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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陆烨烦躁地说:“你别添乱了!邵大师刚才带我从楼上跳下来,正好看见他把他弟压在地上,邵大师怕他伤了陆诏,一怒之下就打碎窗户进来,碎玻璃刺伤了陆竞。这事一时说不清楚,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先把两个孩子送医院去吧!”

“什么叫说不清楚!”白晴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竞竞跟陆诏怎么样有他什么事,这孩子不是他哥照顾,还有人能管他一辈子吗?我不指望他将来有什么出息,只要他们兄弟好好地,将来给我代孕也好怎么也好弄两个孙子,我还一个给老杨跟弟妹,留下一个好孙子继承陆家就够了,用得着他一个外人插手!”

陆诏缩在邵道长怀里,身子微微颤抖,脸上却毫无表情,显然是已经习于面对这样的情形。邵道长却冷冷地看了陆家的男主人一眼,不客气地说:“陆诏后脑被你们的养子撞出了一个血包,如不及时散瘀怕有妨碍,我先带他到外面治伤了。你们两位可以慢慢捋清此事,如果真觉得一个欺压伤残弟弟的人也可以托付家业和子孙,那我这就把人带走,免得他在自己家里被人搓磨死。”

“那个……大师,或许也有误会——”陆烨话未说完,邵道长便一挑眼打断了他:“你亲眼所见也是误会?若觉着我有误会,何不问问陆诏真相是怎样的?还是你们一心偏着养子,半点他不好的地方都不肯知道,宁可让亲生子受尽折辱?”

“我怎么会欺负弟弟,我只是想问问他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缠上小诏,他那么单纯,我——”陆竞喊得恰到好处,晕得也恰到好处,陆烨抱着他死沉死沉往下滑的身子,脑子里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连忙叫佣人过来帮着抱人,把他带到没有碎玻璃的地方。

邵道长转头就走,留下一个知道真相的陆烨和不知道真相的白晴等人,叫救护车来送养子住院。

白晴又缠着他问孩子是怎么伤的,让他把邵宗严那个一进门就挑唆他们兄弟打架,还伤了陆诏的狐狸精赶出去。陆烨却不像平常那样顺着她,而是叫人把陆竞抬到客厅,自己留下妻子,把刚才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和他心里的一点点怀疑都说给她听。

陆诏虽说有残疾,人也不聪明,不是能继承他事业的人,可毕竟身上流着他的血,是他陆烨亲生的孩子啊!

第164章 第十三次救援

邵宗严把客户和盛草鱼的瓶子一起带到了陆竞房间里。

陆竞的房间就在二楼的主卧旁,从他生下来就住在那房间里,跟陆家夫妇只隔一道墙。后来客户虽然搬回了陆家,但客户的腿又有残缺,上楼并不方便,直接就被安排在了楼下,没有封建社会那种正经大少爷搬回家后就要占主屋,把养子赶到偏房的说法。

邵宗严砸窗子的动静闹得大,房里的佣人都被白晴和管家支使着到楼下去看大少爷,他们两个一鱼的动向居然连问都没人问,顺顺利利地上到了二楼。

房间上着锁,不过这锁对邵道长来说和没有一样,指尖带着灵气轻轻一划,就把插着门的金属锁舌截成两断。

他无声无息地进了门,周身灵气展开,将房间内外割裂成两个空间,抱着客户放到了床上。陆诏脑后的瘀伤其实并不严重,陆竞下手时只想剥夺他反抗的力量,只撞出了一个鼓鼓的血包,敷些邵道长自己炼出来的敛血散就可以,倒是不用服千蜃阁的仙药。

邵道长坐在床边给客户剃头敷药,晏寒江一甩尾巴从瓶子里跳了出来,从鳞片下掏出钱包、手机、钥匙之类,统统堆在床上,摇身变化成人形,拿起手机问客户:“他之前给你发的那张照片,是用短信发来的吧,你看看是不是就存在这里的?”

陆诏那张平静得像面具似的脸上重新荡起了涟漪,颤抖着手指抓住那支手机,重重按下了开机键。

有开机密码。

他解不开,也猜不出密码是什么。

那支储存了他所有丑陋模样的手机就在面前,他却拿它毫无办法,不知该怎么才能弄出里面的照片。陆诏急得额上见了汗,把陆竞的名字、生日、父母、公司……所有能想到的名字都输了进去,手机屏被那又急又快的按动弄得反应不灵,却还是顽固地显示着密码界面,最后因为错误次数太多“啪”地一声锁死了。

陆诏那一刻就像死了一样,整个人从腔子里往外冒凉气。邵宗严从他手里夺过手机,灵力裹住机身重重一握,将那支金属手机碾成了细碎的米分末。

“试不出来就不要试了,不管这手机里头存了什么,只要整个手机都弄没,他不也就没法再发出来威胁你了?”

陆诏微微一怔,旋即又忧虑地低了头:“恐怕他在别的电脑和云端都存了照片,哪怕没了手机也可以让别人帮他发图。而且那些图片如果存在网络里,万一存图的网站泄露了资料,被人当作普通的猎奇图片发出来……”他也一样会身败名裂。

晏寒江之前一直坐在电脑桌前的旋转办公椅里测试密码,听了他的话忽然将身子一转,淡淡叹道:“可惜咱们之前都没学过执天阁的道法,不然连上光之大道,就能通过光纤网路查到整个世界的资料,到时候要毁掉一份照片也是轻而易举。不过,”他回手拿过陆竞的电脑,朝陆诏面前晃了晃:“他一个隐藏文件夹的密码设的是你过去的名字,里面的东西我就不看了,你自己看吧。”

……不愧是未来世界来的高科技人造人!陆诏崇敬地看着晏寒江,双手接过了那个薄薄的笔记本。邵宗严也惊异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晏兄你怎么算出密码的?我记得你说你是苍生苑毕业的啊,难道转职后去了执天阁?”

“不过是觉得藏的是和客户有关的东西,就该用他的资料试试罢了。”晏寒江站起身来负手俯瞰窗外,深藏功与名。医院的救护车此时才刚开来,这座庄园似的大宅院门大开,管家带人出去迎接医生进门。他的眼睛透过地板,看着楼下大厅里情绪不稳的白晴和心思复杂的陆烨,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受了伤,却到现在也没得到父母一问的客户。

邵宗严也回头看向低着头拼命按鼠标删照片的客户,于神识中和他交流道:“为养子倒是仁至义尽,对亲子却这么放手不管,我总算知道他在游戏里的执念为什么要离开这世界去当客服了。”

医护人员匆匆把陆竞抬出门时,客户也删尽了笔记本里的照片,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我在这里查到了几份奇怪的帐目,好像是把陆氏的资金转移到另一个公司,我看不太懂,你们能帮我看看吗?”

邵道长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不懂,晏兄你学过吗?”

晏寒江连扫都没扫过电脑屏幕一眼,清高冷漠地说:“举却阿堵物。”他可是跳过龙门的真龙,餐风饮露,视金银灵石如粪土,怎么能看帐目这种充满了铜臭的东西。

客服夫夫都帮不上忙,客户也不想揭穿他们和自己一样不懂会计的底细,眨掉了眼里残余的悲伤,捧着笔记本苦笑道:“那我就把这东西给父亲看吧,他肯定是懂的。如果陆竞真的做了什么对陆家不好的事,他亲眼看见了证据估计自己也会相信,不至于觉得我为了陆家的财产家业陷害他了……”

说着说着,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右手撑床猛地跳了起来:“他办公室的电脑!咱们还得去看看他办公室的电脑,那里面说不定也藏着我的照片,万一父亲看了这份资料之后找人去他的办公室查档案,却看到了那些照片……”

他越说越担心,额头颈后冷汗直流,抱在怀里的电脑也落到了柔软的床垫里。邵道长听得直皱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叹道:“那就去他办公室看看,若有照片也都删掉就是了。陆竞那双手臂已经被我抖碎了经脉,没那么容易出院,趁这段时间正好去拿他的东西。”

陆竞被急救车接走后,邵道长就拿轮椅拎着客户下了楼,准备去陆竞办公室查找其他可能存留的照片。还未出门,双眼红红的白晴就拦住了他,激动地问他为什么这样对陆竞:“他们毕竟是兄弟,就是竞竞真欺负了陆诏,也该由我们当父母的来教训,你凭什么那样伤害他——医生说他两条胳膊和手上所有关节都脱位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怎么对他亲生父母交代?我会控告你故意伤害罪你信不信?”

陆烨拦下了暴怒的妻子,却也同样站在邵宗严面前,略带不悦地问道:“你又要把小诏带到哪去,他也受伤了,你说是来照顾他的,却不好好让他在家养病,又要带他出去疯吗?”

“原来你们还记得陆诏也受伤了,还是叫你们的养子打伤的。”邵道长细细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眼尾一抹若有似无的薄红凌利如缠满红丝的斩魄刀:“那刚才叫来救护车的时候怎么没有一个人想到他也需要治疗?哪怕是找人问问他伤势如何呢?”

陆烨哽了一下,又有点恼羞成怒地说:“我刚才只是一时忙乱忘了,邵大师,你这话怎么能当着我儿子说?”

邵宗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若不心虚,何必怕我说这些?你若是心虚,为何不从现在开始展现些父子之情,将我们送到要去的地方?”

陆烨心里也正烦着亲子养子之间的关系,妻子不分青红灶白地偏爱陆竞,不管他刚才说了多少,一听陆竞受伤就像疯了一样让他把邵宗严送进警察局。可他自己想到在窗外看到陆竞那么粗暴地对待陆诏的样子,却油然觉得那孩子有点太暴虐了,简直就像被脏东西附了身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没看见之前那么信任和喜欢陆竞。

这种情况下,倒还是跟着他们先出去转转比在家对着妻子的好。他轻咳两声,避开邵宗严嘲讽的视线,说:“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车子很快开到了门口,他把妻子和佣人的劝说扔到脑后,第一次亲自开车送自己的儿子出门。路上他从后视镜里看着低头摆弄电脑的陆诏,心里悄悄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这才是他的儿子!是他血脉相系的后代!这个孩子在家里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无论是他妻子还是佣人都把另一个孩子当成真少爷,而这个真真切切流着陆家血脉的孩子反倒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忽略了。

如果不是这位邵大师突然出现,他甚至没有心平气和地好好看过这个孩子,带他出门兜过风。陆烨心底蓦然生出一丝惭愧,在陆诏被打伤时没有过,在邵宗严讽刺他的时候没有过,而在这平静的行驶过程中,在他悄悄通过后视镜看着安静地垂头玩电脑的儿子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亏欠这个失散二十余年的儿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明明是想开车把陆诏送到医院的,可眼前的马路却变成了平常去公司的跑,陆氏集团的大楼近在咫尺,甚至已经能看到停车场大门。

说好了要带陆诏看病,怎么又跑到公司来了!他低低骂了自己一声,连忙往右打了方向盘,打算从公司绕过去走另一条路去医院。可还没等他踩下刹车,他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看的儿子忽然抬起头回望着他,平静而压抑地说道:“我们就是要去公司,父亲,我有一份关于陆氏的资料要请你帮忙看一下。”

“什么资料?”在陆烨反应过来之前,那辆车子就平稳地开进了公司院子里,陆诏看了许久的笔记本电脑也送到他面前,上面记录的是几份资金流动的帐目。他想仔细看看,陆诏却把笔记本重重合了起来,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父亲,不管你信不信,陆竞对我没有半分兄弟之情,只要有一天你控制不住他,他就会张开利口吞噬陆家。证据就在他办公室的电脑里,可我没有权利进入陆氏,更没权力查看他的办公室,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带我上去。”

陆烨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想说“胡闹”,可看着他头上缠的绷带,却又想起了自己的确是亏欠这个儿子的。陆家真正的小少爷却连自己的公司都不能进,感觉陆竞对公司有别的心思时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要借口看病跟他这个父亲单独出门,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敢说出这话……

算了,就算是胡闹,纵容他一回又有何妨呢?

陆烨亲自把儿子和邵宗严带到了陆竞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邵道长随意在他颈后一按把人弄晕过去,陆诏就开始翻找陆竞电脑里的资料,客服则准确地转开了保险柜上的密码锁,取出公司的机秘文件和密藏在保险柜最深处的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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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办公室里翻找资料的时候,医院里的陆竞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看到管家徐伯和他亲生父母在医院里守着他,陆家的养父母都不在,心里便有一丝不满蕴生,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生母赵小柯第一个发现他醒了,见他脸色难看也只以为他是疼的,连忙抱着他哭道:“小竞你疼不疼啊?你在陆家自己的房子里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打伤你的人实在太狠了!妈妈已经替你报了警,你方心,我和你……你白妈妈都不会让你吃这个亏的!杨诏那个小该死的……”

她哭得伤心欲绝,顾不得别的,身边的丈夫杨健却顾虑到陆家的管家还在身边,狠狠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陆竞看不起她这种小市民的咋呼,可也不得不做做样子劝他,于是用力抬了抬腰,低哑地说:“这事不怪陆诏,他只是被外面的人骗了,那个男的估计就看他年轻不懂事,冲着陆家的钱来的。”

他作势想去摸摸赵小柯,可动手时才发觉那只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没有挪动他的感觉,而且也真的抬不起来。他心里升起一股少见的慌乱,看着自己软软垂在身侧的双手问道:“我的手怎么了?怎么我好像感觉不到它们存在……刚才在家里时手还疼呢,现在怎么会没感觉了!”

他二十几年养成的教养和矜持都丢到了脑后,整个人狂乱得像个疯子,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赵小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和杨健一同抱着他痛哭流涕,艰涩地跟他说出了真相:“大夫说你这两只手的神经可能出了问题,还不确定是颈椎还是双臂神经受伤……以后你的手就用不了了……”

不!不可能!不……他回忆起了被邵宗严抓着脖子威胁的那一幕,猛地叫道:“不!我还没残疾!他能治,我不会变成残废的,他一定能给我治好,徐伯,你去把那个邵宗严叫过来,我的手就是他故意弄成这样的,你告诉他我什么都给他,他一定能给我治好!”

第165章 第十三次救援

陆家的管家徐竖章给家里打了电话,陆烨不在,他就向夫人白晴报告了陆竞的身体情况和他要见邵宗严的要求:“大少的双臂神经受伤,暂时失去了感知和运动能力,可还没查出具体原因。他说是那个诏少带来的邵宗严打伤了他的手,也只有他能治疗,希望先生和夫人帮忙把那个人带到医院来。”

白晴慌乱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竞竞的手臂……是废了?两条都废了?”

“已经请专家会诊过一次,现在还没查出具体问题,有可能伤到了神经。”徐竖章重新解释了一遍,催促道:“夫人您想办法把那个邵宗严带到医院来吧,大少真心认定他能治病,他自己跟老爷介绍时不是也说自己是什么传统医学的大师吗?诏少前些日子还在医院里躺着,就跟他出去呆了一晚,身体就好了。”

白晴将信将疑地说:“有那么神吗?陆诏的病又不重,一年不都得犯几回,哪次也没见他死了,说不定就是为了跟他哥争宠才装病呢。”

徐竖章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少想见他,您就费费心把他弄来吧。不管他想要钱还是什么都给他,他要是治不好正好就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把直接送进监狱去。这种人无非是为了钱才跟着诏少爷的,看似对他多么忠心,多花点儿钱也就能收买过来了。毕竟大少才是陆家真正的继承人,诏少有什么比得过他的。”

“说得没错……”白晴喃喃自语:“竞竞才是我儿子,那个畏畏缩缩的傻子怎么会是我生的呢?”她想到陆竞失去知觉的双臂,又是一阵烦心,拨通刑侦局的电话通知他们先不要去逮捕那个闯入陆家打伤了她儿子的邵宗严,叫人开车送她去医院,路上又给陆烨打了电话。

悦耳的铃声伴着振动嗡鸣响起,手机的主人并没醒过来,守在旁边无所事事的龙君便接起手机,按下了免提键。

“你在哪?”急躁的女声从电话中传出,不等这边的回应便匆匆说了下去:“你送陆诏去的哪个医院,是市一院吗?你怎么没去看看竞竞?专家会诊之后说他的双臂失去知觉了,可能是神经出了事,万一一辈子都好不了可怎么办!喂,陆烨,我说话你听见了吗?你别装傻,那个打了我儿子的邵宗严在你身边吗你让他给我接电话!”

客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僵硬地转过头盯着手机和他躺在沙发上还未醒来的父亲,晏寒江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直接把手机扔给了邵宗严。

邵道长一手从打印机里掏出热乎乎刚打好的文件,另一只手接过手机,关掉免提笑着答道:“白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白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拿到了电话,声音在喉头噎了一下,很快又沉下声音用一种隐含傲慢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跟着陆诏就是为了钱,但陆诏那样的身体无论如何也继承不了陆家,你想要钱,想在陆氏谋个职位都用不着讨好他,只要你能治好陆竞,我什么都能给你!”

她的声音并不太高,可客户吃过仙丹,不确定耳力能有多好,邵宗严索性把打印工作交给晏寒江,自己抓着电话出了门,躲进一间空办公室问道:“白夫人,陆诏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何你却如此偏心养子?陆竞父母俱在,将来他坐拥陆氏家产,若是他以陆家财产供养杨氏夫妇和他的亲生子女,你夫妻二人后半生又当如何自处?他现在还不是陆家家主,就这样欺压陆诏,将来若真名正言顺地得了这一家,你就不怕陆诏没有立足之地吗?”

白晴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小子居然到现在还向着陆诏,想离间她跟陆竞的感情!要是没有他,她们一家本来过得好好的,陆诏不回家也就不会惹他们夫妇心烦,陆竞也不会被陆烨看到不好的地方,更不会受伤……她放弃了劝说,冷着脸威胁道:“你非法闯入陆家,打伤陆竞的事我已经报警了,如果陆竞好不了,你就准备一辈子在监狱里蹲着吧!”

她烦躁地挂了电话,催促司机尽快开到了医院,步履比平常匆忙却仍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进到了陆竞的病房。

赵小柯一见她就扑了上来,哭喊着问她:“人带来了吗?我儿子的手臂还能不能好?”

杨健也站了起来,在妻子身后殷勤地看着白晴,拍着床招呼道:“陆夫人快坐,小竞一直在想你呢,我们这都等着你把那个打伤他的混蛋带来了,人呢?”

白晴一向看不起这两口子,觉得他们粗俗而势力,简直是陆竞人生中的黑点,可是在双方孩子互认回去的现在,却是这两个人比她更光明正大地守在孩子身边。她这个悉心教育了陆竞多年的养母却像外人似的被这两个人招呼,而且他们问的,偏偏是她没做到的事,让她又尴尬又难堪。

幸好身后的陆竞体贴她的心,在床上虚弱地说道:“爸,妈,徐伯,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单独跟母亲说。”

赵小柯还有心不舍,杨俊在身后重重推了她一把,拖着她往外走,一面笑着说:“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陆竞这孩子就麻烦您照顾了。”出了房门,远远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在妻子耳边低声说:“咱们陆竞够不容易了,你还没个眼色!他不得跟养父母关系好了才能继承陆家?虽然杨诏是个小残废,不可能跟他抢什么东西,可毕竟是他们亲生的哪,万一哪天人家想起来要分东西……”

两人低声商议着离开了医院,徐管家也下去买东西,白晴独自坐在病床边看着陆竞英俊而苍白的脸,泪水忍不住滴落下去,摸着他的胳膊说:“你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妈妈从小把你带到这么大,你连个小擦伤都没在我眼前受过,现在居然吃了这么大的苦!陆烨那个老东西看着人把你打成这样,竟然不把他送进监狱去,我真恨不能连他也打死!”

陆竞很想抬手拨开她耳边散乱的发丝,可是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只好费力地抬起头来贴了贴她的脸,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愤恨烦躁安慰道:“不用着急,母亲,他这只是为了给弟弟出气罢了,谁叫我一个养子却占着陆家大少爷的位子,而弟弟却到现在连一份产业也没正式接管过呢?不过我们毕竟是兄弟,小诏就是再恨我,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就让我废了的,他肯定要顾及你和父亲的想法。”

她的孩子这么懂事,这么好,为什么就不是她亲生的呢?白晴心里酸酸的,抱着陆竞的脖子默默流泪。这才是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那么优秀懂事,怎么突然有一天就不是她的孩子了呢?想到陆竞要认那么粗俗的夫妻当亲生父母,还有一个和那对夫妻同样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要插进她们母子之间,占据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完美孩子的地位,她就心疼得受不了。

她的陆竞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她忍耐着跟陆烨在一起为的都是这个孩子,为了让他能无忧患的继承陆氏,可这孩子、这孩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她咬着牙劝道:“我已经让律师安排好了,如果那个邵宗严真的不能给你治好,我就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在里面给你的手臂陪葬!就算你的手好不了也不要紧,妈妈会找人给你移植手臂,反正陆诏也没有那个继承陆氏的本事,我绝不会让他占了你的身份!”

“恕我直言,白夫人,我的客户才是你与尊夫亲生的儿子,哪怕你再不愿意,陆家也只能由他继承。”温柔如丝竹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吓得白晴身子一僵,差点把抱在怀里的陆竞扔了下去。她眨了眨眼才看出来邵宗严手里举着一支熟悉的手机,目光盯在屏幕上,不断变换角度,正在拍摄他们俩!

陆竞的反应比她更快,立刻意识到了这姿势的不妥,连忙道:“母亲,你放开我,去叫人来,别让他拍那些容易误会的照片!”

“什么容易误会,我是你母亲——”喊到一半儿,她忽然哑了嗓子,想起陆竞实则并不是她亲生的,而是杨家那对上不得台面的夫妻的孩子。优秀如她,骄傲如她,却生了个没用的残废。

她反而更抱紧了陆竞,愤怒地喝道:“你拍什么?谁允许你拍我们的,我已经找律师准备材料了,你等着进监狱忏悔为什么要伤害我儿子吧!”

邵宗严从窗口走了起来,动作轻缓优雅,仿佛脚下的窗框外还砌了一层透明石砖,稳稳地随托着他的身子。进屋之后他也完全没在意白晴的责难,朝她笑了笑:“我并没想拍你们,刚才只是试试手机拍摄功能怎么用而已。因为我们和客户在陆竞办公室里找到了些不该存在的照片,然后还发现他在别的地方另设了一个子公司转移陆家的财产,很担心那些照片在别处还会存在……”

他毫不费力地伸手分开陆竞母子,在女人慌乱的尖叫声中推开病房门,把她牢牢锁在外面,握着手机回头对陆竞说:“我们怕删掉照片还可能恢复,就把材料打印出来,然后毁了主机。可是这么一处处地找实在太麻烦了,正好白夫人又来电话叫我,我倒是想起一个主意来,就直接过来了。”

陆竞十分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照片,也猜到了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脸色蓦然变得霎白,可一双无力的手臂拖在床上,让他连稍稍按住衣领都做不到。

邵宗严那张妖丽的脸在他眼中仿若地狱中的恶魔降世,纤细的双手轻易地撕碎了他的衣服,随手喂了一枚药丸进他口中。他简直要吓疯了,连叫都叫不出声,喉头咯咯作响,却还是只能任由那枚药丸化作清冽甘甜的药水咽下喉咙,惊恐地质问:“你究竟要做什么?”

“给你做个小手术而已。我虽然没有晏兄那样的徒手整形资格证,但是好歹也画过好些年春宫图呢,会画就会塑,你放心,必定做得相似的。”

他三下两下便脱了陆诏的衣服,只留下下身那一小块布,然后拉起他的左腿,和右腿比量了一下,掏出一把普通的菜刀削了起来。

刚刚他喂陆竞吃下的便是塑形丹,服下这药后身体就像橡皮泥一样任人随意塑造,拿刀划下的肉滴血不流,伤口也会瞬间长成平滑的皮肤。门外陆夫人、徐管家和医生、保安都在砰砰地敲门,他动手时却依然淡定,不疾不徐地照着记忆里客户的腿形仔细削制了许久,还把他的腰胯往里按了按,双脚也削掉一圈,收起割下的肉块,挑开内裤,对着他拍了一套全身写真。

虽然不如客户那套的姿势开放,可是胜在拍得清楚全面。

他甚至还改成录像模式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拍了一遍,愉快地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俩的身材不可能完全一样,幸好陆诏是学画画的,回头让他把照片和视频ps一遍就像了。到时候只要网上有他的照片泄露出去,我们就把你这套发出去,开新闻发布会给他正名,怎么样?”

门外的敲门声响得越发急切,甚至有电锯的声音响起,邵宗严便收起手机,打算离开这个病房。临行之前想想他的腿转瞬之间变成这样也实在太惹眼,于是又替他把裤子穿上,用棉被严严实实地盖好,含笑提醒道:“不该说的可不要说,不然你的照片就要流传得天下皆知了。”

陆竞终于明白了被一个强大的疯子胁迫侮辱的痛苦,明白了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凄惶,可他还得在母亲和医生、保安进来时替那个人瞒住他所做的事——他不能让那些照片流出去,也不能让这群人知道他和陆诏一样废了了一条左腿,不然的话他就完了!陆家的公司、陆家的继承权和父母的宠爱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