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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酿 第81节

即曳理都没理他,灵活地绕过对方的阻拦将簪子捏在手中,仔细看了两圈。单骏期待的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中毒身亡,一样也没有发生,他有点失望。

半晌过去,即曳突然嗤笑一声,“配的毒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这簪子是谁的?”

“给你的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你心上人的爱物。”

即曳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心上人,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小丫头委实太有意思了。哈哈哈……”笑到后面简直收不住,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单骏一头雾水,面无表情。

这个人简直有要笑到天荒地老的势头,肩膀上的衣服滑下去了也不管,露出来的大片肌肤,也不知是否使毒试毒的缘故,比女子的还要细腻。

“你再笑我就走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不笑了……”一边说着不笑,又笑了好久的人慢慢地说,“我心上人,哦不是,说这东西是我心上人的人让你转告什么话,你且说来听听。”

“她让你助我收服山匪,然后进京。”

即曳搓着下巴,“就拿一支簪子,真是狮子大开口。”

单骏脸色沉下来,“你不答应?”

“我有说不答应了?”即曳扯了衣服站起来,去柜子里翻干净齐整的衣裳出来穿,扭过头来,笑的不怀好意,“你和她什么关系?”

“和谁?”

“给你簪子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

即曳嗤了一声,继续翻他的衣裳。好容易找齐一套,又开始慢条斯理地穿。

单骏心里疑问很多,他知道自己可以去问郦清妍,不过那之前也想问问这个和他想的第一高手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和谁?”

“让我给你簪子的人。”

即曳摊手道,“大半月前接了个酬金颇高的任务,让我与其他四位高手一道,活捉十二禤阁阁主,没想到她也在列,觉得她挺好玩,就告诉了她我的名字。人自然没能捉到,就撤了。”

“后来还有联系?”

“没了啊,一面之缘。”

单骏目瞪口呆,仅仅因为一面之缘,就能熟络到如此地步?

即曳继续好心为他解惑,“她天分很高,我又没徒弟,让她跟着我学学配毒,哪天我被仇家灭了,也不至于让这门手艺失传不是?”

一个江湖杀手要收一个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做徒弟,单骏是真不理解即曳的想法。既然理解不了,单骏觉得先办正事要紧,“你准备怎么助我?”

“助你啥?”即曳系着衣带,茫然地问。

单骏头痛地扶额,“助我收服山匪。”

“哦,你说这个啊。”即曳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他们说昨天京兆府来了个剿匪的特使,原来是你啊?”

“……嗯。”

“这有什么助不助的?我早就在这儿玩腻了,你要就拿去啊。”

单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其实只有个子和武功在长,脑子还停留在五六岁的阶段,才能单纯得如此让人想把他吊起来抽一顿。

“哦!”即曳继续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门,“我好不容易让他们听了我的话造反,现在突然要接受招安,恐怕不会轻易接受。这样吧,你安排一下,后天让人攻山,然后重伤我,他们没了主心骨肯定大乱,你再威逼利诱一番自然就成了。”

“……哦。我要带多少人?”

“三百足矣。”

单骏又是一阵心惊,他发觉自己的脑子也在减退,成天只顾着心惊和震惊了。

“至于后期,我就不帮你了。这批山匪参差不齐,只得几个小头目可用,底下那些人,不愿从军,发放些钱粮让他们回家,不服从的,一律斩杀,就无甚可烦了。”

单骏觉得一切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若把实情说出去,只怕满朝文武会笑掉大牙,到时就是各种弹劾自己与山匪有私交,要求重处,而不是嘉奖了。

与即曳将事情定下,单骏原路返回,那个被敲晕的小姑娘将将醒来,又和他撞上。小姑娘眼睛发亮地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人走,上下不住打量,“你真的没死啊,真神奇,这是第一次有闯即曳房间没有横着出来的人出现。”伸手来揭单骏的面巾,“你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我要瞻仰瞻仰英雄。”

单骏不胜其烦,伸手又要敲晕她,结果对方一个灵巧转身,轻盈地退开,直飘到远处高台上。“不给看就不给看么,作何又要下黑手。”

单骏奇道,“你会武功?”

“我又没说我不会。”小腰板一挺,“你听好了,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毒小娘子汐凉,是第一高手即曳单传弟子。怎样,怕了吧?”

“没听说过。”单骏掏掏耳朵,“而且即曳方才说他没有徒弟。”

小姑娘一呆,小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老娘找他算账去!”

单骏觉得自己这一天真是玄乎极了!

“即曳!即曳!”汐凉冲进即曳的房间,声音叫的甜丝丝暖融融的,即曳闻声从角落抬头,然后结结实实挨了汐凉一个横踢……

“你居然说我不是你徒弟!你把我拐出来,拉扯大,教我武功,然后告诉别人我不是你徒弟?”汐凉又抬起一脚,即曳忙退开一步,这一脚踢空了。

即曳撇嘴,“我擅长的是毒,你又没学我的毒。”

“你是不是准备教那个娇滴滴的少阁主?”汐凉叉腰,状如母老虎般质问。

“要你管。”即曳继续配他的药。没好气地说。

“你要进京?”

“不进京怎么教,她又出不来。”

“我也要去。”

即曳顿时要哭了,“汐凉,毒小娘子,大小姐,你乖乖回赵国成不成?我错了,我后悔了,我再也不去你家偷东西了,只要你乖乖回家,让我把财产的一半分给你也成啊!”

“我才不要回去。反正就是你把我拐出来的,你去哪儿都得带着我,不然我就把天下第一高手原来是个有隐疾的男人的事儿给你宣扬出去,让你被同行笑话死。”

即曳掩面而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汐凉甩着两条大辫子在他面前幸灾乐祸地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汐凉知道你的小秘密~”

即曳眼里含着深仇大恨,如同要嚼碎对方的骨头般,“汐凉,你知不知道,你让一个本该成为绝世神偷的人生生转了行?”

“我知道啊。”汐凉坐在桌子上,改成甩两条腿,“所以你没看见我特别有成就感么?”眼睛看向墙壁上一张异常精致奢华,缀满宝石的毯子,“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记得把这张毯子挂起来,让你时刻看见,以提醒自己的失败,激励自己变得更强。”

即曳皮笑肉不笑,“真谢谢您老的良苦用心。”

当年,他就是为了偷这张毯子,把不知为何会裹在毯子里的小汐凉一起抱了出来,而且这个孩子还黏人到举世无双,认准了即曳可以护她安全,让浪荡了二十几年的即曳从此过上了又当爹又当娘又当师傅的痛苦日子。

往事不堪回首,苦楚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剿匪不是主角,目的是让即曳和汐凉出场,而且这不是一对cp,莫要站错哦~

第95章

郦清妍扭头准备把一碟酥脆的霜糖蝴蝶卷递给庄梦玲, 她是喜欢吃甜食的,结果没有见到人,四处张望着找了找, 才想起她方才说酒喝多了,在暖阁里休息。见人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不由有些担心, 又觉得像她这般稳重的女子, 不太可能直接在宫里做出私会情郎的事情来,那胆子也太大些了。

不敢让丫头去暖阁里看, 要是人真的不在, 她该让人去找还是帮她扯谎?闹得更多人知晓还怎么得了?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庄梦玲总算回来了, 神色却有些异样, 小脸苍白,有些惊慌失措, 连着喝了好几杯热热的茶水, 端茶的手都是抖的。这不像她,至少不像郦清妍所熟知的那个心性堪比男人的庄梦玲。

郦清妍不动声色往她那边挪了挪,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没事。”庄梦玲抿了抿苍白无血的唇, 像是被冻得狠了, 抱紧手炉的身子细细发颤。“去了一趟净房, 外头太黑,为敲夜梆子的监士吓了一跳。缓一缓就好,别担心。”

郦清妍仍旧疑惑, 又看了她半晌,再问还是这个回答,只得放弃追问,见人回暖后异样消失,一颗心放下一半。

“太妃娘娘痊愈,你的侍疾任务也结束了,何时回府?”庄梦玲问她。

“原本明日就回,娘娘和长公主留我多住两日再走,所以也摸不准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现在倒是处处抢着要了。”庄梦玲转着手里的杯子,声音压的极低,郦清妍差点没听清。“能不能尽快找个时间,咱俩单独谈上一谈?”

“出什么事了吗?”郦清妍下意识问出口,又立马意识到对方的回答定是不能在这个场合轻易说出来的,忙补了一句,“那我尽快出宫。”

“你真是关心则乱,我也是个傻的,咱们就不会写信?”

“进出皇宫的信笺全部得经过详细盘查,十成十的送不出去。”

庄梦玲叹了口气,“那你尽快回来吧,容儿怕也有好多事要找你说呢。”

郦清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怎的现在都把我当成主心骨了?咱们几个从来是谁本事大谁当头儿,你们这是默认我是最厉害的一个?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受之有愧呐。”

庄梦玲特别瞧不起地看着她,“哪里就认你当老大?这些事儿都是你挑起来的,不处理好了,你就等着容儿收拾你罢!”

“别只顾着说话,有人看着你俩。”聆昐抬起手肘捅了捅郦清妍,后者抬头一看,对面坐在鄞霜华上首的番王庞暤正望着这边,思及此人曾在御花园想要帮跪伤膝盖的自己,虽然最后并没帮成,还被栖月踢了一脚,心中微有愧疚,便端起杯子,斟满酒,遥遥敬了一杯。

庞暤未曾想到郦清妍突然做出这番举动,顿时手忙脚乱去拿杯子回敬,斯文的广袖宽袍带翻桌上的汤汤水水,洒了一身。烦躁的叹气声连和他远隔在屋子另一端的郦清妍都听见了。庞暤咋咋呼呼站起来,这下倒好,身上尚且淅淅沥沥,为这动作飞出许多汤水出去,溅在躲避不及的鄞霜华身上,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詹王葛明皱眉道,“五弟,你这毛手毛脚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

庞暤给鄞霜华道歉,眼睛却抬起来看向罪魁祸首郦清妍,对方朝着自己耸肩,一脸无辜,表示什么都没做。不由又是叹气,心里不住提醒自个儿,她只是个二品郡主,但她是你惹不起的人。相比起庞暤的如临大敌愧疚不已,鄞霜华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道去换身衣裳就好,此刻听见庞暤连着两声叹气,以为对方在怪自己怎的还不去换衣裳,特地留在这里让他丢丑,便噌地立起来,带着丫头离开。庞暤紧随其后,也出去了。

“这招不错,下次也对盯着看的人试试。”聆昐看着匆匆离去的庞暤,饶有兴致地摇晃手中只余半盏残酒的小杯子。

郦清妍完全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鄞霜华在将歇处换了衣裳出来,便见万顷星光落在汇灵湖巨大的湖面上,水榭的灯光全倒映在水里,被荡漾着粼粼波光的涟漪揉碎,生出空中有万千孔明灯的人幻觉,混着清凌凌的夜风,不由神清气爽,心生怡悦。

正沉浸于美丽夜色,一个男音如同水面落下石子,打破平静。“鄞小姐怎的未回席上?”

鄞霜华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不徐不疾行了礼,“见过番王。”而后带着得体又温婉的笑容道,“一时只顾贪看夜色,倒是忘了回去。”

庞暤立在五六步开外,“琉璎水榭规模颇大,七成建筑都悬在水面上,夜色为最美,鄞小姐所见未得十之一二,恰好本王也不想回去,小姐可愿随本王走一走?”

鄞霜华没有动,笑容里添了旁的东西,微末的一点,神经粗如铁杵的庞暤自然没有察觉出来。“若我不答应,王爷会否觉得我拎不清自己的身份,故意扭捏拿乔;若我答应,王爷又会否认为我轻浮,有意接近你?”

庞暤皱起眉头,显然是不理解也不赞同鄞霜华这种文雅迂回的对话方式,“本王真心实意邀你游玩,何故说出这多弯弯绕绕?想就跟着,不想就拒绝,做的那么多姿态,女人果然就是不爽快。”

鄞霜华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接触过庞暤,自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将将这番话,和她对他脾性的预测有很大的不同,忙整了整语气,“番王真乃性情中人,是我失礼了。王爷诚心相邀,拒绝岂不唐突了王爷又辜负了美景?”

“这就对了。”庞暤满意点头,“本王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最不喜说话拐弯抹角,如此过得恣意潇洒多好,皇兄们那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实在太累了。你和兴晨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啊?”正认真听他说着各人性情,心里头想一会儿要怎么回答才算得上恣意潇洒,鄞霜华没留神这突然的一问,反应不及,难得的有点傻气,见对方表情略微怪异才回过神来。“是朋友,不是挚友的关系。”

“你对她了解可详细?”

“一般了解,王爷问这个做甚?”

“对她这个人比较感兴趣罢了。你看那边的灯,是父皇尚在时有一年送与先皇后的生辰礼,全亮起来时有九百九十九盏,能将整个汇灵湖都照亮,那之后汇灵湖又名千灯湖,可惜今晚只点了最里一圈,只得九十九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