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下车。
“看电影?”陆延问。
肖珩没意见:“都行。”
“这商场里的电影院, 是整个厦京市……”陆延说到这, 顿了一下,肖珩以为他要说屏幕最大环境最好,然而陆延嘴里吐出来的是另外四个字,“最便宜的。”
陆延:“其他电影院打八折的票,这能打六点五。”
“……”
陆延又想了一下两个人目前的积蓄, 虽然事业刚迈入正轨,但也只是从负资产回到了原点,光是租录影棚就差不多已经散尽家财。
“知道录音棚多烧钱吗,”陆延拧下钥匙后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放钥匙的地方,于是又转而去摸肖珩的裤子,“你那工作室也刚才注册,省着点。”
“知道了,你怎么跟小媳妇似的。”
肖珩这句小媳妇说完,陆延还没抽出来的手顿了顿,隔着层布料掐了他一下。
“嘶——”
肖珩皱眉,陆延塞完钥匙之后,又去抓他手腕:“瞎摸什么。”
陆延:“谁摸你了。”
大概是陆延刚才那一下弄得他心猿意马,肖珩走出去两步,有个新提议:“要不别看了,回家。”
陆延看他一眼:“说明白点。”
肖珩面色不改:“不是要约会吗,去床上约——”
“妈的,”陆延笑了一声,“你那叫约会吗,那叫约炮!”
肖珩坦然:“叫什么都行,那你要跟我约吗。”
陆延:“我跟你约个屁。”
肖珩有些可惜:“行吧,电影院也行,选个角落。”
陆延立马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
选个角落,灯一暗,再干点什么……
陆延:“你现在怎么满脑子黄色。”
肖珩:“我可什么都没说,倒是你,你想什么呢。”
决定好看电影之后两人上楼。
这商场从装修风格上来说就已经透着一种即将倒闭的气息,装修剩下来的木板材料胡乱堆砌在停用的电梯里。
等从楼梯上去,肖珩才发现这地方居然还挺热闹,热闹得跟菜市场差不多。
各店铺拿着喇叭吆喝,偌大的商场里,地上甚至还有摆摊的。
“走一走看一看,我家的烤红薯,纯天然无添加,帅哥试吃一个?”
“纯棉的袜子,十块钱三双!”
陆延解释:“下城区经济不景气,这些摊位也是收租的。”
肖珩简要点评:“很有经济头脑。”
手里拿着袜子吆喝的店员里还有陆延的老熟人:“陆延?!”
陆延正准备带着肖珩上楼,脚步一顿:“马老板?”
肖珩:“认识?”
陆延:“是这样,我以前在这卖过袜子。”
肖珩:“……”
被叫做马老板的是个中年男人。
陆延隔着摊位跟马老板击掌:“马哥你还在这干呢。”
老马把袜子扔回去:“是啊,干来干去还是这儿生意好做,你现在在哪个厂呢?”
哪个厂。
哪个……厂。
肖珩心说,你永远不知道你对象以前干过多少离奇的职业。
马哥:“之前不是说要去钢材厂干活吗。”
“没,”陆延说,“后来往别的行业发展了。”
等上楼,肖珩问:“买袜子?钢材厂?”
陆延卖袜子还是刚来厦京市那会儿的事情,生活费交完房租,自闭了一阵,撑不了多久,没几个月就得出来找工作。
便利店,夜市,服装店……
陆延:“钢材厂最后没去成,他们那个工具,老子拿不动。“
肖珩瞥了一眼陆延搭在楼梯扶手上的那只手。
电影院在四楼,肖珩手机没电,陆延去买票。
陆延不知道选什么片,情情爱爱的就算了,太矫情不合适,做完排除法之后只剩下几部动作片。
陆延征求边上这位大爷的意见:“看动作片?”
肖大爷:“哪种动、作、片?”
好好的一个动作片,愣是被他念出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陆延沉默两秒:“你,滚去边上等着。”
陆延随便选了一部名字和海报看起来都比较顺眼的,然而在付款界面上,手机在提交界面转了半天。
转完,跳出来的是一个警示框。
[对不起,您的卡内余额不足]。
“……”
换了另一张卡也是一样。
陆延当时租录音棚的时候粗略算过开支,付完总款之后还能剩个两三百。他们对录音要求高,其他乐队租两天能做完的一首歌他们得花四天,开支动辄就是别人的两倍多。
应该还能剩个两百才对。
陆延想半天,想起来四个人的海选报名费……刚好是两百。
肖珩站在电影院门口等半天,完全不知道陆延进去买个票为什么需要花那么久。
电影院里不能抽烟,他从口袋里刚摸出打火机,陆延就推门出来了。
陆延做完心理建设,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他推门出来,倚在门边上说:“……我觉得今天这几部片都不太好看。”
肖珩:“别扯,说实话。”
陆延:“我没钱了,卡里只剩下十五块。”
“然后。”
陆延又说:“然后,你觉得逛公园怎么样?”
肖珩:“…………”
“绿色,健康,环保,还养生,七区附近那个大公园你还没去过吧,”陆延掰着手指头数逛公园的好处,“想想看牵着男朋友的手走在鹅卵石小路上……”陆延数到这自己也数不下去了,“操,回家算了。”
肖珩没说话,低头把烟点上。
他们那个富二代圈子里也就翟壮志身为男人还对逛街这种事抱着一百二十分的热情,是个谈恋爱的时候陪着女朋友逛断腿的狠角色。
肖珩不止一次听到翟壮志跟他抱怨:“她说要去逛商场,我还特意包场,我谈个恋爱我真的好累,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当时的肖珩对逛街这种事嗤之以鼻:“好办,分手。”
翟壮志:“……啊?”
肖珩:“你他妈有病?有什么好逛的。”
有什么好逛的,这个问题他现在可能懂了。
只要身边是这个人,去哪儿都行,就连陆延胡乱扯的什么鹅卵石小道,他居然也有点兴趣。
肖珩抬手按着陆延的头,按着他往后转,说话时吸进去一口烟:“带路。”
两人从商场里出去,外头天已经稍暗下来。
肖珩确实没去过陆延嘴里那个‘七区附近的公园’,又不是老年人,吃饱饭没事干,出来散步?
公园离得不远,有下城区这地方难得有喷泉这么高档的东西,几个小孩绕着喷泉玩,穿条小裤衩站那儿等水往外滋,滋了一身。
陆延经过的时候忍不住跟他们玩了一会儿,肖珩看着他半弯下腰,偷偷躲在一个小孩身后,然后作张牙舞爪状从背后吓他。
小孩笑着尖叫一声,然后把湿漉漉的手往陆延衣摆上擦。
陆延拍拍他脑袋,趁着下一波水还没喷出来前穿过露天喷泉。
他衣摆上全是湿的,跟个大龄野孩子一样,蹲在离喷泉不远的台阶上看他们:“你那么小的时候在干什么?”
“我?”肖珩想了想,“在玩机器人吧。”
从肖珩有印象起,家里就没什么人。
佣人不算,她们大多都唯唯诺诺,说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他从小脾气就不好,懒得跟人多废话。
那会儿他每年最期待的就是生日。
生日那天,肖启山会带着他“母亲”参加生日会。
说是生日会,其实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戏罢了,整个酒店里都是不认识的人。只是这些事他小时候还不太懂。
有一年,他母亲送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小机器人。
说来也很讽刺,肖珩对“编程”的最初印象,完全来自于那个女人随意让助理买的一件、甚至自己都没有过目过的生日礼物。
陆延回忆自己那会儿在干什么:“你玩机器人那会儿,你对象还在田里割麦子。”