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塞拉利昂的上午十一点半, 金黄色的阳光照的碧蓝的大海泛起了五彩斑斓的波光。
艾果儿在大门口站了很久, 正要转身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人小孩, 拽了下她的衣角。
那是个黑人小男孩, 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模样,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三角裤。
“你好!”小男孩用英语和她打了个招呼, 很快又说:“美丽的小姐,能不能给我五百利昂?”
艾果儿没有听清,也用英语问他:“你说什么?”
“能不能给我五百利昂?我在为我自己攒学费。”
这次艾果儿听清了, 可她没有利昂,只有人民币。
时间太匆忙,她还没来得及兑换, 就和勤兰舟一起上了飞机。
她从背包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面值二十的人民币, 说:“这个可以吗?”
怕他不认识,还解释:“chinese money。”
想来小男孩见多识广 , 又许是生怕她会后悔, 一把拽过了钱, 拔腿跑了。
跟着她的保安很敏感, 走上前说:“艾小姐, 你最好洗一下手。”
艾果儿愣了一下,心里头知道他是为了她好, 点了点头。
午饭是中国的厨师做的,一个素炒空心菜, 一个红辣椒炒肉, 其余的都是当地特色的海鲜。
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艾果儿喂饱了自己,带着一身的力气,默默地跟在勤兰舟的后面。
反正他也没说不让跟。
勤兰舟真是怕了她了。
他的内心也很焦虑,但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懂得这个急也没用的道理,才想要闭上眼睛眯一会,她便打开了车门,钻进了车里,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无限的谴责,好像在说“人都没有找到,你还有心睡觉。”
勤兰舟在心里哀怨了一声, 搓了下手说:“等消息。”
“得等多久?”艾果儿偏了头问。
“嗯……大约要明天早晨。”
“那我能知道勤简有可能遇上什么事情吗?”艾果儿问完,心里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她表现得很镇定,尽管她的心脏很强壮,但只有天知道这个时候她有多恐惧,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生怕勤兰舟说出来的假设,是她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勤兰舟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脸上。
艾果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与他还隔了不少的距离,可似乎感觉到了老父亲的凝视,她没来由的后背一凛,觉得骁他爸比她爸还恐怖。
接着,便听他问:“你能告诉叔叔为什么要上警校吗?”
这问题和骁在哪儿没什么关系!
艾果儿能气哄哄地反驳黄锦溪,可在骁他爸面前,只能恭恭敬敬。
她叹了口气说:“叔叔你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哦,为什么?”
艾果儿摊了下手,心里的恐惧很莫名就没了一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思索了一下,像我这种性格的人,适合干什么!我感觉我既做了不了女白领,也做不了研究员,当医生没那个耐心,当老师干不了几年肯定会被家长举报体罚孩子。我胆子大,体力好,做警察最合适了。”
她要是说什么为国为民,勤兰舟接下来的话,只会说一半。
可既然她胆子大,那说完也可以。
勤兰舟眯了下眼睛,沉声道:“这地方前些年发生了很长时间的内战,反叛武装力量征集了近万名九到十几岁的童子军,用毒|品控制他们,杀伤抢掠、无恶不作。”
艾果儿吸了口气,她知道这地方的内战发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一直到她五岁,也就是零二年才宣布结束。
历史渣已经不记得高中近代史的课本上有没有略微提过这个战争,但来之前,她很严肃地问了“百|度”。
不过,这会儿她没明白勤兰舟说起这些的意思,瞪大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内战结束之后,这些童子军大多数不被接受,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有些跟着头领组成了非法贩卖珠宝的犯罪团伙,袭击钻石矿区或者在路边杀人抢劫。”
勤兰舟说到这里,艾果儿已经反应了过来,急切地打断他道:“你是说骁遇到了那些人?”
她快急哭了,以至于“骁”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早就忘记了她爸曾经的嘱咐“别总叫他骁,尤其是在他爸妈的面前。要知道他是你的骁不错,可他也是他父母的勤简。”
勤兰舟揉了揉额角,“机场门口的监控里显示,勤简和唐泽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的太阳穴上烙着奇怪的印记。”
他又停顿了一下,“凡是参加过童子军的,他们的身体上必烙着‘ruf’的字样。”
“那我们现在还在等什么?”艾果儿强忍着眼泪,吸溜了一下鼻子。
“这里不像我们国内,到处都有监控,还在追查当中……孩子,首先我们不能慌。”勤兰舟伸手揉了下她柔顺的发丝,安慰道。
这时正值这里的旱季,正午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
艾果儿浑浑噩噩地下了车,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会儿想着,那头狼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
转念又一想,可狼再凶狠,还是比不过持木仓的“猎人”。
艾果儿的行动不受大脑的支配,总觉得心里有一口郁气,不发泄出来,能憋死自己。
她在车边停顿了一下,忽然就迈起了那双匀称的腿,迎着太阳,向前奔跑了起来。
中国和塞拉利昂,现在的温度,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
没有跑几步,她便汗流浃背。
艾果儿虽然是有预谋地离家出走,特地在棉衣的里头穿上了t恤和薄款的牛仔裤,可并没有多余的衣服。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什么时候起,金黄色的太阳,早已刺得她泪流满面。
她跑出了大门,一直跑向了海边,海浪拍打着沙子的声音,终于让她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浅海里,有几个黑人小孩在嬉戏。
穿黑西装的保安得到了命令,默默地尾随,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甚至是喘气的。
海水打湿了她的鞋子,一个黑人小男孩来到了她的跟前,递给她一个洁白的贝壳。
“这是送你的礼物。”
他的英语带了些口音。
但艾果儿认出了他,她们上午见过面。
她接了过来,礼貌地说:“谢谢!”
小男孩眨着比他肤色还要黑的眼眸问:“你还好吗”
“不好。”艾果儿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喜欢的人不见了。”艾果儿看着大海,很伤感地说。
而且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你丈夫?”小男孩又问。
艾果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的英语水平,没法流畅地解释她和那头狼的关系。
“我的妈妈也不见了。”小男孩又说。
他的安慰方式很特别,艾果儿转移了视线,低头看着他。
他似乎有些紧张,也可能和她一样是个英语渣,黑色的眸子眨呀眨,里头的亮光,让人直接联想到这个国家的特产,真的就像钻石的光芒一样璀璨。
他耸了耸肩,不太流利地又说:“我爸爸说走了的人不用找,如果她想回来,会自己回来的。”
“可是如果,他想回来,但回不来呢?”
“你要相信,他会想办法。”
这么看来,她似乎还没有一个孩子成熟!
艾果儿的心神晃动了一下,咧开了嘴笑:“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名字很长,艾果儿只记住了前面的,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叫你伊布可以吗?”
他很开朗,伸出手比了“ok”,又问她:“你叫什么?”
“fruit。”艾果儿很汗颜,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果实的英语。
“fruit?”伊布不确定地问。
“yes。”临时起的,凑合用吧。
伊布觉得两个人交换了名字,就成了朋友,指着那堆小孩问她:“你要加入吗?”
艾果儿摇了摇头。
她一摸口袋,还有半包彩虹糖,递了过去,“你可以和他们分享!”
伊布很高兴,把糖拿了过去,分完了之后,他自己又过来了。
艾果儿问他:“甜吗?”
他含着糖,笑眯眯地点头。
一颗彩虹糖甜不了多久,就没有了。
伊布抬着头,叫了她的名字:“fruit!”
“怎么了?”艾果儿回应。
“可以问一下,你的丈夫是在哪儿不见的吗?”
“我不知道,我猜应该是在飞机场。”艾果儿叹一口气,问他:“你们这里的童子军很厉害吗?”
伊布皱眉:“这里已经没有童子军了,他们现在都是普通人。”
听说那些童子军在没做童子军之前,都是普通的小孩儿,被人控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后来,大约就是木已成舟,忍受不了异样的眼光和无休止的毒|瘾。
艾果儿的情绪不高,“可能吧!但他们说是一个太阳穴上有ruf字样的人带走了他。”
伊布怔了一下,忽然跑开了。
——
狼在密林里穿梭了很久,仔细地寻找唐泽的味道。
他虽然和母狼一起生活了几年,嗅觉很灵敏,但他毕竟是人,追踪了一段,就彻底失去了唐泽的踪影。
时间回到一星期之前,他和唐泽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来接他们的人,电联不通,便想着自己去。
他们选择了一辆停在机场门口的出租车。
唐泽报上了地名。
出租车司机欢快地道:“ok!”
这就是噩梦的开始。
那伙人一共有十五人,十把木仓。
他们控制了唐泽,而他必须要把唐泽救出来,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