
呜,呜呜~~
亢长的号角声传来,大地震动,司空少年面色微变,却见地平线两端各有一道烟尘滚荡,继而是万马奔腾的喧嚣传来,大地如同浮酥,尘土震颤,给人以地动山摇的震撼。
“风,大风,大风!”
成千上万铁骑冲来,气势恢宏,如同天灾狂潮,司空少年几时见过这般场景,腿脚都有些发抖了,有心退去,却放不下两个白衣侠少,面色狰狞,忽青忽白。
“傻子,傻子才愿意留在这里呢,小爷性命珍贵,岂能丢在这里?不过,我若逃走,以后怕可要被孤城与吹雪笑话一辈子了。也罢,为了小爷的面子,小爷便陪你们走一遭!”
司空少年从战场中捡起一杆尚算完好的长戟,横戟虎踞,呖啸出声:“来者止步!”
但战场双方哪个人有空理会他,下一刻,千军万马砰然撞在一起,霎时只见戎斧碰撞,火光迸起,铁蹄踩踏,铁甲瘪平,刀斧剁进血肉,白骨纷洒,又有铁骑相撞,血骨却成碎糜。
战场之中,多少惨烈,只一瞬间,便有成百上千骑兵死亡,亦有十好几骑同时向司空少年杀来,那刀枪似雪,锋刃湛湛,戎斧如门,横劈剁削,铁棒如峦,霹雳横空。
杀气袭来,少年双目为赤,目光凶光,举起长戟,瞬间连刺一十六下,两人带马,皆毙于手,随手丢弃几近损坏的长戟,少年拖住白衣侠少,在战场之中辗转挪移,借着八骑犹余的冲势,避开了这一波冲锋。
“狼狈,狼狈,两位侠少,却怪不得小爷我不讲规矩哩,你们先在这呆一会好了。”
司空少年囔囔自语,手下却不慢,随后“又”抓起两把混着鲜血的泥土,抹在白衣侠少衣服上,再将他们藏在几具马尸之间,抓起身边的大刀,哇呀呀地便跳了出去。
战场之中,除非死人,否则没人逃得过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厮杀。
但只是装成死人远远不够,还需少年去吸引注意,将战场引开,免得真有哪个军汉不开眼,杀将过来,将白衣侠少们当做死人踩了,那他们死的可就冤枉了。
“好小子,敢跑到这里撒泼?”
但在这时,只听一声霹雳大喝,却见一个虬髯的黑脸大汉引着十几骑杀来,另一旁,亦有一个红甲红氅的小将挺枪跃马,领着三、四名亲兵穿插而来。
却说,刚才形式危机,司空少年没得选择,提戟便刺,不分敌我,将战场双方都得罪了一边,此时却遭了报应。
其实,他也没法儿分出敌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诸位大爷,小子愿意投诚啊!”
少年急得满头是汗,刀锋一撩,睁开黑脸大汉的大刀,自己亦被震得身形爆退,手酥筋麻,这时才知道战场之危,不由收起最后一点小心思。
原来,司空少年第一次出手便刺落八名骑兵,不免也生起一些小觑之意,以为这些军汉不过尔尔,被黑脸大汉击退,方知军中豪杰辈出,便似这等不过百夫长的黑脸大汉,就能与他匹敌,遑论他人。
“苦也,苦也!”
司空少年心中叫屈,有些畏惧,那黑脸大汉却暴怒非常,握刀的右手荡起,身躯随之拧转,左手顺势长槊击出,去势之急,劈得空气爆荡。
战场争杀与江湖比武不同,出招直接、凶狠,抛弃了一切花样把戏,黑脸大汉身经百战,连呼吸都不调整便能击出第二招,叫少年色变。
叮!
眼见长槊就要劈下少年头颅,一朵硕大的火花迸起,但见一杆亮银白枪横插进来,枪势如风,枪形如火,风火相合,一往无敌,却将长槊洞穿而过,枪锋再抖,崩成两段。
黑脸大汉勃然大怒,喝道:“应泉枪,你要与我为难?”
那厢,司空少年目光闪亮,仿若看见救星,高呼:“英雄,快来救我,小的愿意投诚啊……”
他话音未落,那被称作应泉枪的红甲小将也喝出了声音:“济雄,此人杀我袍泽,需交给我处理。”
说罢,应泉枪不顾少年尴尬要死的样子,将枪一震,枪身弯曲,盘成圆形,嘣的一声,再又抖起,竖得笔直,如出渊毒蛟,电射而来。
司空少年急忙把身一滚,避了开去,那长枪也凶恶的紧,只是一击,便将大地炸了个丈深的大洞,骇得少年面色如土,应泉枪再抖长枪,顺势挑起一具马尸,往少年砸了过去。
唰啦!
这时,又一道雪白刀锋斩来,马尸断成两截,却见济雄驭马横空,如蛮荒战神,浑身沐浴鲜血,杀将过来,刀锋如练,舞做车轮大小,其意凶猛,势不可挡。
“让给你,你让某家本校尉如何自处?”济雄哈哈大笑,神色如疯如狂。
“那便打过再说!”
应泉枪不敢示弱,拨转码头,身形低伏,人马合一,身下的青骓汗血马长嘶一声,裂地踏空,化作一道血影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