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虚妄之境（3）

太阳东升西落，就在没入凰栖山的最后一缕光芒都消散的时候，涟漪转身毫无留恋地潜入了水中。

叶凰兮这一次的印象很清晰，她清晰她能够海底的水草珊瑚，旁边的游鱼也格外清晰。

随着涟漪越往深海潜下，她受到的水压便越强，就在某一刻，眼前一黑。

等到眼前的亮光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叶凰兮忍不住胡用手遮挡自己的双眼。

头顶的太阳格外的刺目，照在湿漉漉的身上却是暖洋洋的。

“叶凰兮”趴在一块漂浮的夹板上悠闲地随着海浪飘荡着，无比惬意。

目光四下扫动，注意到了蔚蓝的海面上有一点白色的东西，是浪花吗？或者是沉船时落下的物什？

如今叶凰兮已经跟这条人鱼的思维心意相通，大概能给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并且也大概能给知晓她脑海中的意识。

虽然被称为人鱼，可其实涟漪并不是人鱼，而是传说中的鲛人一族，生活在海底最深处，如今的她看上去跟十六七岁的女孩差不多，其实她已经是一千四百多岁，拥有了化为人形的本事。

虽然已经一千多岁，可是骨子里却还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对所有未知的事物表现出绝对的好奇。

这会瞧见海上漂浮的东西，便快速地游了过去，鱼尾溅起的水足足有几米高。

离的近了，涟漪发现了这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大活人。

面部被太阳照射得脱了皮，辨认不出本来面目，左脸的地方被烈火灼伤，留下一大块疤，被海水浸泡得已经开始腐烂。

只是依稀感觉五官还算端正，穿着一身白袍子。

涟漪闻了闻男人身上的气味，犹豫了下将那人拖上了附近的一个小岛，小岛不大，是她无意中发现，偶尔会趴在小岛上晒太阳，所以她还随便用幻术弄了一个小草屋，偶尔过一下人类的生活。

涟漪将人放到床上之后便回了海里伸出，寻了几颗深海里面的草药，喂他吃下，又用黑泥见他受伤的脸敷上。

如此照顾了几天，那人悠悠转醒了过来，看见涟漪连声道谢，说自己名叫宮夜月，是奉命捉拿火神连殇，被他重伤之后掉入这北海之滨。

涟漪大方地收留了他，知晓他是一名天将，虽然是仙体，不过因着如今身受重伤暂失仙术，只能先留在这座岛上。

涟漪每日会从海里寻一些小鱼小虾来给他滋补。

“涟漪，这些生鱼生虾太过于咸腥了，我如今是凡人之体，吃不了的。”

“哦，这样，那应该怎么办呢？”涟漪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宮夜月轻咳了一声道：“弄熟了就好，你，会点火吗？”

涟漪摇头：“我是鲛人，鲛人怕水。”

要不说天界的人聪明呢，男子让涟漪在岸边捡了一些光滑的石头还有一些枯树叶，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令那树叶着了火。

涟漪惊喜地捂住了嘴，笑的格外开心，也是在那一天尝到了煮熟的食物，似乎真的比生的好吃。

自那之后，涟漪总会找来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让男子做，自己就像个贪吃鬼一样守着。

二人天天见面，不知不觉便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男子已经养好了伤，只是还没有恢复法力。

这晚，二人站在海边散步，任由着海面上不断地有风划过，吹动二人身上的衣袍还有发丝。

男的身姿笔挺，女的小鸟依人，姿容皆是不凡。

“涟漪，你救了我，有没有什么我可以报答你的。”宮夜月开口，话语中满是真诚。原本被连殇烧坏的脸经过涟漪的精心护理早已经好了大半，只有一些浅浅的粉色还布在表面。

涟漪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面前海水，笑着道：“我一个人太孤独了，你留下来陪我可好？”

男人面有难色地道：“涟漪，我是天将，注定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涟漪噗呲一声笑出声：“呆子，我是骗你的了，我们鲛人族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你这么打扰我我早就烦透了，巴不得你赶紧离开这里，让我一个人逍遥自在。”

宮夜月原本紧张的神情一松，也露出一抹松快的笑容，柔声道：“涟漪，你又调皮了。”

涟漪笑着指向背后的茅屋：“喏，看见我那草屋没，前些日子下雨都快变成破屋子了，你走之前给我翻修一下不算难为你吧？”

“好。”男人说着就朝着屋子走，刚走了两步就被女子拉住，女子笑骂：“真是个呆子，笑着又不急，我看过了，这几天都不会下雨的，明天你再开始修吧，现在先陪我好好的欣赏下这大海吧。”

“好。”宮夜月说完，同女子一起，步履悠闲地散布在海边。

细碎的沙石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格外有趣。

“宮夜月，你走在前面，我跟着你。”涟漪命令道。

宮夜月没有问缘由，慢慢在前面走着。

涟漪光着脚，一步一步踩在男子的脚印上，脸上的笑容，带着一抹满足和虔诚。

叶凰兮就在涟漪的身体里，如果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鲛人族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爱两个人的脚印叠在一起，若是有缘，那就算是分隔千里万里，也终有一天能再度相见。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身体中的缘故，叶凰兮的心情也变得沉甸甸的。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她仿佛真的见证了一场爱而不得的暗恋。

宮夜月，宮夜月。

哪怕那个人早已经忘记了前尘飞升成仙，可是涟漪依旧一眼认出了这个男子，正是千年前那个救了她的男子。

胸口处传来一阵钝疼，好似有钝器在她的心脏处不断地戳，叶凰兮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地倒地。

叶凰兮这一次彻底堕入黑暗之中，她能够感觉到，她的灵魂已经脱离开那条人鱼的身体。

再度睁开眼睛，叶凰兮的思绪还没有完全回笼，脑子里面依旧不断地产生那些幻觉。

那条人鱼同那名天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乏温馨，可是她的心中莫名便产生了那种悲哀之色。

为何悲哀？难道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或者是因为她已经预料到这是一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暗恋？

叶凰兮心神恍惚。

突然间，只觉得耳边一阵劲风扫过，叶凰兮下意识地偏过头去，躲开这一攻击。

她定眼一看，面前这人不是君无曜又是谁？

然而，男人此刻面色阴沉，正握着一柄软剑朝她刺来。

“君无曜，你怎么了？”叶凰兮看着男人满面怒气，原本的琉璃色瞳孔此刻黑沉一片。

“叶凰兮，枉我如此信任你，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南诏的奸细，妄图颠覆我北齐的王朝！”男人厉声大喝，手上的攻势毫不留情。

“君无曜，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奸细！”叶凰兮心中莫名慌乱，一边躲避那剑一边道。

然而对方的攻势及其霸道，叶凰兮身上一下子就被刺了好几下，行动更是缓慢。

叶凰兮直接摔坐在地上，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男人，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就在男人要举剑的时候，叶凰兮开口道：“君无曜，杀我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回答我。”

“什么问题？”

叶凰兮开口道：“当初你跟我告白，是在什么地方？”

君无曜声音冷厉地道：“本王当初根本就是瞎了眼，才会在王府同你告白！”

叶凰兮闻言，唇角一勾，眼中却带着一抹冷意：“你不是君无曜！”

君无曜那样傲娇的人，怎么可能承认当初跟她告白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像而已！

话音落下，叶凰兮一甩手，扔出一包毒粉，那粉末落在对面那人身上之后快速地焚烧起来，转眼间周围的事物就开始扭转。

四周变幻之后面前出现了一处宫殿，而她的身边，赫然是君无曜，二人的手也正紧紧地握着。

叶凰兮感觉自己已经过了许多年，却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二人异口同声。

“没事。”

“没事。”

想了想，叶凰兮问道：“不行，为了证明不是幻境，我们两个得互相问对方几个问题，如果能够答的上来才能证明对方并不是自己的幻境。”

君无曜闻言上下扫了她一眼：“这幻境能够探知我们的内心，你问的问题若是她知道，那你还怎么测试？”

“那就问对方三个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样总靠谱多了吧？”叶凰兮兴致勃勃地道。

“是你自己想知道吧？”君无曜闻言俊美的容颜拧起了眉头，满是嫌弃，却没有松开叶凰兮的手。

叶凰兮讪讪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度沉默。

君无曜瞧见她那样，伸手拽着她走到了宫殿门口处的石阶上，长袖一扫将那灰尘扫开之后拉着叶凰兮坐下。

“要问什么，问吧，只能问三个。”君无曜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